“這些頭面之類的,叫人擦拭一翻後,登記造冊收進私庫吧,左右現如今也用不上了。”

青梅應下,去尋手腳幹淨、麻利的小丫頭進屋幫忙,這樣的精緻細活兒,她們得不錯眼的盯著才是。

丫頭們一個個興致勃勃,劉稻香覺得十分無聊,由著她們去折騰,自己另叫了青絲給她沏了茶,又上了碟子麻辣牛肉絲的小吃,劉稻香挺佩服廚娘的,竟把牛肉絲切後製成乾絲時,已細如牙籤兒。

麻麻辣辣的,又不會口味特別重,劉稻香最近很迷這個。

她隨手拿起一本遊記翻開,這是蘇子燁上回送年節禮時給她捎進來的。

“姑娘,二門處的婆子說,平王府的鎮國將軍給姑娘下帖子了,邀請姑娘明兒去他名下的一個別院。”小丫頭說著,恭敬的把請帖遞到劉稻香的跟前。

算算日子,自年前見過面後,她已許久不曾見他。

也不知他可還安好。

“哦?!”劉稻香秀眉輕挑,太叫人驚訝了,這廝如今都不必遮遮掩掩了嗎?

以往都搞得跟地下接頭似的。

“給我看看。”

她微微詫異,那廝幾時學得如此正經了,連下的請帖也很正式,純薄金鏤空繁花請帖,摺痕處又掛了緋色雙穗絲,輕輕垂下。

開啟一瞧,她不由樂了,原來,蘇子燁在請帖上說,約她去看戲。

而那戲,正是她最愛看的《牡丹亭》!

青絲在一側瞧見了,不由笑道:“原來京城裡一直盛傳鎮國將軍迷戀上小戲子當真不可信,我覺得將軍是想投姑娘之喜好。”

“休得胡說。”劉稻香兩頰微紅,雙手啪的一下,把金帖給合上了。

蘇子燁約了她在二月二十八這一日出門看戲。

而那別院,據說是他新買下來的,並非之前那一處,又在請帖上說了另一事,說劉稻香要的牧場有著落了。

這讓劉稻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些日子剛被抄了家的葉府。

她怎麼隱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似每次被抄家充公的那些人家的產業,怎麼,蘇子燁總能弄到手?

帶著這樣的疑問,二月二十八這一日,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了門。

原本,她是不會如此的。

自春嬌一時嘴快,不小心與靜水院裡的碧羅說了後,張桂花就對她出門見蘇子燁的事很上心了。

在張桂花的心中,左對比,右比較,總覺得誰都勝不了蘇子燁,又加之他本就生得龍鳳之姿,劉家如以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她對於搓和自家閨女與蘇子燁,那是相當的積極。

馬車緩緩的行走在大街上,劉稻香微微皺起了眉,問一側的青梅:“如今已快三月了,怎地街上如此安靜?”

青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答:“會嗎?奴婢到沒覺得。”

是她的錯覺嗎?劉稻香不由搖搖頭,在心裡暗罵自己沒出息,是死是活就看今兒跟蘇子燁談判得如何。

左右她是不能容忍共用一條醬黃瓜的。

要麼分,要麼合!

劉稻香覺得自己有種趕赴刑場的感覺,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能慌張,更不能露出一絲馬腳,叫那廝得逞。

馬車約莫又行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光景,劉稻香察覺到馬車停下來。

“可是到地兒了?”

坐在門邊的春嬌挑起車門簾探頭往外瞧,又與馬車說了幾句話,這才道:“是快到了,不過,正好趕上了今兒是那些犯官們舉家發配邊疆的日子,這會兒前頭堵住了,怕要再等上片刻的時候。”

“可有打聽到是哪家的?”劉稻香暗思,也不知有沒有她那便宜祖母孃家的人。

春嬌對外頭的馬伕說了幾句,後又起身挑起簾子下了馬車,外頭吵吵嚷嚷,馬兒明顯的有些躁動不安,劉稻香不由擔憂地說道:“春嬌也不知跑哪兒打聽訊息去了,這許久都不曾回來。”

青梅有心想離開去尋春嬌,又擔心自家姑娘身邊無人照顧,正焦急之時,春嬌挑起簾子進來了,搓著手板兒道:“咱出府時還沒颳風,這會兒外頭的冷風吹得人骨頭都結冰了,冷壞我了。”

北地的春天一慣來得遲!

“看樣子,只怕又要變天下雪了。”劉稻香又問她:“你去外頭吃盡了冷風,可有打聽到什麼事?”

春嬌忙答:“確實是發邊去西北苦寒之地的,那裡頭沒有姓葉的,聽說是這次去的犯人,都是去歲夏,跟在二皇子身邊的人。”

二皇子被幽禁,然後跟他條繩上的螞蚱全都落水了。

劉稻香點頭唯有嘆息。

她記得自己新添購的那個城東鋪子,前東家或許就在這一群人裡頭,曾經也是過著極富貴的日子。

好在發配的人很快就過去了,劉稻香所乘的馬車又繼續往前行。

她悄悄撩起簾子打量,發現馬車是往西行的,如今已出了城門。

莫非那廝上次對太子以及平王世子擾了興致,所以,乾脆換了個離他們遠遠的地方。

又想起當日太子那般放縱駭浪的樣子,劉稻香覺得他被廢,說不得是全天下姑娘家們的福氣。

出了西城門,馬車不再尾隨那群發配的人,而是順著西城門的方向一直往西又行了盞茶的功夫,這才往南折去。

一路上都鋪了青石板,劉稻香知,這天子腳下,能在這京城四周有別院的,非皇親國戚不可。

青石板一直鋪到了別院的門口。

馬車停下來,劉稻香由著自己的丫頭們扶自己下了馬車,抬頭看向別院,她不由低頭淺笑,果真是蘇子燁的做事風格。

別院連個名字都懶得費神去取。

索性就不掛牌匾了。

青梅從懷裡摸出那張薄金請帖,上前去敲門。

很快就有一個穿戴很整齊的小廝開啟了門,接過請帖瞧了瞧,這才推開大門,又叫了人過來缷去大門處的木門坎,劉稻香留心到,這些小廝們手腳麻利不說,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絲規矩,很齊整,不過一個眼神,眾人就知該如何處事。

她立即醒悟,這不是一般的小廝。

院門大開,不久後,孫管事從裡頭走出來:“二姑娘,你可來了,奴才一直擔心路不好走,怕姑娘在路上耽擱太久會凍著。”

劉稻香嬌聲答道:“路上尚好,只不過出城門前,遇到了發配去西北的犯官及他們的家眷。”

孫管事苦笑道:“成王敗寇,姑娘年紀輕閱歷尚少,以後見得多了,便不會覺得瞧了不舒服。”

劉稻香歷來知道蘇子燁身邊的人不簡單,她側頭看向孫管事,微微一笑。

鑲毛的斗篷帽兒擋去她大半容顏,即便如此,依然叫人心生驚豔。

“你家主子呢?”

她都來了這許久了,怎地還不見他出現?

孫管事恭敬的回答:“主子原本一早就要過來的,卻不想臨時被公務纏身,交待了奴才早早過來等著姑娘,又說,姑娘最愛看戲,主子早在半月前就尋了京城最好的戲班子,姑娘且隨奴才先行去後花園裡,坐在暖閣裡看戲子們唱曲兒。”

他一邊說,一邊招來婆子們抬了暖轎,劉稻香坐著暖轎由婆子們一路抬去了後花園。

說實話,她覺得這處別院也忒大了點,早飯時,自家娘怕自己吃太多撐圓了肚子到時很難看,非只讓她吃了個六分飽,還說,左右到了這裡蘇子燁那廝肯定不會餓著她,她可以留著肚子慢慢吃。

劉稻香現在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家老孃又懷上一個妹妹了,因此嫌棄她老大不小,最好能快點嫁出去。

卻不想,尚未到後花園,她的小肚肚已唱起了空城計。

如此,又過了盞茶的功夫,她透過轎一側的小窗,看到轎子穿過了一處月洞門,隨後的景色又不前頭的不同。

少了幾分嚴謹、規矩,多了幾分隨意,如今正值二月底,春寒料峭,凍殺年少之際,少了幾分豔活,多了些許沉寂。

不知何處飄來戲子們的咿咿呀呀聲。

“恨孤單飄零歲月,尋常稔色誰沾藉......”

婆子們抬著她走的是青石板鋪的大路,曲折彎轉中,隱隱能看到花園一側的抄手迴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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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一處水榭處的二層小樓前方才停下來。

“姑娘,已到了,還請姑娘在此歇息片刻,聽聽小曲兒。”孫管事行了如此遠的路,依然氣息平穩,劉稻香雖不曾真正習武,但這幾年被自家親爺爺也折騰夠夠的了,因此,她留意到孫管事,心中暗思,莫不是這孫管事也不是一般人?

她下得轎來,已清楚的聽到一男子聲音:“巡山使者,當山土地,顯聖顯靈。土地公公,今日開山,專為請起杜麗娘。我不要你死的,要個活的。”

劉稻香不由順著聲音望去,戲臺臨水而立,隔水相望。

她不由莞爾一笑,原來已在唱《回生》這處摺子戲了。

明明無人觀看,這些戲子們依然買力的演著......

她駐足於祥雲白玉欄前,舉目凝望,張耳細聽,她只獨獨偏愛《牡丹亭》。

“姑娘,外頭寒氣重,還請姑娘隨了奴才去樓上,那裡早已生了碳盆子,又為姑娘沏好了熱茶。”

劉稻香回頭笑問:“這是誰的主意?”

“奴才們自然是聽主子的安排。”孫管事笑著回答。

心下卻想,看來自家主子這一次當真投了這位劉二姑娘的好。

想起自家主子上次原本也是如此安排,結果卻是讓當時的太子與蘇子泓給硬生生的毀了,他家主子的臉足足黑了兩月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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