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敏高興之餘,心中又隱約有些擔憂:“可是這樣一來,我和娘不是就欠下了齊王妃的人情了嗎?”

“是。”傅容月點頭:“找個機會,還了就行。他們總有用得到你的時候!”

傅容敏這才放心,歡快的應了下來。

這事就這樣定了。

從程府出來,傅容月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回了梅國公府。梅向榮方從衙裡回來,拖著一身疲倦,問起一些婚禮的事情。傅容月一一的答了,他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就先下去休息了。傅容月瞧著梅向榮彷彿一夕之間老去很多的背影,心中未免很是內疚傷感,都是因為她和魏明璽,梅向榮才操勞至此。

傅容月暗暗下定決定,等這些事情完結,一定要讓梅向榮好好休整一番。

時間悄無聲息的劃過,接下來的幾天格外平靜,眨眼間,就到了宮中排年宴的日子。

柳皇后這兩年來在自己的宮中靜養,可以說是全無動靜,靜到差點被大家遺忘。因為她身體抱恙,長期臥病在床,每年的年宴已經沒有多餘的精神來打理,年年都是交給了沈貴妃操辦。齊貴人同沈貴妃不和,故而也從不參與年宴的操持中,沈貴妃挑著合適的人來做幫手,也算是井井有條。

只是今年終究跟往年不同了。

從前,齊貴人不參與其中,但次垣殿的端妃娘娘和壽元宮的徐貴人都會被沈貴妃叫來幫襯。今年因魏明璽和傅容月回了京城,沈貴妃記恨兩人,自然也跟著嫌惡起端妃梅氏來。

端妃母家姓梅,跟梅國公正是兄妹,只是這兄妹說起來也是話長。端妃出自梅氏一族,年幼時父母雙亡,便是由梅向榮的父母養在膝下視如己出的,雖然並不是梅向榮的親妹妹,卻也關係不淺。

前朝中對後宮事情不太瞭解,端妃又極其低調,存在感一向很弱。

但在後宮,端妃就算刻意降低存在感,也總歸是育有公主成年的二品妃,沈貴妃看不過眼就順理成章了。

徐貴人倒是沒有惹沈貴妃的怨怒,只是她年紀輕,今年才三十歲,十六皇子又小,需要看顧的地方太多,難免顧及不過來,指望著她是不靠譜的。

沈貴妃這一回為了年宴的事情可謂是操碎了心,反而沒時間來計較關照傅容月和魏明璽了。除了魏明璽回京那天算計過魏明璽一次,這些時候都沒有什麼動作。

臘月三十,大年夜。

今年壽帝身體抱恙,沈貴妃體貼壽帝,並沒有多繁複,連臣屬都沒叫幾人來,算上宗室王族和女眷,竟只五六十人的模樣,比起前幾年是大大的減傷了規模。

壽帝卻對這樣的安排十分喜歡,還沒到年宴上,就已經不吝惜言語誇獎她。

沈貴妃端著溫柔的笑柔聲說:“陛下不要嫌棄臣妾愚笨就好,也別覺得冷清委屈,那就是臣妾的榮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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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論起可心,這宮中就只有你最瞭解朕的喜好。”壽帝連連點頭,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寬慰,又讓謝安陽賞賜了不少東西,這才讓沈貴妃先行回去準備。

沈貴妃得了獎勵,也不叫露出一絲驕傲,平平靜靜的謝恩後回宮。

只是轉過身,她的眸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怒色,隨即澀然一笑:“你早就知道是這樣,又有什麼可強求的?”

在壽帝心中,她永遠比不上惠妃,即使惠妃已經死去了這麼多年!

她看了看屋外的天空,將所有的怨恨委屈都收了起來,又是一副端莊模樣的離開了正大光明殿。

沈貴妃走後,壽帝又提筆寫了幾份奏摺,才收了筆吩咐謝安陽:“你去找幾株珍貴點的人參來,陪朕一起去中和宮看看皇后。”

謝安陽得了旨意,不敢怠慢,很快就尋了合稱的東西拿過來給壽帝過目,壽帝看了一眼,很是滿意,當即就帶著人參前去中和宮探病。

站在中和宮門前,這裡早已經不復當年的人聲鼎沸,只顯得安靜悽清,他心中一陣酸楚,嘆了口氣:“安陽,朕真的是老了,現在比以前更加容易懷念過去的時光。朕現在都還記得當年皇后初初嫁給朕的時候的樣子,她身穿大紅喜袍,鳳冠霞帔格外耀眼。縱然朕對她始終沒有對惠妃那樣的情思,可於她也是極其內疚的。朕本來想著要彌補她,才將她留在宮中,沒想到還是累了她一生……”

“陛下,你不老!”謝安陽忙說。

壽帝搖搖頭:“頭髮都白了很多,怎能說不老?”他雙目有些失神的看著眼前的大門,感慨一般的說:“算了,說這些也是無用。”

話音未落,已舉步進了中和宮。

如今這中和宮裡只有中宮皇後柳氏並著兩個貼身丫頭寶兒和冬兒,更是顯得空蕩蕩的。壽帝的腳步聲在殿中迴響,一直快要走到寢宮前,才瞧見冬兒的背影。

冬兒聽到腳步聲回頭,見到壽帝嚇了一跳,忙噗通一聲跪倒:“奴婢參加陛下,不知陛下駕臨,未曾跪地迎接,請陛下重重責罰!”

“起來吧。皇后今日怎樣了?”壽帝細細打量冬兒消瘦的臉孔,想起她以前好像臉要比現在圓很多,恍惚的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座宮殿了,他心中越發的內疚,腳下緊走幾步,就進了寢宮。

冬兒跟在他身後哽著嗓子回答:“娘娘還是老樣子,一直在床上躺著。”

“朕去看看,自去忙吧。”壽帝吩咐。

冬兒便不再跟進來,在寢宮門口頓住了腳步,目送壽帝和謝安陽一道進去。兩人的背影剛剛消失,寶兒就端著藥從伙房出來,要往寢殿送,冬兒忙攔住了她,將壽帝來的事情一說,寶兒也嚇了一跳,端著藥又回去了。

壽帝走到寢殿之中,隔著沙帳,就瞧見一個單薄的背影躺在床榻上,隱約傳來一陣陣壓抑的咳嗽聲。

柳皇后病得也有好些日子了,他上次來時並沒見到人,聽著聲音,怕是沒好。

“寶兒,你把藥放在桌子上,我想睡一會兒,等一會兒涼了一些我再喝。”柳皇后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傳過來:“你和冬兒都出去吧,不必在我跟前守著。等我醒了要伺候,我會叫你們的。”

壽帝和謝安陽都沒動,她不由暗自惱怒:“怎麼還不去,我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嗎?”

“你好些了嗎?”壽帝走到床榻邊,見她容色隱約的多了幾分憔悴,說話時,更是激動得胸口劇烈喘息,心底的毒更是發作得生疼,忙上前去拍了拍她的後背為她順氣,一邊柔聲說道:“御醫說讓你不要動怒,這些又都是小事,怎的還發這麼大的火氣,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陛下!”柳皇后吃了一驚,艱難的翻身想要坐起:“陛下駕臨,臣妾有失遠迎……”

“好啦,你我之間何必在乎那些虛禮。”壽帝打斷她,按著她繼續躺著,環顧了四周,只覺冷意一陣陣傳來,不禁蹙眉:“殿中這麼冷,對你的身子沒什麼好處,怎麼不生火?內務府的奴才有沒有按時將炭火送來?”

“有的。是臣妾覺得生火太悶,所以讓冬兒和寶兒不要弄火盆的。”柳皇后勉強笑道。

壽帝點了點頭:“火還是要生的,小一點就好。你的身子不好,更是要好好保養,這是朕讓人從庫房裡拿出來的人參,你讓寶兒和冬兒給你燉了,每日裡進食一點,補一補身子。不過,虛不受補,可不能一次用太多,怕你身子承受不了,反而容易出問題。”

謝安陽將人參送上,柳皇后柔柔笑道:“多謝陛下體貼臣妾。只是臣妾起不來身,沒法親自謝禮,還得勞煩謝總管幫忙放在桌上,一會兒讓寶兒收起來。”

殿中片刻安靜,兩人便都沉默了下來。

壽帝給身後的謝安陽打了個眼色,謝安陽會意的躬身退下,去房門口守著了。

謝安陽走後,柳皇后察言觀色,多年夫妻,便知道壽帝是有話想對自己說,她撐著身子半靠起來,問道:“陛下,你可是有什麼為難事想要跟臣妾說?”

“春兒的事情,你到現在還在怨朕嗎?”壽帝望著柳皇后衰敗的容顏,壓低了聲音問。

柳皇后的心撲通一跳,隨即苦澀的搖了搖頭:“臣妾能怨陛下什麼呢?終究是春兒自己糊塗,整日裡妄想著要得到那個不該屬於他的位置。甚至還用了那麼卑劣的手段,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活該。”

“你說這話,總歸還是怨朕的。”壽帝嘆了口氣:“你怨朕沒有給春兒機會。”

柳皇后聞言垂下頭,什麼話也沒說。

壽帝道:“朕一生之中,唯一一個對不起的人就是你。累了你半生,最後也沒能給你安穩的餘生,朕虧欠你的,朕都記著。只有這一件事,朕從未後悔做了這樣的選擇。春兒性子不穩,人又急躁傲慢,若真是讓他登上皇位,將來必定蒼生塗炭,朕和你死後都要受萬人唾罵。你是聰慧之人,朕不相信你看不出來。”

他說到這裡,柳皇后悲從中來,捂住臉嚶嚶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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