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一夜的奔波,所有人都精疲力盡,然而前途兇險未卜,誰也不敢多做耽擱。直到兩天以後,魏明璽傳信過來,已經甩掉了赤蒙的人,大家這才放心。

此時距離西北都護府已經不遠,魏明璽離開西北已久,得知自己的王妃過來不曾出城迎接,一來容易露陷,二來也未免顯得薄情,他便特意過來知會傅容月一聲,留下大部分暗衛護衛左右,只帶了親信用最快的速度趕回西北。

魏明璽到時正是黃昏,西北都護府中卻十分熱鬧。

魏明璽的寢室門口站了一排排的人,都全服武裝,一身盔甲亮著寒光,領頭的是一個面容粗獷的大漢,他身材魁梧,如同一座山一樣往前一站,這寢室都暗了半邊天,站在他跟前的傅清就顯得格外瘦弱。

此時,他正在扯著嗓門跟傅清嚷嚷:“傅清,你小子別攔著我,今天我就非要進去問個清楚,陵王殿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他身後跟著不少漢子,都是西北軍中的將領,這漢子顯得十分有底氣,聲震如雷:“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咱們將軍天天操持軍務辛苦不說,天天都來請安,但這陵王殿下也太過分了一些,說是病了,要臥床靜養,可到底是生的什麼病,哪有一連十幾天人影都見不著的?今兒誰也別攔著我,我就是要進去看看,別是嘴上說著病了,實際上是受不了西北的清苦,悄悄跑了吧?”

這話就說得重了些!

傅清沉下了臉不說,就連他身後跟著的一個將軍也覺得不妥,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上前一步笑著說:“傅兄弟,老陳說話直,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只是兄弟們好多天不曾見到陵王殿下了,想來殿下是陛下手心裡捧著長大的,身子骨又弱,都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情,想著親眼見一下也好。若是沒什麼事,大家也放心不是?退一萬步講,京城是殿下的地盤,可西北兄弟們總比殿下熟悉得多,若是真有什麼意外,兄弟們也能幫得上忙不是?”

這人說話倒是中聽了很多,傅清面色稍稍緩了些,為難的說道:“各位將軍,並非是我刻意刁難大家,實在是殿下吩咐……”

“你小子別一口一個殿下的!”朱將軍沒說話,陳將軍倒是一下子火了起來,他哼了一聲,怒道:“拿著雞毛當令箭,你當兄弟們好糊弄啊!你別仗著你是京城裡來的,我就不敢拿你怎樣,惹毛了老子,老子揍你丫的你信不信?”

“不敢!”傅清面沉如水,一雙眼睛隱隱有怒意,拳頭在袖中握緊又松,不卑不亢的說道:“今日陳將軍若想硬闖,那就從傅某身上踩過去吧。”

“喲,還真以為我不敢?我告訴你,原先敬你是忠肅侯的公子,兄弟們都不拿你怎樣,現在?哼,你老子賣國通敵,將軍沒把你攆出西北軍中那已經是對你的仁慈了,你別給臉不要臉。”陳將軍就見不得傅清這種身世顯赫的小白臉,也算是藉故發作,不顧旁人阻攔,什麼話都說了:“一個細作的兒子,將軍和殿下看得起你是他們的事情,在兄弟們眼裡,你傅清算什麼東西?”

朱將軍聽他越發說得過分了,忙低喝道:“老陳,你閉嘴!”

“憑什麼閉嘴!我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陳將軍嚎起來:“今兒誰也別攔著我!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爹孃教出來的種,我今兒非教訓教訓他不可!”

傅清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神中已經漫出了昂揚的鬥志。

他什麼都可以忍受,什麼都可以不計較。傅行健通敵叛國,他認;自己也的確不曾在西北軍中立下什麼汗馬功勞,他也認;可唯獨有一點,他絕不容許別人議論。

那就是程氏!

自從來到程氏身邊,程氏是真的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來疼愛的,這麼多年來,程氏教養他格外用心,他有時候捫心自問,若是自己的親生孃親也未必能有程氏做得那麼細緻周到。說他什麼都可以,唯獨說程氏絕不行!

傅清再次上前一步:“陳將軍,我敬你是前輩,剛剛那句話馬上給我道歉,我就裝作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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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道歉!”朱將軍也轉頭。

陳將軍卻是梗著脖子就是不點頭,反而說道:“今日不讓我進去,你別想我給你道歉。不服?不服你就動手,不動手我都看不起你!”

“今日你想進去,從我身上踩過去!”傅清並未完全喪失理智,聽了這最後一句,反而對這個莽夫有了新的認識,並不掉入他的陷阱:“否則,若非殿下准許,我絕不會讓你踏進這屋子裡一步。”

隨著傅清這句話,四周的空氣驀然變得有些冷硬起來,連朱將軍等人從中調和也沒用,傅清和陳將軍冷冷對峙,誰也不讓一步。

就在這時,寢室的門從裡面開啟,遙遠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負手而立,蹙著眉頭有些不高興的看著眾人,目光落在傅清身上:“傅清,怎麼回事?”

責問的語氣卻讓周圍的將領面色一僵,遙遠是魏明璽的親信,他的意思大多都代表了魏明璽的意思,他明著責問傅清,親疏立現不說,實則也是打了這麼將領的臉。

說到底,事情是他們挑起來的!

傅清怎會不知道遙遠這是在給自己撐腰,他轉身請罪:“屬下處事不力,打擾殿下休息,請殿下責罰!”

“不關傅清的事情。”朱將軍等人早已知道遙遠肯定聽了個清楚明白,傅清一力承擔下來,也算是給了他們顏面,這會兒也忍不住想替傅清說情:“姚護衛,殿下的病怎樣了?屬下們很是擔心,特來探望。”

“殿下這些時日昏昏沉沉,一直不大清醒,大夫吩咐要靜養,決不能讓殿下有所操心,更不能下地走動,故而讓傅清攔著大家。”姚遠微微一笑,就當剛剛的事情都不知道,側身道:“諸位既然有心,那就請進吧,剛好殿下也醒了。只是你們這麼多人進去,怕是不妥,就朱將軍和陳將軍進去吧。”

朱陳二人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請姚護衛帶路。”

傅清這才讓開,站到姚遠身側,姚遠看了他一眼,頗有深意:“你這些時日辛苦,殿下已經好轉,你也去歇息吧。”

“是。”傅清聞言,提起的心總算徹底的落了下去,隨即就歡呼雀躍起來。

魏明璽既然已經回來,看樣子,容月離西北不遠了!

他心中高興,轉身離去的腳步也顯得十分快捷。沒留意到身後姚遠帶著幾分神思的目光一晃而過。

姚遠領著朱陳二人進了內室,直接走到了寢室裡,屋子裡燈火通明,窗戶半開,顯得有幾分冷意。魏明璽擁著厚厚的錦被半臥在床上,見他們進來,面容冷漠的看了看,問道:“何事在外喧譁?”

他一張嘴,語氣雖然很是冷然,可那虛弱的語氣跟憔悴的面容十分登對,卻不是裝得出來的。

朱陳二人走進來時,心中早就想過見到陵王的各種情形,萬萬沒想到陵王真的在裡面,且病的如此沉重,兩人對視一眼,都雙雙跪下請罪:“殿下,屬下們魯莽,擾了殿下清淨,請殿下責罰。”

“不必如此。”魏明璽捂著嘴巴輕輕咳嗽了幾聲:“是否是有軍務要稟告?我早已說過,西北軍務事情仍舊由南宮越掌管。”

兩人聽了這話再次松了口氣,朱將軍忙道:“些許小事,殿下不必操勞,還是養好身子要緊。屬下們見到了殿下,心裡就安生多了,這就不打擾殿下歇息了。殿下如果有什麼吩咐,只管讓姚護衛前來找屬下們!”

“嗯。”魏明璽微微頷首,隨即閉起了眼睛不說話。

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朱陳二人忙告退出來,等姚遠走後,交匯了一下彼此的意見,忙雙雙奔去找南宮越彙報了。

兩人走後,魏明璽睜開眼睛,眼眸中精光閃爍,坐起來問道:“這幾天南宮越可有異動?”

“沒有,相反,他將屬下的部將都約束得很好,除了這個叫陳莽的,跟名字一樣,莽夫一個,壓根兒管不住。這幾天總時不時的過來鬧一場,今天不知怎的,他自己過來不說,還帶了這麼多人來。殿下還沒回來前,傅清差點就頂不住了。”姚遠低聲說。

魏明璽點頭:“這次多虧了你和傅清。”

姚遠笑道:“殿下跟屬下還說這個?對了,王妃要到了吧?”

“還到不了,最快也得明天中午。”魏明璽搖搖頭,嘴角露出愉悅的淺笑,對這件事的期待逸於眉梢眼角。

他想了想,吩咐姚遠:“你將都護府的西大院整理出來,明日王妃到了,迎她入住西大院。”

“是。”姚遠應道。

魏明璽又說:“她這次帶過來的丫頭不多,也沒帶個管事的,你挑個信得過的婆子擱在西大院裡。再選一批身手不錯的護衛候著,那院子裡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

姚遠道:“屬下省得,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就這些。”魏明璽擺擺手,嘆了口氣:“其他的,等人到了再說吧。”

離開這一天一夜,他的心怎麼都不能安穩,只盼著這最後的路程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

然而,還是辜負了魏明璽的期待,他才剛離開,傅容月那邊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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