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喬凰宇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馬嘯和雲玄則是連聽都沒聽過,馬嘯點點頭:“既然姑娘是秘隱裡能說得上話的,不知今日將我等請來,是有什麼話要說?”

喬凰宇還是沒說話,一直蹙著眉頭在琢磨荷衣這個名字究竟是在哪裡聽過。

荷衣聽了馬嘯的話,抬頭柔軟一笑,不曾開口,只是對身邊的綠俏點了點頭。綠俏轉到屏風後,不多時,舒萬年和霍坤就一起出來了,在荷衣的下首坐定,舒萬年直接說道:“馬幫主這個話問得不錯,我們秘隱要什麼,早就告訴了貴幫。時日也過去了這麼久,馬幫主還沒有考慮好嗎?”

“秘隱一向不管這些,為何……”雲玄不解,問出了他們馬幫這些時日的疑惑。

喬凰宇也豎起了耳朵聽,這個問題,怕是只有荷衣這位正主才能給他們答案。

荷衣抿唇一笑:“有用。”

短短的兩個字,並未深講,卻將喬凰宇和雲玄說得皆是一陣愣怔。

這算什麼答案?

好在還有舒萬年,荷衣說完那兩個字,舒萬年就接了話頭:“我們秘隱的確很少在西北活動,西北也一直是雁北幫的地盤。這次來跟雁北幫商談,我們主上也是付出了極大的誠意的。”

馬嘯面上露出一絲怒色,說是商談,可秘隱這強勢的模樣,根本就沒有半分商談的意思在裡面,說是脅迫還差不多。

“誠意?恕我直言,秘隱的誠意難道就是綁架無辜的小孩子嗎?”喬凰宇牙尖嘴利,已經先一步說出了他們心中的話。

舒萬年笑道:“難道貴幫的公子和小姐沒有告訴你們,秘隱請他們來幹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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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一雙無辜的孩童還能幹嘛?

馬嘯和雲玄雙雙詫異的對視一眼,又同喬凰宇目光交流了一番,都沒得出結論。

霍坤等不得,說道:“我秘隱行事素來如此,殺人越貨沒少幹,但要為難兩個孩子,卻也做不來。實話告訴你們,我們每次請貴幫的公子和小姐來,可都是用了誠意的。兩個孩子在秘隱待著,吃用皆是一流,更是由我秘隱統領的孩子陪著玩耍、識字、學藝。在下且冒昧問一句,若說學識武功,貴幫裡有哪一位比得上我秘隱裡的人?”

“哼,犬子小女自有我副幫主教導,不需要秘隱這樣的好心。”馬嘯並不領情。

雲玄和喬凰宇則是面上多了幾分動容,雁北幫這些年一路做大,的確是好事,馬幫主不怎麼過問幫派事務,於有些事情不真的瞭解,殊不知雁北幫如今這幅家大業大的模樣撐得十分辛苦,歸根究底,還是幫裡的能人實在太少,全靠喬凰宇苦心經營,才能在各方周全、蓬勃發展。

尤其是喬凰宇,這幾年一直在擔憂著,若是幫裡培養不出優秀的人才來,這雁北幫怕是最多就在西北,走不出去了!

這些實況,連馬嘯都不了,秘隱卻瞭解得很是全面啊!

他心中一陣陣的發怵,瞧著這個美麗的少女,後背脊一片冰冷。

“看樣子,馬幫主是不領情了?”荷衣聽了馬嘯的話,面上不動如水,語氣也帶著笑,似乎並未生氣。

這模樣可比生氣了好可怖,讓人拿不到深淺。

喬凰宇眼波略略一掃,只見舒萬年和霍坤的手都放在桌上,可腳的落點卻是一副全力戒備的模樣,大約一言不合,能在瞬間發難。

事情沒成,怎能將性命交代在這裡?

喬凰宇忙抬出和善的笑意,在中間做一個和事佬,溫聲說道:“姑娘且不必生氣,馬幫主不是那個意思。為人父母的,總歸是關心自己的孩子,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剛剛這位統領說道誠意,不知是何意思?”

他一般說著,一邊輕輕踢了踢馬嘯,示意他且自按兵不動。

好在馬嘯也知道輕重,哼了一聲,沒說話算是預設。

舒萬年看了荷衣一眼,這才繼續說道:“我家主上的意思,我們取了雁北幫的東西,自然要做補償。若雁北幫安心讓出這塊肉,我們秘隱也投桃報李,給雁北幫送幾份大禮。”

“什麼大禮?”喬凰宇忙問。

舒萬年冷笑道:“雁北幫這些年橫行西北,可我們秘隱卻知道,雁北幫並非西北產出的幫派。二十年前,雁北幫還不存在呢,馬嘯幫主也不過是江南一富商的兒子。只因被朝中惡人覬覦萬貫家財,被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滿門抄斬。馬嘯幫主在親人庇護下僥倖逃得一條性命,從江南輾轉流落到西北,結交了馬匪的頭領,這才留下生根。這些年來馬幫主在西北縱橫來往,好不快活,只是表面風光,內心怕是不曾忘記了當年的滿門禍事吧?午夜夢迴,不知故人可還曾入夢,來聲聲要馬幫主為家人復仇?”

“你……你怎知道?”就在舒萬年開口說第一句話時,馬嘯已經是面容慘白,一下子站了起來。

舒萬年字字句句,揭露了馬嘯這許多年來藏下的心思,只喬凰宇同他知曉的心思,連雲玄都不知道。

雲玄愕然的看向馬嘯,按照舒萬年的這話說起來,馬幫主竟是朝廷通緝的要犯?

喬凰宇也是面容蒼白,握著茶杯的那隻手骨節都隱約發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內心湧起一股愜意。

他們小看了秘隱!

連這種陳年往事都能查到,秘隱究竟是什麼來路?

從來沒有像這麼一刻,喬凰宇感覺到無力,他愕然的看著荷衣姣好的面容,內心湧起驚濤駭浪。

舒萬年沒回答馬嘯的問題,一笑而過後,繼續說道:“馬幫主的這位仇人,當年馬幫主也有十六歲了,應該還記得是誰吧?”

“我不會忘記,我死也不會忘記,就是曲凌東那狗賊!”馬嘯舊事重提,面容在也繃不住,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句話。

那是他一段傷心舊事,只對喬凰宇一人說起。

馬嘯並不是西北人,他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生在風景秀美的蘇州城,他們馬家在蘇州是有名的富人,他自小就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落地沒受過一天的罪。馬家富有,蘇州城的傳聞裡,說馬家用來盛夜香的尿壺都是金子做的。可萬貫家財帶來的不是幸福,而是不幸,十六歲那年,馬家終於惹上了禍事。

蘇州城的太守曲凌東準備辭官,許是為了辭官前撈上一筆,找了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將父親請去酒宴。

在席上灌醉了父親後,將父親送到了曲家一個庶出小姐的床上,為了坐實,又生生將那庶出小姐殺了,冤枉是父親殺人,將父親送去了大牢,不等細審,這曲凌東又找了山賊來冒充劫匪,將父親搶出了大牢,隨後,曲凌東再來拿人,將馬家上下以劫獄、試圖謀逆的罪名全部滿門抄斬。

那一年的冬天,江南難得下了大雪,他是如何逃出的江南始終不願去回想,一想,心就撕裂了一樣的痛。

馬嘯閉了閉眼睛,雙拳不由自主的握緊了,痛苦的往事不斷在眼前冒了出來。

二十年了啊……

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官府來馬家抓人,他的親姐姐為了救他活命,不惜委身於那些卑鄙的山賊,終於換得他們將他帶出了蘇州城。他離開蘇州城時,只記得美麗溫柔的姐姐被那些骯髒的山賊撲倒在地,任意侮辱……

而他們馬家的屍體,隔了兩天他就在城外的亂葬崗上見到了!

恨啊!噬心徹骨的恨啊!

後來,他用盡了全力逃出蘇州城,隨著乞丐一路流竄到西北,最終因機緣巧合認識了西北的馬匪,那馬匪沒有兒子,認了他做乾兒子,盡心教養,更是將當年西北的馬幫交給了他。這許多年,他拼命養大雁北幫,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向仇人復仇!

可惜,直到如今也還沒能邁出那一步!

時有夢迴,馬嘯會數著日子推測,曲凌東這個老東西如今已經快七十了,再不復仇,這個狗賊可就要老死了,得了馬家的萬貫家財,手上沾染了馬家那麼多人的命,若到頭來還讓這個老東西壽終正寢,自己死也不會瞑目……

舊事重提,馬嘯睜開一雙血紅的眼睛,語氣已經多了寒鐵冷峭之意:“若是只想暗殺曲凌東,我早就做了。我之所以遲遲不動手,就是要讓這狗賊嚐到當初我馬家的痛。可惜,這狗賊深居江南,退隱朝廷之後更是在蘇州博了個好名聲,是蘇州的望族,聽說他的兒子也有些本事,如今在朝廷裡做著官,孫女還嫁進了王府裡,可謂是要人有人,要錢有錢,我們遠在西北,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舒萬年沒說話,抬眼看向荷衣。

荷衣含蓄的露齒一笑:“這世上的事情,越是簡單越是無趣。正因為曲凌東道貌岸然,被打倒時必定萬人啃噬,想想那個場面,一定有意思得很。”

“秘隱當真有辦法?”馬嘯將信將疑。

舒萬年傲然道:“這世上或許有很多事情秘隱做不到,但這一件,秘隱不但能做,還能做得極其漂亮,讓曲凌東的下場比馬家更淒厲百倍,這份大禮,馬幫主可還滿意?”

馬嘯沉默下來,這個條件於他,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

就在這時,一直在一邊若有所思的喬凰宇用力拍了拍桌子,豁然起身,睜大了眼眸定定的瞧著荷衣,吐出一句毫不相關的話來:“你……你是陵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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