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玄明一行人離開後不久,此地一陣漣漪輕漾,那看不清容顏之人驀然出現在了此地,他身形一斂,抬頭望住掩映在群山深處的森然宮殿,眉宇間難掩狂喜的神情,壓低了聲音喋喋狂笑:“魔靈宮,魔靈宮,這幾個南祁國之人倒還真有幾分本事,竟能找到魔靈宮,看來,本座此番要滿載而歸了。”

他像是毫不懼怕此地濃重的魔氣,身形飛快的旋轉起來,如一道颶風般,在山間瘋狂掠過,沿著蘇玄明等人走過的小道,不遠不近的跟在了他們後頭。

茫茫夜色中,蒼青色的人影在蛇涎樹林中飛快的穿梭,幾個閃動便

闖進了蛇涎樹屋舍中,仔細環顧了一圈兒,伸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指尖輕輕攆過,指端頓時染上一點瑩瑩寒光,他喃喃低語:“鬼珠也來了,怕也是衝著魔靈珠來的,蘇玄明估計對付不來。”

他掐了個訣,一枚黑漆漆的令牌在虛空中浮現,狠狠催動之下,虛空中浮雲散盡,露出了群山與珠簾,他閃身擠到了清冽的氣息中,隨後,裂縫彌合,浮雲飛卷,再度充斥了整間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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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無名之地。

虛空中魔氣甚為凝重,帶著溼潤的氣息,在周身無孔不入。琥珀色的日光溫暖輕柔,驅散了淡淡的潮溼,在一碧萬頃的遼闊草色中徜徉,這四野茫茫,無邊無際的靜止與沉寂,讓人心神有些發慌,多了幾分茫然寂寥。

落葵揹著雙手,一下下踢著腳邊兒的荒草,她一身青白交領窄袖束腰裙衫,領口袖口繡了點點繡球團花,外頭罩水綠如意暗紋緙絲長褙子,露出繡了月白繡球花的裙角,整個人與茫茫草色融在一處,像一抹淡淡虛影。

四下裡靜謐的詭異,落葵環顧四周,委實瞧不出該從何處離開魔界,莫非要如老鼠一般鑽地打洞麼,她微微蹙眉,不動聲色的掠了空青一眼,但此人帶著自己星夜兼程趕來此地,言辭鑿鑿能從此地離開,想來是有幾分把握的。

空青察覺到了落葵有意的眸光,轉頭微笑:“你放心,此時結界之力最弱,你只管跟緊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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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葵微微頷首,神情平靜,依舊沒甚麼言語。

空青有些寂寥,這一路上,落葵像個啞巴似的,只在迫不得已之時,與他說過寥寥幾句話,顯然,她仍記著在幻境中的一切,恨極了他,不肯與他泯恩仇,他定了定心神,掐了個訣,赤金龍影從袖中激射而出,四下裡龍吟之聲大作。

這龍影通體淡金泛白,看上去羸弱至極,恍若被風一吹,便可化為虛無,但卻在虛空中呼嘯而過,掀起陣陣颶風,掀的草色瘋狂搖動。

狂風飛卷中,落葵有些站立不穩,裙角被吹得凌亂不堪,她忙按住裙角,就地一坐,雖不甚雅觀,但至少不會被風掀個狗啃泥。

空青見此情景,自嘲的搖了搖頭,他原想著這颶風一起,落葵站立不穩,興許會手忙腳亂的

拉住他的衣袖,不曾想,她還真不是個淑雅的大家閨秀,真的能走到何處坐到何處,此招算是不中用了,只能另想法子了。

他手上法訣陡轉,颶風漸漸消減下來,而虛空中濃厚的魔氣,竟源源不斷的被龍影吸入腹中。

落葵凝眸相望,眸光閃動,思緒飛轉,這龍影瞧來格外眼熟,像極了雲笈妖經中記載的青龍七籤心訣,此法乃是青龍一族獨有的修煉之法,修煉至高深處,精魂凝實成一道龍影,是打群架時再好不過的幫手了,她定睛望住那道龍影,眸光陰鬱,空青果然出自妖界青龍一族。

颶風完全平息下來,而魔氣也隨之滌盪殆盡,原本一馬平川,無一物遮擋的草場,頃刻間多了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子,如雲的樹冠在日頭下,泛出點點碎金。

落葵眉心緊緊蹙起,眸光陰鬱的能滴下水來,青龍一族乃妖界大族,相傳妖帝便出身此族,空青凝出的龍影乃是赤金色,足以顯示他是青龍一族的嫡系子弟,妖血純淨,他破禁如此舉重若輕,那麼在嫡系子弟中也絕非泛泛之輩,他究竟為何,要來人界撥弄風雲,於他究竟有何等好處。

空青絲毫不知落葵心中所想,他再度掐訣,龍影散盡,隨之一道翠芒沒入蒼翠樹林。

樹林登時轟鳴聲大作,原本青綠色的樹葉子盡數變黃枯萎,樹冠之上成了光禿禿的一片,翠芒在此處席捲而過,那裡還有半分樹林子的影子,獨餘下一座漆黑牌樓孤零零的立在那。

此牌樓高約數丈有餘,通體漆黑如墨,雕鏤的並非是甚麼翔龍祥雲之類的吉利花樣,而是層層疊疊的飛禽走獸和滿目猙獰的骷髏頭,望之令人生厭,心生恐怖。而牌樓的頂端鏤刻著巨大的兩個字,黑漆漆的倒也好認:鬼谷。

落葵凝神望住牌樓上的兩個字,疑竇頓生,這地方叫做鬼谷,與紅霞嶺中的鬼谷又究竟有何關係,莫非,莫非兩地是相通的,紅霞嶺中的鬼谷正是人界與魔界的交界之處麼。

“好了,結界已經開啟了,從此處下去,便能離開魔界了。”空青回首望住落葵,唇角勾起淺淺笑意:“地下魔氣甚重,你離我近一些。”言罷,他衝著她伸出手去。

落葵收回思緒,躲開空青伸過來的手,站起身來,拍了拍染了草色的裙角,平靜道:“那走罷。”

空青有些尷尬,勉強挑起唇角笑了笑,率先往牌樓走去。

二人走過牌樓,眼前眼前陡然一暗,根本瞧不清楚前路,良久,方才適應了這種黑暗,而迎面湧來的是徹骨的寒意,眼前一路向下望不到盡頭的臺階,皆是巨大的冰塊鋪就,冒著滾滾涼絲絲的白霧,而這冰塊並不是晶瑩剔透的,反倒像被潑上了一層墨汁,透著妖異的黑色。

空青掐了個訣,祭出個漆黑如墨的花盞,周身散發著淡薄柔婉的淡白光芒,遠遠望去,如同暮秋的天幕上

拖著長長光芒寒星,不止照亮四周,且驅散了寒冷。

落葵終究還是耐不住這苦寒,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空青回首,只見落葵不遠不近的吊在他的身後,剛剛踩著花盞散出的淡白光芒的邊兒,可不就是冷麼,他半是心疼半是怪嗔:“這裡魔氣陰冷,你受不住的,你離我近一些,我又不吃人,不會吃了你的。”

落葵一時踟躕,雖與空青相交不深,但也知道他的秉性,算是個端方的,自是不會對她做出甚麼來的,可這樣一個大麻煩,她下意識的想要離他遠一些,再遠一些,永不相見才好,而這會子,她的確冷的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定下心思,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往前進了幾步,緊緊跟著空青,將自己的身子融在淡白光芒中,那苦寒頓時消減了幾分。

空青轉過頭去,挑起唇角,牽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一路行進了數百個臺階,眼前景象陡然一變,足下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向深處,而兩側盡是黑糊糊的沼澤泥濘,滾滾熱浪和令人作嘔的腥臭撲面而來,不停翻滾的黑泥,時不時還湧上唯一的小路。

落葵對這黑泥十分好奇,竟絲毫不懼那腥臭之氣,蹲在那端詳了良久。

空青立在她的身旁,驀然開口:“這是蝕骨化魂泥,有劇毒。”

蝕骨化魂泥,落葵並未聽過此物,她環顧四圍,臺階與小道的相交處赫然有個黑漆漆的洞口,一隻膘肥體壯的老鼠在洞口外爬來爬去,口中還銜著一截人的手骨,骨頭上掛了不少猩紅的碎肉,點點血珠子哩哩啦啦拖了滿地,顯然那人是剛死不久。

落葵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一腳踩到了老鼠尾巴上。

“咯吱”一聲尖叫,老鼠受了驚嚇,張口就將手骨吐出老遠。

空青跟在她身後,詫異道:“你幹嘛。”

落葵存了心要噁心噁心空青,索性提溜著老鼠尾巴,在他眼前晃了晃,一本正經道:“餓了,烤著吃了。”

空青臉色驟白,直著脖頸嘔了一下,側目又見一本正經的落葵,眼角眉梢卻蘊著藏也藏不住的奚落笑意,心知上了當,臉色又憋得通紅。

落葵提溜著老鼠,走進黑泥,將老鼠緩緩靠近黑泥。

老鼠頓時瘋狂的扭動起身子,顯然怕極了這滿潭黑泥。

落葵輕輕一笑,猛然將老鼠的頭浸在了黑泥中。

只聽得“滋啦”一聲,那老鼠悶聲抖了幾抖,冒起白煙兒,頃刻間被化成了一半白骨,一半血肉的猙獰模樣,而白煙沿著骨頭飛快上行,眼看著將那些碎肉吞噬掉,落葵忙手一抖,將其丟進黑泥中。

“你膽子還真大。”空青的臉色由紅轉白,心下複雜,對落葵,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早知她並非尋常姑娘,更不是甚麼大家閨秀,自然從前也不是,可卻不像如今這般毫無顧忌,甚麼臉面體面都全然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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