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得了內功心法,自然很是高興,閒暇時就捧著讀,避免丟失,她將小冊子放到了鐲子裡。

梅向榮也聽說了她學武的這件事,特意跑到她的院中來跟她說:“你娘當年若是能學一點武功,也不至於最終落得那樣的下場,容月,阮儀是個好孩子,他既然肯教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學習,可別浪費了這個機會。從前這套武功闌珊也想學,他最後可是死活不肯教的。哎,也不知道我這個兒子脾氣到底是學了誰,犟牛一樣的!”

“阮儀哥哥這樣很好啊!”傅容月抿唇一笑。

梅向榮道:“也不是說不好,只是這樣的性子,註定不能在這個朝廷上存活,還是讓他在江湖上隨性自由吧。”

“也不見得這個江湖就是太平的。”傅容月搖搖頭,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上次白芷柔的生辰上,她見識了一些江湖人的手腕和作風,心中很失望,回想起當時梅阮儀軟綿綿的態度,她總覺得,阮儀哥或許在江湖上也過得並不快樂。

“哪裡都不太平,只要有人,就有紛爭。”梅向榮嘆氣。

不過,他到底是提到了蘇綰,傅容月心中立即就想起了當時秦霜傲告訴她的話。她沉默了一會兒,內心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小心的問道:“義父,你跟我娘認識了很久了吧?”

“是啊,很久很久了。”梅向榮抿唇一笑:“大概她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

“義父跟程姨也是認識的?”這個疑問可是困擾了傅容月好久了。

梅阮儀面露疑惑:“你說的程姨是誰?”

“就是忠肅侯傅行健的妾室,後來白氏離開後,他扶正了程姨做了正室。程姨跟我娘是從小玩到大的閨中好友。”傅容月笑著說:“她原本也是官宦之女,只是後來家中不幸,這才淪落做了傅行健的妾室。”

“你說的是……程蓉華?”梅向榮吃了一驚:“她竟做了傅行健的妻子?我以為,她知道那些事情,絕不可能跟傅行健有任何關係。”

“義父怎麼忘了,上次我及笄的時候你也在,那時候程姨就在傅家的啊。”傅容月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梅向榮面露尷尬之色:“你們一群女眷坐在一起,我去湊什麼熱鬧,也沒怎麼看。當時確實瞧見有個人很像她,總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畢竟我也有十幾年不曾見過她了,認不出來也沒什麼稀奇的。”

“程姨跟娘很是要好,義父怎麼會有十幾年沒有跟她見過面?”傅容月不解。

梅向榮道:“你娘離去後,我跟傅行健沒什麼好談,所以並不關注傅家的後院。不過說起程蓉華,我的確是認識的。她家就跟蘇家隔了一道牆,我從前去蘇家玩耍,也沒少到她家去蹭吃蹭喝,她年少時性情跟你娘完全不同,神采飛揚,心高氣傲,在京城裡也是風頭強勁的女子。只可惜……”

傅容月便將程氏發生的事情說了。

“難怪,難怪……”梅向榮連連點頭:“當年程父出了那樣的事情後,程家的女眷都沒入奴籍,我也去打聽過她的下落,只聽說被人買走了,後面卻不清楚是去了哪裡,原來是你娘救走了。”

“義父既然也是認識程姨的,想來,程姨說的話是可信的。容月心中有些疑惑,還盼著義父能夠告知。”傅容月想了想,蹲下身子跪下,誠誠懇懇的說。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梅向榮急了。

傅容月順著他的力道起身,問道:“義父,先前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了,可是我娘跟我爹和離後,義父是不是還見過我娘?我從一些別的地方得到訊息,說我娘在和離以後,還曾經被傅行健帶回了京城。”

“你聽誰說的?”梅向榮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開口問這個,臉色猛地沉了下來。

那些秘密的過往,還是藏不住嗎?

難道那些被刻意忘掉的痛苦,還是要被歲月再一次解開,傷痕累累的展現在她的親人跟前嗎?

傅容月看著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了。

她搖搖頭,眼中露出悲傷之色:“是真的?我娘為什麼從不告訴我?”

“傻孩子,你不要怪你娘。妖怪,就怪傅行健那個畜生好了!你娘至始至終都是很愛你的,為了你,她不惜拋棄了所有。”梅向榮抬手撫摸她的頭髮,柔聲說:“當年這段往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因為這件事不但可能讓你接受不了,也是我的傷心舊事。這麼多年來,我始終自責沒能保護好你娘,讓傅行健那個混蛋有可趁之機……”

梅向榮一生都沒這樣懊惱過。

認識蘇綰還是十幾歲的時候,那時候,他是壽帝的伴讀,同壽帝一起在上書房讀書,先生就是蘇綰的父親蘇永圖。

有一次上課蘇永圖沒來,壽帝問了才知道是病了,便帶著他一起去探病。

那一天,他和壽帝一起在蘇家的院子裡見到了蘇綰。

當時蘇綰在玩鞦韆,天真嬌憨的姿態讓兩人都移不開眼睛,雖然蘇綰年齡還小,但美人就是美人,他和壽帝一眼就讚歎:“想不到蘇永圖這麼正經,他的女兒居然如此玲瓏可愛!”

兩人剛剛感嘆完畢,蘇綰就看到了他們,她有些害羞,卻紅著臉小跑過來,小聲的問道:“你們是來找我爹的嗎?是來探病的還是來商量事情的?”一臉小大人的模樣,背著手說:“我爹說,家裡來了客人要熱情,兩位請屋子裡坐吧,我去斟茶!”

壽帝當時就樂了:“你還會泡茶?”

“嗯。”蘇綰狂點頭。

兩人本是探病心切,這會兒卻不怎麼著急了。跟著她進了屋子裡,蘇綰有模有樣的指揮著丫頭們擺上茶具,不過十歲的丫頭,就已經知道要端坐在客人跟前,她洗淨茶具,當著兩人的面烹煮茶水,卻不像其他人家那樣在茶葉中放一些鹽和薑絲,只泡了清茶,在茶水中灑了點桂花花瓣。

兩人看著茶水透明,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入口。

京中盛行的喝法她沒用,這樣的茶會不會難喝得吐出來,有失儀表?

可在蘇綰灼灼的眼光下,梅向榮心一橫,當即就捧起來喝了一口。壽帝略有遲疑,抬起的茶杯終於又放下,靜靜的看著他。

梅向榮喝了茶水,並未覺得難以下嚥,反而有一種難言的清香。茶裡的茉莉花帶著淡淡的香氣,比加鹽和薑絲的好喝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忍不住一口喝完,將茶杯輕輕推了過去:“很不錯,再來一杯,正好解乏。”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蘇綰眼睛亮亮的,果真再斟了滿杯。

壽帝見狀,半信半疑的舉杯,也一口就迷上了這個味道。

兩人都堆這個年僅十歲的小姑娘有些刮目相看,這一下午,本是去探望蘇永圖的,可是因了蘇綰,兩人停留了一下午,天擦黑時才回到宮裡。因為惦記著蘇綰的好茶,這之後,梅向榮只要是不住宮裡的日子,就一定會跑到蘇家去。

一來二去,慢慢就相識了。

蘇綰懂得很多,完全不像一個十歲的小女孩,隨著她年齡漸漸張開,越發的美貌逼人。

壽帝到了出宮建府的那一年,蘇綰也十三歲了,聽說京中富貴人家幾乎將蘇家的門檻都踩斷了,蘇永圖一直以女兒還小為由拒絕了。

梅向榮心中對蘇綰也有一絲旖旎心思,不但是他,連壽帝也不能免俗,兩人經常找理由去蘇家,暗自約定,蘇綰不管選擇誰,對方都不能因此而遷怒生疏。

程家就在蘇家對面,梅向榮要比壽帝在宮外呆的時間多,自然知道程蓉華跟蘇綰的關係,他走迂迴路線,籠絡蘇綰的同時,也不斷的去接近程蓉華,讓程蓉華幫著自己說好話。這一招效果很好,蘇綰對自己明顯比對壽帝要親近得多。

本來,梅向榮以為,按照兩人的用心程度,將來,蘇綰必定會成為其中一人的妻子,沒想到最後,她竟誰也沒選。

一切的變故就出在那一年。

那一年,他剛好隨著陛下前去江南,壽帝也被指派到了西北,不曾在京都,蘇綰同程蓉華去了一趟寺廟,就結識了傅行健,竟對傅行健一見鍾情。等他聽到風聲,從江南快馬趕回京都時,一切為都無可挽回,蘇永圖已將蘇綰許配給了傅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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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夜裡,他守在蘇綰的窗外,幾乎是止不住淚落連珠,把蘇綰也哭得急了。

“你別哭!”梅向榮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當時對蘇綰說的話:“我知道你歡喜他,你看著他就高興。我也是這樣的,我就喜歡看你笑的樣子,你要是哭了,我也難受。”

“榮哥哥,是我對不起你。”蘇綰滿面愧疚的說:“你若是無法原諒我,以後,我會儘量遠離你。”

“不,不!”梅向榮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他已堅定一生都要看著他的小女孩,怎麼可能捨得遠離?他說完,忽然眼睛一亮,狠狠一咬牙,說道:“不如這樣,你我結為異性兄妹。我知道你沒有兄長,我願意做你的哥哥,一生給你依靠,將來,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讓你受一分委屈。傅行健……我實在是不放心!綰兒,這是我的期望,你從前許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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