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帝用複雜的目光看了一會兒魏明遠,微微搖了搖頭,好一會兒,才說:“朕知道了。你也下去吧。”

魏明遠還想再說,謝安陽卻沒有再繼續給他機會,恭送他出了殿門。

何敏還等在大殿門口,見魏明遠也出來了,忙迎上來:“王爺,陛下最後怎麼說?這件事要繼續追查嗎?”

“父皇什麼也沒說,何大人且等等吧。”魏明遠揉著眉頭,只覺得焦頭爛額,內心煩躁又不知所措。他隱約感覺到在壽帝的心中有什麼決斷,卻不知道壽帝到底在猶豫什麼,他擺了擺手,罷了,還是先回府中繼續同幕僚們協商一二。

魏明遠都走了,何敏哪裡還呆得住,也很快離開了皇宮。

兩人都走後,壽帝才將目光從奏摺上移開,抬眼平靜的看向謝安陽:“安陽,這件事你怎麼看?”

“沈家作惡也不是一天兩天,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謝安陽平靜的低聲說。

壽帝臉色微變:“朕只是沒想到,他們已經大膽到了這種地步。”

“陛下,恕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話,這個局面當年惠妃娘娘不已經預料到了嗎?她早斷言,若不遏制沈家,沈氏一門將一方獨大。如今這個局面也只是坐實了而已,只是當世已經再無第二個惠妃娘娘,不然,總有辦法再牽制他們。”謝安陽閉了閉眼睛,看向壽帝的目光意思也不曾動搖。

壽帝一陣恍惚。

是啊,當世再無喬從依,再無一人可以為他排憂解難!

他不禁感嘆:“一個人在這個位置上呆久了,才真正感覺到失去了從依,朕如同失去了雙翼。她為朕埋下的伏兵如今一一都派上了用場,當真是深謀遠慮!”

“陛下,如今陵王也大了,不如……”謝安陽欲言又止。

壽帝一愣,交給魏明璽嗎?

他都沒辦法的事情,明璽終究還年輕,能有辦法解決嗎?

可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所有的人脈都交給了魏明璽,他的璽兒若不能快速成長,等沈家回過神來,便是不要命的瘋狂反撲。

壽帝輕輕敲著桌子,眼中晦暗不明:“也行。只是你莫忘記了,這其中還牽扯到了誰!”

“誰?”謝安陽閃過一絲狐疑之色,頓了頓,忽然瞪大了眼睛:“齊貴人!”

對,他倒是忘記了。當年文字yu爆發的時候,除了陳家被滅門,牽連最大的還有齊家。先帝去後,本以為文字yu已經塵埃落定,不曾想到了壽帝登基,冊封自己的妃子後,文字yu的苗頭還有餘溫,齊貴妃就是那個時候被牽連,成為齊貴人的。她身後的齊家被檢舉,一夕之間成為歷史……

而追溯起因,不過是因為齊貴妃的父親同情了陳氏一門的一句感嘆而已!

“陛下是想讓齊王來主審嗎?”謝安陽不明白。

壽帝搖頭:“當年從依為我埋下諸多伏筆,這齊家也是其中一條線,利用齊家牽制沈家,是她為朕想的辦法。但齊家落敗之後,這個辦法本已經失敗,可是從依再次設計,為齊貴妃謀了一個好出路。你以為齊王為何在齊家沒有支撐的情況下仍能步步緊逼?你細細檢視朝中要員,支援齊王的那幾個,可都曾經是從依的心腹呢!”

“是惠妃娘娘授意?”這些謝安陽是第一次聽說,聞言不免震驚非常。

壽帝嘆氣:“是啊,她知道在朕這裡要節制沈家不太可能,所以用了二十年的時間,來為朕打造節制沈家的另一條線。”

“惠妃娘娘當真了不起。”謝安陽訥訥的,腦中閃現那個傳奇女子的一顰一笑,頓覺心內絞痛,不忍繼續說。

壽帝也一樣陷入了沉思,他反反覆覆的翻看眼前的奏章,伴隨著咳嗽聲,大半個時辰後,他終於還是道:“讓齊王主審吧。沈家是老狐狸了,這一次未必就能撼動了他們,或許,還會狗急跳牆,朕如今倒是覺得讓明璽代替明鈺做紀城軍的管事是做對了,不然……”他身子微微顫:“不然,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謝安陽這一次沒有反駁:“是,奴才這就去宣旨!”

而此時,宮外的人們也都沒閒著。

魏明遠率先回到府邸,齊王妃迎了出來,夫妻兩人手牽手來到書房,魏明遠將房門一關,低頭給了齊王妃一個深吻,笑道:“我的好王妃,這次是真的多謝你了!”

若非是齊王妃從程氏那裡套到了話,他也不能那麼快的覺察到了趙王府的異常,提前就留上了心。

正因為如此,江南那邊的訊息才會這麼快傳入他的耳朵,他才有那麼多時間提前佈置。如今刑部、大理寺都安插了他的人,將一干重要人證率先羈押保護,他就不信了,這一次還整不死沈家!

他冷笑:“這次沈家就算能僥倖不死,那也得給我脫一層皮下來,王妃,你居功甚偉!”

“王爺,妾身不敢居功,只要王爺高興,妾身就高興。”齊王妃感動的摟著魏明遠的腰,對他露出來的讚賞十分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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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遠聽得渾身熨帖,吻了吻她,吩咐道:“儘管事情順利,還得王妃再辛苦一些。父皇一貫偏心魏明璽,也不知道是否會讓魏明璽入宮問話,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咱們還是要提前知道的好。王妃這些時日跑程府要殷勤一些,可千萬不要在這緊要關頭出什麼岔子才是最好!”

“妾身明白。”齊王妃聽了他這些話,一顆心又暖又是意氣風發,二話不說便自告奮勇的繼續去打探訊息。

齊王妃走後,魏明遠也去了幕僚那邊商量,很快,大家都給了一個可行的策略。

不管怎樣,這次的審理權是一定要拿在手上的,不然,沈家就還有翻身的機會。打鐵要趁熱,齊王手中的御史們便紛紛上奏,直言此事駭人聽聞,必須要給歷史和百姓、還有逝去的陳氏一門應該有的交代!

同時,也不能讓百姓們閒著。齊王讓人在市井之間將這個訊息散佈開來,不到傍晚,京城裡的大街小巷就都流傳了這些。

魏明鈺得到訊息時已經晚了,這事早已人盡皆知!

憤怒的魏明鈺在書房裡將東西都拆了個七七八八,對魏明遠恨得咬牙切齒,他也是慌了神,如今他能仰仗的是沈家,沈家是萬萬不能在這個緊要關頭出亂子的!

很快,沈家能說得上話的人全部齊聚趙王府,希望能想個辦法,將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沈銀渠來的最快,只是來了一句話也沒說,只在大家討論的最後,他問了幾句話。

“殿下,何敏等人手中掌握著多少訊息,你知道嗎?”沈銀渠的目光沉靜如電,不知為何一點也沒慌亂。

魏明鈺搖頭:“何敏手中的訊息捂得嚴嚴實實,我的屬下沒有打探到。不過,現在市井裡流傳的多個說法中,都說何敏是有證據的,並非空穴來風,陳育蘇至今還在江南留守呢!”

“也就是說,現在是瞎抓瞎忙,白折騰!”沈銀渠的話語簡介極了,說完又問:“等陳育蘇從江南回來要幾天?”

“五六天吧。”魏明鈺道。

沈銀渠哼了一聲:“所以,事情還沒明朗,你們就自己先亂了陣腳?”

“陛下已經知道了。何敏進了京,魏明遠立即就帶著他入宮面聖,什麼都說了。”魏明鈺一愣。

沈銀渠抬起眼睛看向他,目光深邃得可怕:“你以為陛下這麼多年的皇帝是白做的嗎?他不會偏聽一面之詞,就什麼都不問的直接將沈家打入地獄。以我之見,壽帝肯定心存疑惑,這個大案子,他心裡半信半疑,第一時間會讓人嚴查。最有可能的人是誰?誰來負責這件事?”

“魏明璽,父皇一貫喜歡他,信任他。”魏明鈺悶悶的說。

沈銀渠詭異的笑了:“錯,一定不會是陵王。正因為陛下最為寵愛他,在沒有把握的時候,他絕不會讓陵王出來冒險,成為沈家的對頭。”

“那就是魏明遠了。”魏明鈺瞭然:“魏明遠也不會放過任何打壓沈家的機會。”

“如果是魏明遠,事情反而就好辦了。”沈銀渠話語間似乎有什麼深意:“你們不要忘記了,何敏查到的事情是,陳氏被滅、齊家受到牽連,都是因為黨爭的事情。現在黨爭能成為罪證,也能成為武器,只要是魏明遠接手這個案子,咱們就能全身而退。因為他代表的不僅僅是齊王府,還有齊家。一旦查到什麼對咱們不利的證據,我們就可以順水推舟,將這些轉變為齊王府為了打壓趙王府的手段——證據,都是為了咱們鋪路的!”

“可是父皇會信嗎?”魏明鈺不相信。

沈銀渠冷冷一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如今朝局之中,他能做的畢竟不多。他是個聰明人,知道這個時候如何才能最為妥善的處置我們沈家。趙王殿下,你若不能體察這其中的細微用心,還要我說得更清楚嗎?”

魏明鈺臉頰一紅,不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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