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監對他一貫的頤指氣使已經很是習慣,聞言也不生氣,只是也不復從前那般巧言討好,他冷著臉,並不理會魏明鈺的質問,自顧自的展開了手中的聖旨:“庶人魏明鈺,不思悔改,豢養死士,妄圖謀權篡位,刺殺皇子,巫蠱禍國,及前罪數條,天道迴圈,如此惡劣行徑,罄竹難書,當不能輕饒。朕心痛定,不殺不足以平天下之怨,及令查封趙王府邸,庶人魏明鈺及其親眷收入天牢,擇日問刑。欽此!”

未及唸完聖旨,魏明鈺已唇色發白,險些昏死過去。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覺得胸口悶痛,一張嘴,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內監宣讀了升值之後,同身後的護衛道:“楚將軍,按照聖旨執行吧。”

“是。”楚將軍笑道:“公公是清淨人,見不得這些個場面,我讓侍衛護送公公回宮吧?”

內監傲慢的點了點頭,竟不看魏明鈺一眼,轉身就走。

魏明鈺眼前混黑,漸漸反應過來,壽帝是來真的!

豢養死士,謀權篡位,刺殺皇子,巫蠱禍國……

這些,父皇是怎麼知道的?

他不明白!

想到這裡,魏明鈺彷彿從心底生出無限的勇氣,從地上竄了起來,一把抓住正要離開的內奸,有些竭嘶底裡的問道:“父皇一定不會這麼狠心,他答應過我母妃絕不會殺我的。一定是哪裡弄錯了!聖旨……對,聖旨,我要看聖旨!”

內監笑道:“容咱家提醒一下,你如今可不是高高在上的趙王,而是庶人——魏明鈺!一個庶人,是沒權利檢視聖旨的,恕咱家不能給你,否則是要掉腦袋的!”

魏明鈺一把推開他:“連聖旨也不給我看,說,你到底是誰的人?是誰要害我?是不是魏明遠……還是魏明璽?”

內監哼了一聲:“一個庶人也敢直呼齊王殿下和陵王殿下的名字,活得不耐煩了!楚將軍,按照律令,對皇族不敬是要打板子的吧?”

楚將軍忙賠笑:“是該掌嘴二十。”

不過,魏明鈺雖然落難,到底是個皇子,如今還沒人頭落地,他也犯不著為此得罪了魏明鈺。通透得跟人精一樣的人,並不真的打魏明鈺的耳光,陪著笑臉送那內監:“公公且不必生氣,何必跟這種人一般見識,等他下了大牢,有的是法子和人整治他,公公怎麼開心怎麼玩都是可以的。”

這話中聽,內監又陰森森的哼了一聲,識趣的由侍衛護送走。

送走了內監,楚將軍就變臉了,他對魏明鈺尚且還算客氣,可對魏明鈺身後的家丁奴僕等人卻沒什麼客氣的,一聲令下,官差立即抓捕。那些個妾室們方才跟在魏明鈺身後,將聖旨聽得清清楚楚,見楚將軍動真格的,想到從此連個庶人都做不成,這些人頓時絕望,一時間放聲大哭。

趙王妃在晴豔的陪同下回了主院,一路哭一路發狠:“晴豔,我該怎麼辦?”

“不然,咱們回沈家投靠侯爺吧。”晴豔出主意。

趙王妃搖頭:“爺爺癱瘓了,大伯怕事,多半不肯收留咱們的。晴豔,咱們無路可走,以後可怎麼辦呀?”

趙王府中自顧淒厲,竟還不知道沈家已經自身難保,沈殷渠一命嗚呼的事情。

晴豔見她哭得厲害,一咬牙,道:“如若不然,咱們就離開京城,找個沒人的地方生活個三五年,等事情平息了咱們再回來。”

如今這局勢,再在京城呆下去難免性命不保,她想得通透,什麼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保住了性命,說不定還能有個發展的時機,否則也是死路一條。與其做一個富貴人家的冤死鬼,不如做個平頭百姓,憑著她的聰明才智,做點小生意一定能活下來。

趙王妃停止了哭聲:“去哪裡?”

“隨便哪裡,小鎮小城都比在京城裡等死的好。”晴豔道。

趙王妃沉思了一陣,臉上現出猶豫之色,過了好一會兒果然搖頭:“不行,不行,我不能離開京城。將來要是沈家有了東山再起的時間,爺爺絕不會棄我於不顧的。我要留在京城裡等訊息!”

晴豔說不上失望,對趙王妃的決定瞭然於心。看著趙王妃戀戀不捨的看著趙王的東西,她就明白這人是絕對不會走的。

她嘴上沒說什麼,又安撫了趙王妃片刻,找了個理由離開了主院。

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晴豔拿出自己打包好的包袱,悄悄的離開了趙王府。

趙王妃要在這裡等死,她卻不願意!

晴豔快速離開,甚至沒有回頭眷戀的看過一眼……

趙王妃在主院坐了一會兒,情緒好轉了些許後,才起身呼喚晴豔。晴豔已經離開,自然無人應答,而當她走出主院時,看到的不是平日裡的家丁,而是一排排的士兵。她一出來就被攔住,扭送到了魏明鈺的跟前。趙王妃整個人都是蒙的,瞧見魏明鈺也是被五花大綁,看看周圍,腦子才漸漸清明起來。

趙王府沒了,家也沒了?

魏明鈺同她四目相對,似乎不忍瞧見這個年輕的容顏,他好一會兒才承認:“夢安,對不住你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趙王妃追問。

身後一個妾室哭哭啼啼的將聖旨說了。

趙王妃聽完,兩眼一黑,頓時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她腦中反反覆覆只有一句,早知道就聽晴豔的話,逃出京城了……

可惜,晚了!

趙王府的人全部被羈押候審,等待他們的結局必定寥落。長長的馬車押著這些人走過京都大道通往天牢,圍觀的百姓皆是看好戲一般的木然。看過了沈家的哭天喊地,再來看趙王府中人人痛哭,這些人已經不覺得新鮮,平日裡沒少受這兩家的氣,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痛快,指著這些人議論紛紛。

未及到達天牢,託這些百姓的福,魏明鈺才知道就在這兩天沈家已經沒了!

沈家沒了,就意味著他再無可能東山再起!

思及此,魏明鈺渾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一般,連靠著欄杆的力氣都沒了。看著走動的百姓,看著遠處的巍巍皇城,無數的念頭在心中翻轉,最後只剩下長長的笑聲。

魏明鈺狂笑著進了天牢,這事一夕之間就傳遍了京城,傅容月聽綠蘿繪聲繪色的說著這些,停住了手中的筆,眼中波瀾一閃而過:“你說,趙王是狂笑著進的天牢?”

“是啊,誰都不知道他笑什麼。”綠蘿摸摸頭。

傅容月將筆擱在硯臺上,輕輕吹乾寫下的字,好半天才說:“我倒是能猜到一二。他大概已經想到了自己的結局吧?”

“審判還沒定,趙王就知道了結局?”梅珊覺得不可思議。

傅容月笑道:“沒了沈家,沒了沈貴妃,沒了紀城軍,魏明鈺就是一條路邊的野狗,誰都可以踢兩腳。他本來還想咬人,如今陛下卻連他的牙齒也拔了,他還能怎樣?他笑,也不單單是笑自己的結局,恐怕還是笑魏明遠。他這人又不笨,聯絡到前面的幾道聖旨,不過是笑魏明遠在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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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真瞭解趙王。”綠蘿聽罷,福氣的點了點頭。

一時間,傅容月眼中掠過千山萬水。

兩世共處,對這人怎能不瞭解?她曾經全心全意愛過,用力討好過,連魏明鈺動動眉頭她都會知道這人想什麼,這點心思又有什麼難覺察的?

傅容月沒接綠蘿的話,她轉了話題:“明天四小姐考完,咱們要為她慶祝一下。綠蘿,你將我那一套綺綠玉煙找出來,明天送給四小姐作為賀禮。嗯,還有二少爺也要送,將那套曜石做的硯臺也拿出來吧。”

“是。”綠蘿福了福身:“王妃,明日為二少爺和四小姐慶祝,是在府中還是在程府,奴婢這就去安排?”

“就在府中吧。”傅容月嘆氣,她這個準新娘可是哪裡都不準去的。

綠蘿抿唇一笑,躬身去了。

她剛走,復關就來了,梅阮儀身體好轉,這兩天復關顯然心情不錯,笑意盈盈的踏進了騰香閣:“容月在寫什麼?”

“關娘你怎有空過來?”傅容月吃了一驚,忙迎她入座。

復關笑著說:“阮儀睡了,我想著你後天婚禮,過來瞧瞧有什麼要幫忙的。”

“都有丫頭們呢,關娘將大哥照顧好就是幫我啦。”傅容月瞧見復關很是開心。

復關搖頭:“你大哥怕是不能親自看著你出嫁了,聽說你的婚事很多東西都是他準備的,想來他等這一天也等了挺久,沒想到最後不能看,還不知道心裡嘔著多少氣呢!”按照大魏的風俗,家中嫁女,血光要迴避,梅阮儀就算來觀禮,也要隔著簾子,不能到大廳親自相送,他同傅容月一向要好,難免心中芥蒂。復關瞧著他鬱鬱寡歡,自然也高興不起來,想到那樁刺殺更是有些憤憤:“說起來,趙王刺殺阮儀,這事兒也該有個結果了。”

傅容月點點頭:“不錯,相信朱祁鎮也該查到他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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