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垂眸不語,只眸光灼熱的定睛望著那黑泥,此物對她極為要緊,萬不可放過,自己身上自然帶了盛放此物的法器,只是這法力,她若有所思的瞟了空青一眼,暗自凝神思量,盤算了下自己僅剩的這點法力,夠不夠支撐自己帶走一些蝕骨化魂泥。

片刻之後,她掌心相對,狠狠一搓,一隻巴掌大小的玲瓏小盞在虛空中緩緩浮現。

見此情景,空青詫異道:“你,要做甚麼。”

落葵平靜道:“我要裝一些蝕骨化魂泥回去,有勞青公子稍等片刻。”

這只小盞非金非石,其上花紋繁密,一縷如蘭如麝的異香在盞中盪漾,盞底落幾痕淺淺的纏枝梅花,迎雪而立。

空青眸光驚疑的在落葵身上巡弋片刻,眼前這鐵木梅花盞原是魔界之物,人界罕見,沒有機緣,極難得到,且此物除了能夠盛放蝕骨化魂泥之外,再無旁的用處了,著實雞肋的很,甚少有人會花大把力氣來煉製此盞。

可她身上竟時時備著此物,顯然這蝕骨化魂泥對她十分要緊,據傳此泥是蠱蟲豢養大成不可或缺之物,看來,她養了蠱蟲,且不止一種,空青試探了一句:“這只鐵木梅花盞倒是可以勉強裝走一些,只是不多,一斛罷了,不過,你要這麼多蝕骨化魂泥作甚麼。”

落葵淡淡掠了空青一眼,並不言語,只掐了個訣,一痕紅芒輕顫著,纏上鐵木梅花盞,陣陣金石之聲在盞中悠悠,聽來十分悅耳。

隨即小盞通體紅芒大作,幾個閃動,躍到蝕骨化魂泥的上空,盞口朝下,紅芒飛卷,一股股黑泥不斷翻滾著,吐出一個個泛著腥臭氣味的氣泡,啪的一聲爆裂開來。

整個泥潭像一鍋煮開了的粥,粘稠翻滾,不多時,泥潭中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一股漆黑如墨的洪流從漩渦深處激射而出,逆流而上,悉數沒入鐵木梅花盞中。

片刻之後,鐵木梅花盞光華盡斂,恢復了原本黑漆漆的模樣,而其下方的泥潭亦平靜下來,不再陣陣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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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青鍥而不捨的再度追了一句:“你收取這麼多蝕骨化魂泥,是要,是要養蠱蟲麼。”

落葵心下微訝,臉上卻平靜如昔,只淺淺瞧了空青一眼,揮了揮手,小盞激射而回,停在了她的掌心,她滿意的輕輕笑了笑,一斛蝕骨化魂泥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了,足夠她將流光蠱養到大成了,翻手一覆,小盞並那滿滿一盞蝕骨化魂泥便不見了蹤影。

空青頓覺無趣,抿了抿乾乾的唇:“走罷,前頭還有個結界要破,須得費一些手腳。”

他掐了個訣,一片土黃光暈迎頭罩下,那翻滾的蝕骨化魂泥像是甚為懼怕這光暈,方一觸上,光暈只晃了幾晃,而黑泥則翻滾著退避三尺,那原本細如羊腸的小道轉瞬間寬了幾分。

一路行來,除了時時翻湧的蝕骨黑泥,倒也沒遇到甚麼旁的危險,只是那股子惡臭令人無處可避。

行到一

處拐彎,一片巨大的泥潭橫在眼前,翻滾著同樣的黑泥,泥潭上空皆瀰漫著散發惡臭的黑霧,看上去是再無路可走了。

沾上一丁點都能化得屍骨無存,這可怎麼過得去。落葵眉心緊蹙,望著這一潭子蝕骨化魂泥,暗暗叫苦不迭。

“沒料到此處竟有如此大的泥潭,倒是我失算了,從前這裡沒有的,不過,這泥潭似是在何處見過。”空青望了落葵一眼,頗有些愁容滿面,自顧自的喃喃低語。隨即掐了個訣,籠罩在二人周身的土黃光暈頓時沒了蹤影。

落葵秀眉微顰,凝眸望向空青的背影,此人怕是來過此地不知多少回了,才會如此熟悉,自己與這般來歷不明之人扯上了關係,還真是非福是禍。

空青在泥潭邊上負手而立,眸光驀然閃動了一下,像是想起了甚麼,手腕狠狠一抖,指端竄出一縷青芒,重重砸在了泥潭之上。

只聽得“噗通”一聲,像是重物砸進了泥潭深處,激起個深深的漩渦,漣漪粘稠的盪漾開來。

隨後,泥潭深處發出一聲聲憤怒的低吼,掀起數丈黑色狂浪,惡狠狠的撲了過來。

落葵忙側身躲避,可身形終究慢了半分,還是有一點零星的黑泥濺到了衣袖上,只聽得“滋啦”一聲,衣袖冒起滾滾白煙兒,頃刻間化出了個大洞。

空青倏然變了臉色,幾步衝到落葵身邊,飛快的掐了個訣,將那白煙拘在一處。

而落葵手上動作更快,“滋啦”一聲,便從肩頭將衣袖撕開,飛快的扔到了一邊,還未及衣袖墜地,便被白煙滾滾包裹著,化了個乾乾淨淨。

可即便是如此,落葵的潤白細腕上還是被灼出一點傷痕,且有擴散之勢,錐心之痛襲來,她的眉眼擠到了一處,扭曲變形,緊緊蜷縮起身子,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子,冷汗轉瞬浸透了衣衫,她咬著牙冷顫不止,卻硬生生的沒有發出半點慘叫。

空青一甩衣袖,頓時堆了滿地的瓶瓶罐罐,他手忙腳亂的從裡頭翻出個黑漆漆的玉瓶,衝著落葵的手腕倒出些點點黑色熒光。

熒光連成一片,恍若墨色霞光飛卷,包裹住落葵的手腕。

疼痛漸消,落葵艱難直起身子,託著手腕一瞧,腕間多了個深洞,深可見骨,碎肉血淋淋的掛在上頭,這傷勢雖猙獰無比,但好在卻不那麼疼了。

見傷勢沒了蔓延之勢,空青松了口氣,又翻出個青瓷瓶子,在傷口上撒了些青光閃動的粉末,口中有些心疼道:“都怨我,沒有叫你躲遠些,不過好在收拾的早,養上幾日,便不會有大礙了。”說著,他抽出袖中的帕子,覆在落葵手腕上。

落葵忙推開空青的手,反手扯下一截衣角,覆在傷口上,單手簡單包紮了一下,一頭攥在手中,而張口咬住另一頭,草草打了個結。

空青眸光暗淡,張了張口,終是無言以對。

就在此時,泥潭深處又是怒吼陣陣撼天

動地,空青回過神來,忙掐了個訣,渾厚的暗黃色光暈落在二人周身,漣漪乍起,將撲面而至的巨浪攔了下來。

“你可知道這蝕骨化魂泥的下頭有甚麼。”空青沒話找話,打破了短暫而尷尬的寂靜。

落葵凝眸,望著滔天的巨浪,微微蹙眉,這樣又髒又臭的地方,人怕是待不下去的,能待的下去的,也唯有妖怪了,她微微側目,皮笑肉不笑的掠了空青一眼,心下止不住的暗笑,對,就是如你這般的妖怪。

空青頗有些感慨的一嘆:“我想起來這底下是誰了,是個姑娘。”他死死盯住落葵:“你,半點都不知道麼。”

落葵不明就裡的搖了搖頭,全然不知空青此話究竟是何意,只一門心思的想著一個姑娘,躲在這又髒又臭的地界兒,她還真想瞧一瞧這姑娘生的是個何等模樣了。

“我說是誰啊,原來是你啊,六殿下今日怎如此閒,萬里迢迢的跑來此地與我敘舊麼。”話音未落,一個身著銀紅裙衫的女子躍出浪頭,俏生生的立在了二人眼前。

落葵忙抬眸相望,只見這女子臉龐圓潤,眼尾微微上挑,眼下一閡微紅,映襯得她益發媚眼如絲。她的靈臺轟的一聲,狠狠晃了幾晃,生出恍如隔世的悵然來。

空青側過身子,正好擋在落葵身前,眼角眉梢皆微微蹙起,如臨大敵般慎之又慎:“荼蘼,果然是你。”

這一聲荼蘼,如同驚雷,在落葵靈臺上驀然炸開,一絲清明劃過,她默默念著她的名字,荼蘼,荼蘼,恍惚間,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心中一閃而過,尚未來得及抓住,已消失的無蹤無影了。她難以抑制的探出頭去,若有所思的望住那女子,莫名的熟悉瀰漫開來。

荼蘼抿唇一笑,笑意冷然:“六殿下這又是拐了誰家的姑娘,竟跑來此地尋歡作樂。”她嗤的一笑,正好對上落葵的雙眸,不禁神情一滯,身形微晃的退了一步,卻又極快的掠到落葵面前,帶起一串鈴音。

這鈴音輕靈,聽來恍若隔世來聲,聽在落葵耳中,她驀然便慌了神兒,一雙冷眸隱有悲色,對上荼蘼的如絲媚眼。

荼蘼深深相望,唇角囁嚅著忍了又忍,終於神情恍惚的退了幾步,神情隱忍而悲慟的連連搖頭:“原來,是我認錯了人。”

空青藉機再度擋在了落葵面前,對荼蘼淡淡道:“不錯,你的確認錯了。”

落葵瞧著眼前這兩個人,如同猜謎般的一對一答,心下卻如同撥開層層迷霧,乍見一絲光,她與這女子的確是素不相識,頭一回見的,但這莫名的熟識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那麼,既然自己與空青有一段不堪的前塵舊事,保不齊與這女子也曾認識過,只不過歲月輪迴,人事鉅變,自己早已在舊時光裡故去了,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

空青負手而立,平靜相望,語出淡然:“荼蘼,我們要到人界去,你與我們行個方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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