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瞧見她這詭異的笑容,忽覺得後背生寒:“什麼用意?”

“娘娘此刻一定在想,等我離開了這宮裡,就要去找齊王,將這些都告訴他,然後讓他想辦法反咬一口,就說你中的毒是我傅容月下的,以此來轉移朝廷的注意力,拜託他現在的困境吧?”傅容月的笑容猶如魔鬼,帶著幾分毒:“可惜,娘娘怕是再也見不到齊王了。娘娘醒來也有一段時間,難道沒發現,方才娘娘喝的水都是我的婢女餵給你的嗎?”

德妃確如她所想,正在謀劃著要如何將這盆汙水扣在傅容月的頭上,被她叫破,臉龐不由青一陣白一陣。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普庸殿裡的內監和宮女不知為何,一個都不見了蹤影。遙遙倒是看見了宮門口跪著一個,卻不敢起身,更別提進殿。

“發生了什麼?”直覺讓德妃一下子戰慄了起來。

一定是發生了大事,陛下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齊王府牽連不到她身上,否則,她的普庸殿不至於凋零至此!

傅容月輕笑一聲:“娘娘想必還不知道,在娘娘病重期間,皇后娘娘曾經來普庸殿探望過你。娘娘病中言語無忌,說出了很多不該說的話。比如……”她微微一頓,笑意更深:“比如毒殺了惠妃的五個兒子這樣的話。你說,皇后娘娘聽了,心中是作何感想?她是六宮之主,多年來不管事,卻還真沒到無用的地步。”

“你撒謊!你騙我!”德妃唇上的血色盡失,盯著傅容月的眼睛,一個字都不信。

傅容月哈哈一笑:“我為什麼要騙你呢?騙你於我有何好處?娘娘,將這些都告訴你,治好你,讓你親眼看著你最愛的兒子走進地獄,這就是我的用意啊!你若死了,這場好戲還能怎麼演?”

“你,毒婦!毒婦!”德妃渾身都在發抖,伸手去想打傅容月,卻被綠蘿攔了下來。她抓著床沿,目光極度猙獰:“你想害我的遠兒,我殺了你!”

傅容月見她眼中已近乎崩潰,知道德妃最後還是信了。她又不是什麼傻瓜,細想就能明白,相信以後的日日夜夜,她必定飽受折磨。傅容月緩緩站起身來,俯視著床榻上的德妃,心中只覺得暢快淋漓。今日她不單單是為了自己復仇,也是為了替魏明璽和惠妃還有那些沒有見過面的兄長們套一個公道,她做到了!

德妃咆哮了幾句,忽然明白過來,伸手去扣自己的咽喉,立即一陣嘔吐。

傅容月明白她想做什麼,避開嘔吐物,閒適的淡淡道:“德妃娘娘,你想吐出藥丸,不受我的恩惠,還想以此要挾我嗎?沒用的,那藥丸入口即化,早就融入你的腸胃裡了,你是吐不出來的。”

“你想看我笑話,我偏不讓,你能耐我何?”德妃揚起仇恨的雙眸,冷笑:“你想讓我活著看我的兒子死去,我卻偏要先死,絕不會讓你痛快!”

“你想死就死吧。”傅容月輕輕一笑:“不過,娘娘可要想清楚了。此刻娘娘死了,於時局有何好處?最多,是天牢裡的齊王殿下聽了,得知自己的母妃畏罪自盡,感到羞愧無比罷了。我奉勸娘娘最好還是留著一條賤命,或許陛下開恩,會對齊王的幾個孩子有所寬宥。那時候,或許娘娘還能留的一絲希望也不一定。”

德妃默然,高.聳的肩膀卻一下子塌了下去。

傅容月說得很對,就算壽帝不寬宥,罪不當斬幼兒,那兩個孩子不會馬上就死。壽帝的身體不好,一旦駕崩,新皇登基,或許會大赦天下,屆時,兩個孩子求得活命也未可知。

她……確實是不能死!

如今只有她一人還能有些許餘力,為兩個孩子可能的前途有所安排,她怎能看著兩個無辜的孫兒夭折?

德妃瞪大眼睛,狠狠的盯著傅容月看個不停。

她一直都看錯了眼前這個小女子,這個女人根本是妖孽,是禍害,早知今日,當初傅容月入京時哪裡還用得著費盡心思去籠絡,應該想盡辦法斬草除根,以避今日的禍患!

“傅容月,你到底是什麼來路?”輸給一個十幾歲的女子,德妃真是不甘心。

傅容月的眉梢眼角染上一絲凝重,看著瞬間蒼老了十幾歲不止的德妃,想起另一個人,心中未免替魏明錚不平,輕輕道:“德妃娘娘,其實你本來有更好的選擇。魏明錚,他是一個極其孝順的孩子,你若當初沒有忽略他,此刻或許他還能為了你的夢,力保你心愛的魏明遠不死。可惜沒有如果,你同魏明遠密謀殺他的那一.夜,就徹底斷絕了你們的母子之情。”

德妃聽了這話,好似被重錘死命的打了一下,臉色更見慘白。

她未曾答話,傅容月亦沒有回答她,帶著綠蘿轉身離去。

宮門處清晰的傳來傅容月的吩咐:“好生照顧德妃,她若死了,唯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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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顫.抖著應了,傅容月留給德妃的,僅僅是一個高挑的背影,和無盡的痛苦。

從宮裡回來,傅容月的心才慢慢緩過來。時至今日,她的大仇終於一一得報,眼下唯有陳王府裡的卿眉一人了。她捂住心口,忽覺一切都索然無味起來,想到卿眉失了女兒身,從一個侯府小姐淪為娼妓,只怕是沒什麼再礙著她的了。剩下的時光,她不想浪費在復仇上了,她想好好的陪著魏明璽,陪著秦霜傲,陪著梅家的人,安安靜靜的離開這人世。

傅容月只覺得長久以來壓.在肩膀上的擔子一下子就松了,終於能暢快的笑出聲來。

她走在宮門口,扶著冰冷的宮牆,毫無預兆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迴盪在空蕩蕩的巷子裡,她笑出了眼淚,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綠蘿詫異的看著她,卻不敢說什麼,任由她這樣笑到聲嘶力竭。

傅容月滿面是淚,前世的心酸委屈,今生的艱難險阻,她終於能夠全部放下了。她的手指扣在冰冷的牆面,心底卻湧上一陣熾熱。魏明璽的面容在心中浮現,秦霜傲溫厚的笑著對她敞開懷抱,義父無所拘束的點評著她的字,阮儀哥哥溫言軟語,清谷弟弟在庭中舞劍……她們每一個人的臉都在她的眼前,一伸手就能觸及。

“綠蘿,回府!”傅容月哽咽著低聲吩咐。

綠蘿不敢怠慢,扶著她起身上車。

“再快一點!”傅容月不斷的吩咐,京城裡的景物快速掠過,比不上她此刻迫切想要見到魏明璽的心。

衝進陵王府,傅容月直接奔進了魏明璽的懷裡,死死的摟著他的腰不撒手。

魏明璽看向綠蘿,綠蘿緩緩搖頭,他心中便多少猜到了一點,揮揮手讓綠蘿下去了。緊緊抱著傅容月,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不問,只用力的溫暖著懷裡的女人。

那日之後,傅容月彷彿變了個人一樣,時時刻刻都要陪著魏明璽。如果魏明璽要去公幹,她便粘著秦霜傲,有空便往梅國公府鑽。王府裡的人都說,王妃近來有些不對,但都想到可能是魏明璽擊敗了最後的對手,傅容月心情甚好所致,並未想太多。他們倒是喜歡開朗的傅容月,比起從前,那是活力了不知多少。

齊王府的事情經過快速發酵,緩慢醞釀,終於在五月中旬有了定論。

魏明遠罪孽深重,罪不容誅,尤其是在損害江山社稷的危害上,比起魏明鈺的謀逆還更惡劣了不少。壽帝親自下旨,判處魏明遠斬立決。

赫赫威名的一座齊王府,頃刻間便成了無人空屋,不免讓人嘆息。

齊王府的案子審結之後,一幹人犯處以斬刑,其餘人流放的流放,關押的關押,一應牽扯到的朝臣貶黜的貶黜,辭官的辭官。在魏明璽的主持下,朝中進行了一次大換血。魏明璽早就料到今日的局面,多年來苦心經營,安插在各部中的人手都派上了用場,用人唯賢,倒不至於混亂太過。歷時大半個月,朝中便逐步有穩定下來的趨勢,人人改頭換面,倒有一種欣欣向榮的生機。

至此,所有人都對陵王刮目相看!

此事之後,壽帝下旨,冊立陵王為太子,是國之儲君,繼承大統!

齊王魏明遠處斬後,壽帝也處置了德妃,剝奪德妃一切封號品級,移居冷宮,貶做庶人。他亦同傅容月一個意思,讓德妃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被處斬後,隔了大半個月,方賜死了德妃。

隨著趙王府和齊王府兩個府邸的倒臺,牽連出沈家、齊家、柳家和蔡家四大家族的沒落,從高祖時期開始便榮寵至極的門閥,終於在這一朝徹底終結,結束了壽帝多年來的最大心病。壽帝心病去除,便越發想念惠妃,跟著就一病不起了。

形勢所迫,準備了許久的陳王魏明錚便在這時入宮看望壽帝,同壽帝話別後,踏上了前往南方戍衛邊疆的征途。

那一天,陰雨綿延,整個京都都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霧氣裡,傅容月親自去送魏明錚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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