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向榮將這些信件一一攤開,只交給壽帝,便靜靜的立在一邊。

這些信件真的不少,壽帝一封封的看了下去,至少也過去了大半個時辰,盒子裡還有一小堆信件沒有看完。他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雙眸凝起陣陣寒光,心中已經是十分憤怒。他在這些信件中,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傅行健,看到了另一個被權利、慾望和情感左右的傅行健,可笑這麼多年來,他竟一直信任了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壽帝重重的將手中的信件放下,對傅行健失望極了,也氣憤極了。

傅行健的衣衫都被冷汗溼透了,這一次,他知道在劫難逃,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這樣的困局。鐵證如山,如今,也只能矢口否認,一口咬死是別人陷害的自己了!

至少……至少要捱過今天!

傅行健眼中冷光一閃而過,那邊怎麼還不動手?若是那邊動了手,今日又有誰會再來關心自己是否叛國?

一邊想著,傅行健一邊組織自己的語言,快速的為自己辯解:“陛下,臣是冤枉的!臣多年來對大魏忠心耿耿,不曾有過半分僭越。陛下,如果臣真的叛國,這麼多年來,早就把大魏的秘密都給了赤蒙,赤蒙狼子野心,又怎麼可能忍得下這麼多年,一直不南下翻過幾個關卡攻到大魏來?陛下,這些東西一定是有人陷害的臣!”

他想到這裡,彷彿找到而一個突破口,面帶憤然的指著竹桃喝道:“你這個奴婢,你到底是誰指使的,竟敢在陛下跟前隨意攀咬朝廷大臣。說,這些東西是不是你栽贓給我的?”

“侯爺,你別急著為自己辯解呀!”傅行健義憤填膺之際,魏明遠面色肅然的站了起來:“事情還沒有查問清楚,父皇也沒有結論,侯爺怎的就這麼沉不住氣?莫非,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齊王兄這話我就不愛聽。”魏明鈺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雜糅的調料品,一片糊塗,不過,在這件事還沒完全定下來,他仍然不想放棄自己這個軍方的左右臂膀。

他仍在努力的保一保傅行健,冷笑道:“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難道還不准許侯爺為自己解釋一二嗎?若是真的,權當他是狡辯,若是真的,那也是人之常情,自有父皇來做判斷,你又急什麼?”

魏明遠也不是省油的燈,毫不猶豫的還以顏色:“趙王這般相信侯爺,莫非,趙王敢說你是百分百瞭解侯爺嗎?”

“我……”魏明鈺正要張嘴,卻一下子收了聲。

他差點就上了魏明遠的當!

此時壽帝正在氣頭上,只要是跟傅行健有關的,多半會觸及到壽帝的眉頭。將來不管這件事的後果如何,他以一個皇子之身,對壽帝手下的能臣武將的瞭解到了滿,那就不由得壽帝不猜忌自己了。

保了一個傅行健,卻丟了壽帝的聖心,這筆買賣不合算!

魏明鈺看了看傅行健,眸中露出幾分糾結,最終只得哼了一聲,含恨退到了自己的原位。

魏明遠見狀,終於滿意的笑了起來。

傅容月在一旁冷豔看著兄弟兩人鬥嘴,嘴角始終掛著奇異的微笑,傅行健大概死也不會想到,他不管為了魏明鈺做了多少事情,到頭來,只要自己沒有用了,也是會被魏明鈺輕易捨棄的!

就如同前世的梅家!

這就是魏明鈺啊,一個忘恩負義、不把人當人的衣冠禽獸!

且讓他再逍遙一段時間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今生她可不就是來笑著看這些人下地獄的嗎?

傅容月輕柔的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慢慢的,一點點的抿進了自己的嘴裡。她喝了一杯酒,也多了幾分醉意,雙眸帶了一層水霧一般,乍一看,彷彿是含淚欲泣,簡直是美得令人側目。

梅闌珊就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小聲的跟身邊的秦文棠說:“她們都說傅容芩是京都的第一美人,可我看來,傅容芩再美一百倍都趕不上容月。你看容月那眉眼生得可真是俊俏,連我一個女人看了都覺得把持不住。也多虧了你家芷柔,那胎記怎麼就能消得掉呢?簡直是神奇!”

“傅容芩是誰?”秦文棠對這些官場糾葛並不是熟悉。

梅闌珊衝著魏明鈺身後努了努嘴:“喏,那個坐在趙王身後的女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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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棠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很快收回了目光,笑道:“她的確沒有容月美麗。”

兩人達成了一致,梅闌珊高興起來,親自給秦文棠倒酒。

兩人一笑而過,沒留意到高高在做的沈貴妃一直用複雜的目光打量著她和秦文棠,尤其是秦文棠,沈貴妃暗暗叫可惜,沈家怎麼就這麼不爭氣,關鍵時刻拿不出一個適齡的女兒,做不成找王妃,連一個小小的秦文棠也搞不定!

就在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魏明鈺已經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留下絕望的傅行健跟竹桃兩兩對峙。

多年軍中積累的威壓,讓竹桃幾乎挑不起頭,好半天都沒說話。

壽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讓中書令將傅行健寫過的奏章翻找了出來,對比了一下字跡。奏章剛剛送上來,傅行健便頹然的垂下了頭,再也說不出一個責問的詞語。

他什麼都可以作假,唯獨筆跡,怎麼也沒辦法改變!

對過了字跡後,壽帝反而平靜下來,他什麼都沒說,只吩咐殿中所有人:“今日這件事,誰也不得議論,不得傳播,違令者,斬!”

大殿中一片噤聲,誰也不敢先開口說一個字。

壽帝說完,目光才轉向傅行健,那其中再也不復當年的寬容,只有無盡的失望和冷漠:“傅行健,你可還有話要說?”

“臣冤枉!”除了這句話,傅行健已經完全失去了辯解的力氣。

壽帝怒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傅行健耿直了脖子,一個字都不說。

這態度將壽帝激怒得更為厲害,壽帝氣得連連捶自己的龍椅,指著傅行健的手都是顫抖的。朱祁鎮就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將自己並沒說完的話題說了下去,他先是看了看寧元凱,做了一個揖,就問道:“寧大統領,方才你去忠肅侯府搜查,不知出來阻攔的都有什麼人?這其中可有一個叫趙姨娘的?”

“抱歉,我並不認識忠肅侯府的人呢。”寧元凱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竹桃忙在一邊說話:“趙姨娘很瘦,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她沒有孩子,平日裡又喜歡保養,年紀要比實際年紀小很多。對了,趙姨娘平日裡最喜歡戴步搖,她頭上那支玲瓏晶粹玉步搖價值連城,她很是喜歡,十天裡有七八天都是戴著的。”

竹桃這麼一說,寧元凱立即就響了起來:“是有這麼一個女子,當時她就在書房外,我出來時,她正在探頭探腦的往裡面張望,不過,她穿得很樸素,我以為是哪個院子裡的丫頭,就沒有管。”

寧元凱說著轉向壽帝請旨:“陛下,要把此人帶過來嗎?”

“速去。”壽帝只想知道最後的真相,擺擺手,讓寧元凱飛馬而去。

大家本以為按照寧元凱的速度,去侯府提審一個女人不在話下,忠肅侯府離京都並不遠,最多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回來,誰曾想,歌舞都演了好幾撥了,寧元凱才姍姍來遲,不但如此,他身上甚至還掛了點彩。

壽帝豁然起身:“寧元凱,這是怎麼一回事?”

“陛下,忠肅侯府的那個趙姨娘可真是不簡單,臣到了忠肅侯府時,她已經卷包袱走了。臣一看到那個情形,斷定她走不遠,當即就帶了御林軍去追。我們追到城外,終於找到了她的蹤影,也是臣一時大意了,還以為那是個女人,一時放鬆了警惕,讓這個女人刺了臣一刀,好在臣躲開急事,這才有驚無險。”寧元凱跪地請罪後,抬頭說道:“陛下,人已經關押在慎刑司了,是否先在就帶來?”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忠肅侯府的一個姨娘,怎能做到這種地步?這哪裡是女人?

傅行健聽到寧元凱的話,驟然間,臉色變得蒼白,剛剛竹桃的指控、丫頭的書信都沒能讓他走入絕境,可是這一刻,聽到趙姨娘卷包袱跑了,他渾身好像被人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一屁股跌坐在椅子裡。

完了,什麼都完了!

傅行健腦袋裡反覆回想的只有這樣一句話!

他想起偌大的忠肅侯府,彷彿看到這座府邸在他眼前徹底的崩塌,像一座巨山徹底倒下,激起的塵土讓他連呼吸都感到窒息。祖輩的榮耀、世代的光明、一生的福祉,都在這一刻完完全全的成為了泡影!

傅行健雙目無神的看著大殿外,看到內監駕著一個女人進了大殿,那女人一身玲瓏翠裙,垂著腦袋被拖到了寧元凱的跟前,寧元凱冷哼了一聲,一手搭在那女人身後,女人嚶嚀一聲,終於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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