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五,京城又下了一場大雪,一眼望去銀白一片,恍若當初離開京城的模樣。

這幾天的修養,壽帝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壽帝不想讓人知道他身子抱恙,這些天都撐著身子去上朝,只是面色不好,看著讓人擔憂。

容盛已經搬到了外宮,同內宮就是一牆之隔,壽帝為了表示關心,自然時不時的傳召一番。容盛似乎也樂得同壽帝周旋,每逢壽帝召見,必定喜滋滋的前去陪伴。旁人也看不懂是為何,傅容月和魏明璽卻暗暗揣測跟他私密的那個計劃有關係。

這天是西涼使臣團離開京城的日子,壽帝起身不便,囑咐朝中地位最高的親王魏明璽代為送行。

魏明璽裹著大氅,一路送西涼的使團到了西城門外:“前方出了關口一路向西,就是通往西涼的路。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各位使臣飲下這杯踐行酒,祝各位一路順利,平安抵達西涼。”

“陵王殿下放心,我等歸國之後,一定如實的稟告我主貴國的誠意。”蕭甚迎帶著是沉悶陪飲了一杯酒,一張老實的臉龐全是笑意。

魏明璽淡淡的抬了抬手:“各位大人,那就再會吧。”

“陵王殿下留步,待他日我國迎娶太子妃娘娘時,我等必定再隨迎親使團前來,屆時一定到陵王府邸,同殿下開懷暢飲。”蕭甚迎很是會說話,笑著打官腔,接著吆喝一聲,讓西涼的隊伍都跟上步調。

容盛則是隨著他們的車駕送行一段,等魏明璽的身影瞧不見了,他才囑咐蕭甚迎:“此去小心。”

“殿下一個人在滎陽也請小心行事,”蕭甚迎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等我們出了關,安全之後,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去吧。”容盛輕輕頷首,勒住馬,目送他們離開。

蕭甚迎也不囉嗦,馬蹄長聲嘶鳴,一行人快車行去,雪地上留下長長的兩行車輪子。容盛一直站到地平線上沒了西涼使團的影子,才慢慢調轉馬頭回京城。一轉頭,只見大魏的送行官員們已經被遣散,魏明璽騎在馬上,身後只跟著一個侍衛,正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一張俊朗清逸的面容平靜無波。

容盛的心微微一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魏明璽等在這裡,總不會是跟他情深義厚,那理由就只有一個了……

想到這裡,他拍馬上前,同魏明璽並肩而行,調侃笑道:“陵王殿下初初回京,我以為殿下貴人事忙,早就走了呢!”

“我一個殘廢王爺,無權無職,有什麼貴人事忙的。”魏明璽連看他一眼都沒有:“我可不比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西涼的儲君,地位在西涼可說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應該是日理萬機才對,可太子殿下卻願意為了區區一個女子,將三個月的寶貴時光都擱置在我們大魏,當真是好勇氣。明璽佩服!”

容盛彷彿沒聽到他話裡的尖銳,哈哈一笑:“我可不以為這是什麼好笑的事情。說起來,陵王殿下你不也為了一個女子,在西北擱置了兩年嗎?我的三個月跟陵王殿下的兩年比起來,還是短了些。”

“是嗎?”魏明璽不置可否。

容盛見他神色始終是冷冰冰的,既激不起一絲波瀾,也不帶一點色彩,知道這人殘廢多年一朝站起,不可謂心性不堅定,對他全無鬆懈之意。

要在京城活動,跟這位不可一世的陵王殿下肯定很多衝突,若是他不能打消陵王的疑心,憑著陵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怨怒,他在京城別想有好果子吃。這一點,容盛心裡很是清楚。可討好無用,威脅……魏明璽的弱點是什麼?

他眯起眼睛,腦中不斷的想起陵王妃傅容月的臉來,會是她嗎?

他輕輕勾起嘴角:“可不是?陵王殿下可真是好福氣,陵王妃姿容堪稱絕代,跟殿下十分登對。若非是有了殿下,不知我西涼國中多少男子見了她會痴心妄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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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璽聽了連眼皮都沒抬:“容盛太子,你們西涼國的禮儀是作為使臣,可以隨意打趣別人家裡的女主人嗎?”

“抱歉。”容盛見他眼底露出一絲裂痕,一顆心噗通落到了肚子裡:“陵王殿下莫要動怒,是容盛失禮了。”

魏明璽的手一頓,馬兒頓時落後了容盛一步,他眯起眼睛,危險的盯著容盛的後背。容盛走在前面,只覺一股殺氣撲面而來,後背一陣戰慄,也是突然就繃緊了身子。此時此刻,他便知道自己的試探成功了,魏明璽的軟肋果然就是傅容月。可是,試探成功了那又怎樣,他也同時發現,只是對傅容月動了動心思,都能引來魏明璽的怒火,若是真的對傅容月怎樣,別說是他,怕是西涼也回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傅容月,只能來軟的,不能來硬的!

思及此,他腦中立即想起了梅闌珊的臉龐,這不正好有個理由了嗎?

魏明璽也瞧見了容盛瞬間緊繃的身子,可是,宿仇在眼前,他的殺意是怎麼也藏不住的。聽容盛提到傅容月,他自然緊張。

緩了緩,他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幾步追上容盛。

容盛回頭對他一笑,那笑容格外莫測。

魏明璽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眸中一片冰冷,可他嘴角卻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容盛,你大可以不必用任何方法試探我,我可以大膽的告訴你,我也不怕告訴天下人,我的唯一弱點是容月。但是,你也最好記住,也最好仔細的掂量掂量,我若是舉兵西進,憑著你我之間的殺兄之仇,傷妻之恨,你那西涼國是否會被我夷為平地!”

“你不敢的!”容盛聽了這狂傲的話,幾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氣:“你只是個親王,你沒有這樣的權利!”

“沒有?”魏明璽冷哼,笑容越發的張揚:“我現在沒有,待我登上帝王之位呢?就是不登上那無上的寶座,憑著我在西北軍中的威望,憑著我兩位兄長在西北軍中的威望,我難道不能一呼百應嗎?再說……”

他停了停,臉色一愣:“我魏明璽素來膽子大,我想做什麼,誰能攔得住我!”

這樣的話語當真是聞所未聞!

一時之間,容盛真的被魏明璽凜然的氣質嚇了一跳,恍惚間才想起,眼前的這人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坐在輪椅上,需要兄長們細心保護的小男孩了,也不是那個遊走在滎陽帝都,只有一副空殼子的陵王殿下。他如今手掌西北三十萬大軍,兩年之內,打得赤蒙不敢東進,這份威名,誰又能與之抗衡?

魏明璽沒說錯,那個帝王寶座真是他的也未可知!

容盛心頭劇震,什麼話也接不了。勒住馬頭站在街上,目送魏明璽從他身邊經過,差點忘了反應。

魏明璽略略停留,只留下一句話:“容盛,你我的仇日後再算。在京城這些日子,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則……”

他順手拔下頭上的簪子,手腕微微一震,那掌中的簪子已經飄落成片片散落的塵土:“當如此簪!”

這一手武功當真是深厚極了,容盛唇色陡然褪去,只覺渾身痠軟。

他想起當時在大殿上,他曾經要求同魏明璽比武,可當時魏明璽推三阻四的,他便以為魏明璽是個文弱之人。可今天,魏明璽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想動什麼歪心思,那是想都別想!

他望著魏明璽遠去的背影,好半天,才悠悠的認命般的嘆了口氣:“罷了,容盛!”

在京城的日子,決不能與傅容月和魏明璽為敵!

兩人一前一後從京都大道上各自回府,沒留意牆角處,一雙眼睛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等兩人都走後,那影子飛快的賓士在各個街道間,走到齊王府的後門時,一個閃身溜了進去。不多時又離開,後門開開合合間,齊王魏明遠的臉龐明暗不定,得知了這個訊息,眸中一抹喜色格外鮮明。

容盛,魏明璽……

這兩個註定不能同時存在的人,將來的三個月他若是刻意煽風點火,除去魏明璽還會很難嗎?

突然之間,魏明璽對於奪嫡的資訊大漲。

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府邸裡,正好齊王妃喜色滿面的走過來,他心情好,便伸手拉住了蔡知棋的手,笑道:“怎的這個時候過來?不是讓你多多休息嗎?”

“也沒那麼累。”齊王妃笑著說:“剛好得了個訊息,想著殿下聽了一定歡喜,就趕著過來告訴殿下了。”

“什麼訊息?”齊王不以為意。

一個女人家,什麼訊息都只是家長裡短的那些小事,他素來聽得多了,沒覺得有什麼新鮮的。

齊王妃見他神色,知道他也不信任自己。可是這訊息著實要緊,若是事情成了,她就居功至偉。這份誘惑卻讓她割捨不下,她緊緊拽著自己的夫君,笑眯眯的說道:“殿下可還記得,當初陵王妃傅容月離京的時候,曾經來過咱們府邸找過妾身一次。那時候,她是來擺脫妾身幫忙照顧傅家母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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