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輾轉逃亡到秦嶺時,一著不慎,中了殺手的圈套。那一次,他傷得很重,蘇綰哭了整整兩天,一直到他能下地行走,才終於勉強露出笑臉。

那之後,蘇綰明顯變得心事重重,夜裡也總是睡不安穩,半宿半宿的失眠。

秦霜傲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直到傷好的時候,蘇綰提議去附近的大鎮看看,要買點東西。他難得見她這麼高興,便陪著她去了。

蘇綰那天逛得很是高興,買了很多東西,她甚至還買了身紅衣,給他買了一身黑色的素袍。逛到首飾店時,她相中了一串碧璽手串,用兩人一半的盤纏買了下來,高興的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連路邊的小攤也不放過,拉著他一個個的逛過去,最後卻只相中了一對金鈴鐺。她央求著手藝人在鈴鐺的內壁刻上一句詩,全部收在了自己懷裡。

回到客棧裡,她將今日所買的東西一樣樣的擺好,他在一邊憨笑的看著,不免驚歎,有些東西他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買的!

比如那一包包的花生棗子桂圓,那些包裝可愛的糖果,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又覺得奇怪,怎麼不知道蘇綰還喜歡吃這些零嘴?

當蘇綰擺出一對紅燭,換上那身紅衣,又鄭重的坐在桌前梳妝,畫上豔麗的妝容時,他的心才開始劇烈的跳動,慢慢有些明白過來。

開啟蘇綰塞過來的衣衫,在大魏,黑色是尊貴的顏色,男子的婚禮一般不穿紅,都是穿黑。

這是……婚服?

蘇綰推他去換衣服,等他出來時,她已經收拾妥當,明豔無比的站在屋子裡,桌子上擺了她父母的靈位和他父母的靈位,紅燭燃燒,青煙繚繞,兩杯清茶冒著白色的水霧,竟已都準備妥當了。

兩人就在這屋子裡無聲的跪拜天地父母,最後是夫妻對拜,喝樂交杯酒,青絲纏繞,正式成為了夫妻。

蘇綰拿出那一對鈴鐺,一隻掛在自己的腰帶上,一隻放在了秦霜傲的袖子裡,她抬頭柔柔一笑,笑容明豔,正如當年他怦然心動的那一刻。

“可是,我都沒有下聘……”幸福太突然,秦霜傲覺得自己都傻了,也覺得這樣簡單,實在是委屈了蘇綰。

蘇綰揚了揚自己的手腕,碧璽手串在燭火中發著暖光:“你已經給了呀。”

她又輕輕晃了晃腰間的金鈴鐺,抿唇一笑:“這個,是定情信物。你可不能弄丟了,否則我要不依的。”

“絕不可能!”他大步走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一定會把它帶到墳墓裡去的。”

“不準再說死了!”蘇綰捂住他的嘴巴,神色惶恐,她真是被他嚇怕了。

秦霜傲拉下她的手掌,輕輕映下一吻。她的肌膚細膩,手心驀然變得火熱起來,他動情的抱起蘇綰,往床榻走去。一手掃開蘇綰放在床上的那些礙事的花生、棗子、桂圓什麼的,他將蘇綰輕輕放在床上,傾身覆了上去。一室春香搖曳,她終於徹底屬於他了……

“為什麼要放這些東西,都擱疼你了!”事後,他看著她被磕得有些紅腫的後背,開始大力清點床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果子。

蘇綰臉紅紅的不說話,拉過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好半天才悶聲說:“棗子、花生、桂圓、蓮子,你各取一個字,連起來讀讀看。”

“是嗎?”秦霜傲果真讀了起來,直念了好幾遍,才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啊,原來是早生貴子的意思!”

他的手一頓,將這些東西都掃到枕頭邊,伸手攬著蘇綰,便將這幾樣都拿了過來,每樣都往蘇綰和自己的嘴巴裡塞了點,一邊吃一邊說:“既然是這樣,不如多吃幾個吧。一個像我又像你的孩子,想想真是有意思!”

蘇綰悶悶的笑,將他塞過來的都吃了,舌頭舔到他的手指,乾柴烈火,自然又是一番情事。

既已成婚,這幾天傅行健的人又被甩掉,兩人窩在客棧裡過了幾天。

秦霜傲只覺得幸福滿滿,可三天後的早晨醒來,只覺得腦袋格外的疼,伸手一摸,身邊空空如也,蘇綰早已不知去向,連她的物品也全都不見了。

她竟就這樣走了!

秦霜傲瘋了一樣的在城裡尋找,連傅行健的人都顧不上,整個人像瘋子一樣在淮安城裡亂轉,他甚至不惜求到唐宗去,請唐宗幫忙尋人。

可天大地大,蘇綰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連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他恍惚的想起這些時日以來,她總是若有若無的打聽怎樣藏匿蹤跡、怎樣反跟蹤,原本以為是為了躲開傅行健,如今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竟是為了躲開他。

秦霜傲整整找了一年多,心想她一個女子定然走不遠,在江南一帶尋找,幾乎踏遍了江南的沒有存土地,可是毫無線索,蘇綰就這樣徹底的消失了。

他失魂落魄,活得如同傀儡鬼魅,可不知怎的,那些追殺他的人也都跟著蘇綰一起消失了。他再也提不起一點精神來躲避,但也活了下來,日日買醉,可就是忘不掉她的容顏。

輾轉漂泊,他在第二年的冬天再次走回了五芒山。出乎意料,時隔四年後,五芒山已經重新建起了村寨,樸素的村名們來來往往,只有當年那把火燒過的痕跡還在,讓人直到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寨子屹立在那裡。

他在村裡的小酒館日日買醉,直到有一天被神農嶺的人找到,帶給他一個重大的訊息:他的師兄病危!

秦霜傲在神農嶺生活這些年,全靠白家一家人大力扶持,師兄病危,他只得收拾起自己的心緒,匆忙趕到神農嶺。

可還是來晚了,師兄已經撒手人寰,只留下嬌弱的妻子和幼小的女兒。白家嫂子也病得不輕,最終將孩子和神農嶺都託付給了他,也跟著丈夫去了。

秦霜傲是白無雙的嫡傳弟子,白無雙一生只收了兩個徒弟,都已不在人世,他又撫養了師兄的女兒,有唐宗在,他就是當白家的家主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想著蘇綰,想著等此間事了,就要繼續踏上征途,便推脫了家主的寶座,只說是代白芷柔暫時掌家,等白芷柔十八歲時,便要奉還。

但神農嶺屢遭變故,早已不復當年安穩,他花了大力氣維護,終於才讓分崩離析的白家重新回到正軌上來。

此時,已距離蘇綰離開三年了。

等白家稍稍安定後,他又出了神農嶺,仍是想尋找蘇綰。神農嶺離京城那麼近,理所當然的便去了京城。

就是這一趟,他的心徹底成了死灰。

他在京都的街道上偶遇傅行健,此時傅行健身邊陪著一個美貌女子,眉目間同蘇綰十分相似。

仇人相見,傅行健冷漠的笑道:“想不到蘇綰都死了,你竟然還活著。”

“什麼?”秦霜傲乍然聽到這句話,一下子白了臉色,不顧在大街之上,他衝過去一把揪住傅行健的衣領,幾乎將他提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原來你還不知道。”傅行健滿臉嘲弄:“那我就是說給你聽又有何妨?蘇綰跟你分開後,曾經來找過我一次,說願意用自己的命,換你的平安。我答應她了,可我要她的命來做什麼?所以,我狠狠的羞辱了她,我要她在我跟前連尊嚴都沒有。她不肯從我,我就偏要她,她哭著在我身下求我,我就覺得痛快!”

“畜生!”秦霜傲只聽得肝膽欲裂,幾乎忍不住想拔刀殺人。

“這就受不了了?我還沒說完呢!我關了她差不多一個月,那一個月裡,我天天晚上去要她,直到她昏死過去。每次只要看到她不堪忍受的臉,我就興奮得不能自己。”傅行健輕笑,語氣惡毒而輕佻:“你也沒少碰那具身體吧,說實話,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有些想念呢。可惜,要不是她突然跳井自盡,我說不定現在還能多玩玩呢!”

秦霜傲痛苦難忍,傅行健的話一字一句都戳在他的心窩子裡,他喪失理智一般,口中發出痛苦的“啊啊——”聲,一下子癱倒在地。

傅行健沒打算殺他,蘇綰死後,他更願意看著秦霜傲痛不欲生,欣賞一樣的看了好半天,才終於帶著自己的小妾揚長而去。

秦霜傲說到這裡,終於結束了自己漫長的回憶,他輕輕抿了一口早就冷透了的茶,悶聲說道:“再後來,我多方求證,果真如傅行健所說,你娘在忠肅侯府跳了井。我滿腔仇恨,回到了神農嶺,用了十幾年來謀劃一件事,殺傅行健替你娘報仇!只是我一直沒尋到合適的時機,也沒想到,你娘竟能在那種情況下逃了出來,還生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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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談了口氣,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傅容月,好半天沒有言語。

這段風起雲湧的故事,聽得傅容月目瞪口呆,周身一會兒冰冷,一會兒火熱。

她怎麼料得到,那麼溫婉的孃親竟發生過那麼多慘烈的故事,又是怎樣艱深的愛,支援著母親做出離開秦霜傲的決定,支撐著母親逃離忠肅侯府,躲到那麼偏僻的鳳溪村生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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