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傅容月?

傅行健立即就奇怪了起來。他實在是想不通還有別的什麼人有嫌疑,莫非,是傅容芩?可是芩兒是斷不會在這種時候過來的,既然過來了,也絕不會在外偷聽的!

魏明鈺則不免失望,不過,當著傅行健他是不會多說什麼的。只是點了點頭:“既然是在忠肅侯府,我就不操心了,侯爺看著辦。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若是太晚,難免又遇到宵禁的紀城軍,解釋起來頗多麻煩。”

傅行健親自送他到了門口,眼見魏明鈺的馬車消失才回了後院,他終究是不放心傅容月,親自去了一趟瀟湘院,略一沉吟,便在院門口呆了一會兒,等候值夜的丫頭發現他。

今日值夜的丫頭是綠俏,她很快發現了傅行健,小跑著上前來問道:“侯爺,這麼晚了,可是有什麼事嗎?”

“二小姐今日睡這麼早?”傅行健低低的道。

綠俏抿唇笑道:“是啊,小姐下午跟夫人同去逛街,多半是累著了,一回來就睡下了,這不,連容輝記送來的賬簿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呢。”說話間,她指了指瀟湘院的偏房:“奴婢正和綠蘿姐姐還有沈姑姑在對賬目,侯爺深夜過來,是不是有要緊事,可要叫醒小姐?”

傅行健點了點頭,綠俏忙將他引到瀟湘院的正廳,自己上閨閣去叫傅容月起來。

不多時,傅容月睡眼惺忪的下了閣樓,一邊揉著眼睛一邊頗為不悅的道:“侯爺,這都什麼時辰了……”

她在侯府的時間不多,規矩雖學得有模有樣,但面對傅行健並非格外恭敬,好在傅行健此時的心思不在此處,見她著實困得厲害,顯然是剛剛起床,那麼剛剛花廳之外的人絕非是傅容月了,心神反而鬆懈下來,並不與她多做計較,只是問道:“今日出門匆忙了些,有些事情並沒考慮周全。你及笄禮就要到了,要置辦的東西不少,身上的銀錢可還夠用?”

“夠用的。多謝侯爺記掛!”傅容月露出一點笑意,看了看屋子裡,吩咐道:“綠俏,泡些茶來。”

“不必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也該歇息了。”傅行健說著,伸手到懷裡掏出幾張銀票擱在桌子上,站起身來:“你也早些睡吧。”

傅容月面上的笑容有了一絲裂隙,素來清冷的眸中也流露出幾分感動之意,沒再說什麼,親自送傅行健出了瀟湘院。

傅行健將她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多少有了些迷茫,月光之下,傅容月臉上的胎記黯淡了很多,越發顯得跟故人相似。這位地位不凡的侯爺神色便更加恍惚,心底有一塊地方驀然柔軟,他幾乎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撫摸傅容月的頭髮,不過手還沒抬起來,他已壓了下去。

他閉了閉眼睛,往事在一瞬間撲面而來……

“侯爺,你是尊貴無比的侯爺,身邊既已有了愛慕之人,那就放蘇綰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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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將頭重重的擱在地上,烏髮垂落滿地,連髮髻也懶得盤起,權當已歸寧一般,語氣也是平靜無波聽不出真實情緒。

他定定的站在臺階上,乍然聽到這個訊息,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好半天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想讓我放你離去,是想與他一家團聚嗎?”

“是。”她抬起頭來,微微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侯爺既已與我和離,蘇綰離去後的去向,就不勞侯爺操心了。”

傅行健的記憶頓時定格在蘇綰抬起的俏臉上,容顏憔悴,笑容溫柔,成為多年後日日折磨他的噩夢。他的心腸一下子又硬了起來,傅行健暗暗提醒自己,眼前的這人是蘇綰的女兒,是那個狠心的女人留下的孩子!

骨血?那也得看是誰的骨血,現在對他而言,這個女孩只有利用價值,決不能再投入一絲一毫的情感!

傅行健不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徑直回府了。

傅容月望著傅行健的背影,目光沉靜如水,聰慧如她,早就發現了剛剛那一瞬間傅行健的遲疑,心中更奇怪,並不多言,轉身回到自己的房裡,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握緊了雙拳。

好久,她才長長舒了口氣,今日之事是她大意了,幸好,剛剛總算將傅行健敷衍過去了。

她的目光落在妝奩前,那裡擱著一隻銀鐲子,是今年開春時蘇綰在集市上給她買的,上面刻著一句祝福:“聰敏敦慧,福祿無雙”。

鳳溪村離鎮子頗遠,鳳溪村民世代過的是自給自足的日子,蘇綰到了此處後,也跟著村民學會了織布,日用品什麼也不缺,母女兩人沒什麼大事一般不會進城,上次進城還是蘇綰想著她快要及笄,帶她買些及笄禮上要用的東西,才隨著展大牛家的牛車一起進了城。這鐲子當時她一眼就看中了,蘇綰想買,可惜銀子不夠,最後還是展大牛死活要幫著湊一些,才總算帶了回去。

如今鐲子仍在,蘇綰卻已化作泥土,不免惹傅容月心傷。

近來及笄禮日近,她心中偶爾也會想起母親,夜深人靜之時,便將蘇綰的一些遺物從鐲子裡拿出來緬懷一番。

說起來,蘇綰離去並不久,可對傅容月來說,卻覺得像是過了好多年……

想到蘇綰,她便朝著鳳溪村的方向跪下,鄭重的磕了幾個頭,壓低了聲音道:“娘,你放心,月兒現在過得很好,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辱到月兒的頭上來。等月兒報了仇,月兒一定將娘遷回京都來,月兒知道,娘離京這麼多年,其實一直很想回來這裡,只是一些別的原因,讓娘不能回來。”

說到這裡,傅容月頓住了話頭,一抹飄忽的東西在她心頭掠過,被她一把抓住。

傅容月站起身來,將蘇綰的遺物全部收回鐲子裡,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明天,就明天,她一定要從程姨娘的嘴巴裡問出點什麼來。

因為心裡有事,傅容月這一夜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第二日早早起身,便忙著去如意樓請安。

程姨娘剛剛起身,見她比傅清和傅容敏還來得早,不禁微微有些詫異:“月兒,今日來得這麼早?”

“程姨,有一件事憋在我心裡很久了。”傅容月福了福身,仔細斟酌了一番措辭,才低聲說道:“這事對容月很重要,不知程姨能否如實告知容月?”

“什麼事?”見她說得鄭重,程姨娘便遮蔽了左右,只留信得過的大丫頭看守在門口。

傅容月道:“我想知道我娘跟侯爺的所有事情。”

“怎麼會突然問這個?”程姨娘吃了一驚。

不過吃驚歸吃驚,女兒想知道母親的一些事情,在程姨娘的眼裡也是正常的,她只是感嘆了一句,便陷入了深處的回憶,慢悠悠將過去的事情說給傅容月聽。

“我年幼起便認識你母親,我們兩家府邸相連,只隔了一座院牆,從小時候起,你母親便是我的玩伴,亦是閨中好友……”

程姨娘閨名程蓉華,乃是禮部侍郎程志忠的女兒;蘇綰的爹是大學閣大學士蘇永圖,兩位長輩志趣相投,小輩們也自然交好,幾乎什麼都能處到一處,兩人從小一塊長大,自然什麼秘密都能分享,眼見著都到了出閣的年紀,長輩們對兩人的婚事頗多操心,兩位女子也對未來的夫婿有了頗多猜測。

那一年鶯飛草長,正是江南好時節,京都雖不比江南,也到了春暖花開的好時候。

程蓉華同蘇綰約好同上廣雲寺求籤問卦,那一天下午,天氣突變,兩人被困在山間的亭子裡,恰在大雨傾盆之時,兩人第一次見到了傅行健。

忠肅侯府以商起家,成名於軍中,傅家的子弟也自小在軍營中打滾,軍功赫赫。傅行健正當青年,已立下不小的功勞,他常年呆在軍營裡,跟京中這些閨秀們都不相熟,在亭中避雨時,也並沒有認出蘇綰和程蓉華來。只是蘇綰的美貌是出了名的,傅行健不免多看了兩眼;而他呢,忠肅侯府的世子當年亦是個翩翩佳公子,容貌俊秀,更有不同於京都紈絝子弟的軍人風姿,猶如芝蘭玉樹,格外惹眼,當然也引起了兩位小姐的注意。

三人本無多話,可暴風雨突如其來,亭子簡陋,自然不能完全遮風擋雨。春裝單薄,被雨一淋就貼在身上,尷尬自不必說,更是透骨頭的冷。

程蓉華身子骨素來弱一些,蘇綰怕她病了,將薄披風脫下給了她,縱然有丫頭幫忙遮擋,自己也淋得一身溼噠噠的。

在一邊背轉了身子不看兩人的傅行健如同後背長了眼睛,微微轉動身軀,高大的人便擋在了蘇綰和程蓉華的身後,仍是背對著她,卻將自己的披風脫了下來,淡淡道:“春雨寒冷,姑娘請勿推辭。”

那一場風雨停歇時,傅行健渾身溼透的離開時,便有一雙熱烈的眼睛一直目送他下了山。

回府之後,蘇綰便他多方打聽他,沒想到不久之後,兩人又一次見了面。

蘇綰在偏僻街市被不長眼的地痞調戲,傅行健恰巧經過,將她救了下來送回了蘇家。蘇綰家教良好,溫柔聰慧,與她交談十分讓人愉悅,傅行健軍旅跌打滾爬,面對這樣一個玲瓏女子,很快就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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