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傅家要對付她,給她顏色看?傅容月眸中染上陰霾,她傅容月的報復都還沒完,傅家就等不及了?

她安撫了丁二,一笑略過:“那我就等著看。”

丁二瞧了她這滿不在乎的神態,不知她是胸有成竹,只以為她不懂其中利害,忙憂心忡忡的勸道:“老闆,你還是謹慎些,莫著了人家的道啊!”

傅容月拍拍他的肩膀,折身去清點貨物去了,只那雙眼睛,充斥著夜郎一樣幽深的光……

容輝記新添了不少器物,這次的一千件白瓷中又有不少精品,傅容月一一挑選出來,照例將最好的一件用上好的盒子裝了,命丁二送去梅府。她細細叮囑丁二,梅家一旦問起緣由,便說是故人所贈,與其他無關便可。

丁二一一記在心中,小心翼翼的捧著禮盒去了梅家。

怎料剛出門不久,丁二竟哭喪著臉回來了不說,一邊臉頰腫得高高的,顯然是被人打了一頓。

“怎麼回事?”傅容月見他手中的禮盒已有缺口,幾乎散架,又一臉慘狀,不由沉下了臉來。

當初招募夥計時,她曾多方考察打聽。林大山有些武藝,有一班生死兄弟,人又忠厚可靠;丁二機靈敏捷,頗為世故,這才挑了這兩人。她心知依照丁二的性子,絕無可能主動得罪人,這情形大約是被人欺負了。

丁二臉頰高腫,還未說話,傅容月身後便傳來一聲譏誚而囂張的嬌喝:“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傅容月轉身,只見容輝記裡不知道何時站了兩個少女,年紀不高十六七歲,一身丫頭打扮,只是布料上佳,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出來的。

一見這兩人,丁二所有的委屈就爆發了,語帶憤然的說:“老闆,你一定要給丁二做主!剛剛我依照你的意思去梅家,剛出門不遠,就被這兩人撞翻了,手中的禮盒也摔了,那瓶子摔得粉碎。可是……可是她們不但不賠,還非說我衝撞了她們小姐,意圖非禮,讓家丁把我打了一頓!”

“那梅闌夜曲摔碎了?”傅容月頓時柳眉倒豎:“她們還打了你?”

丁二點了點頭,正要說話,那兩個丫頭已一臉鄙夷的將她從頭到尾掃了一遍:“你就是容輝記的老闆?”

“真是人醜多作怪,教不出什麼好奴才來!”另一個則橫眉冷眼,嘲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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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月弄不清楚這兩人來頭,本是打算先緩和探底,聞言卻是怎麼也忍不住了,她氣極反笑:“按照你這說法,你家小姐怕是極醜。”

先說話的那個丫頭一臉倨傲:“我家小姐花容月貌,哪是你這種醜八怪比得了的?”

丁二腫著一張臉,聽了這話,只覺得眼前這兩個女孩真是極蠢,忍不住悶笑出聲。

兩個丫頭始知傅容月是在拐著彎子說她們,此時容輝記中已有不少顧客,也都跟著看笑話一樣的笑了起來。

丫頭年紀不大,麵皮比較薄,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譏笑,又羞又怒,面色漲紅,理智也被怒火燃燒殆盡,開始口不擇言起來,傅容月氣勢比她們強盛百倍,她們心中拿不準虛實不敢向她發難,可丁二就是一個夥計,頓時就成了開刀的物件:“狗奴才,你笑什麼?”

“狗奴才罵誰?”有傅容月在一邊,丁二可不怕她們,嬉皮笑臉的忍著痛反問。

稍大一些的丫頭立馬上當:“狗奴才罵你!”

周圍的顧客又是一陣鬨堂大笑,丁二也捂著臉笑了幾聲,才笑眯眯的說:“不錯,正是狗奴才罵我!”

傅容月沒笑,她的目光落在外面停著的馬車上,雙眸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馬車裝扮頗為華麗,是富貴人家所有,在馬車車上上,一個篆書的“傅”字格外顯眼。傅家?馬車裡的小姐會是誰?是傅容芩,還是傅容慧?

知道是傅家人,傅容月也懶得管丁二戲耍這兩個丫頭了,樑子已經結下,還怕因為兩個丫頭越結越大不成?

她倒要看看,今日她們想怎麼收場!

兩個丫頭又一次被戲弄,已是氣得快要哭了,在傅家,她們可是大小姐的貼身女婢,誰敢不賣她們三分面子,就算出了傅家,旁人見了她們也是痴痴傻傻的瞧,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剛剛只是口不擇言,如今已是徹底被激怒,大一些的丫頭衝動些,竟當著所有人的面抬起手來,要教訓丁二,手往丁二臉上招呼不說,嘴巴裡還囂張的喝道:“我讓你嘴裡不乾不淨!”

傅容月冷笑一聲,一把抓住她揚起的手掌。她自小長在山野,力氣豈是兩個嬌丫頭可比的,一拉一扯一推,已將那丫頭推了一個趔趄,一屁股仰天摔在容輝記的大門口,好不狼狽的倒在臺階上。

她慢走一步,居高臨下的俯視那丫頭,冷冰冰的吐出幾個字:“想放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當我容輝記無人嗎?”

此時的傅容月面容冷峭,更顯得左臉的胎記格外可怖,那另一個丫頭已被她這一身氣勢嚇得傻了,哪裡還敢造次,哆嗦著扶起自己的同伴,嘴唇發白的往自家馬車那邊退去。

想走?

哪有那麼便宜!

傅容月嘴角的笑容格外凜冽,又一次出聲:“站住!”

兩個丫頭一抖,晃悠悠的轉身,哪裡還有剛剛來時的囂張傲慢,小心翼翼的樣子更像隨時會跪倒一般。

她們怕被傅容月打,可哪裡想到傅容月說出來的話,比打她們還更嚇人。

只見傅容月從丁二手中接過被摔壞的禮盒,略微晃動,便聽見裡面傳來清脆的響聲,那價值不菲的梅闌夜曲已成了一堆碎片,她的語氣更冷、面容更寒了三分不止:“這盒子裡的白瓷叫梅闌夜曲,價格說貴不貴,說便宜不便宜,既是被你們打碎的,你們便須給我賠償我的損失,我不要你們多少,區區六千兩銀子就可以了。”

“你……你這是訛詐!”丫頭一聽這數目,魂都幾乎嚇飛了,強撐著痠軟的手腳辯護:“不就一件瓷器,大不了賠你一件一模一樣的就是了!”

“小丫頭,這你就不懂了吧?但凡名品,從無二貨,這只白瓷在它誕生之前沒有,在它碎掉之後,也再不可能有一樣的了。”容輝記裡,一個老頭兒捋著鬍鬚看了看盒子裡的碎片,可惜得直搖頭:“胎薄色勻,瑩潤生溫,難得的是這些梅花燒製得如此逼真,宛若梅花開在瓶口,暗香浮動……可惜啊可惜,這只梅闌夜曲已經碎了,否則,別說六千兩,就是一萬兩千兩銀子,它也是賣得出去的。”

“胡說,瓷器哪有那麼貴的?”丫頭整個人都傻了。

六千兩,就是賣了她全家她也賠不起啊,她一個月的月銀才二兩銀子呢!

“啊,她們是傅家的人!”人群中有人認出了傅家的車駕,指著那馬車叫出了聲來。

傅容月的笑容意味深長:“瓷器有沒有那麼貴的,你去問問你家小姐就知道了。你賠不起,你們傅家家大業大,賠我一隻瓷瓶,不就跟哈口氣那麼簡單嗎?”

她說話間故意看向馬車,那薄薄的紗窗是透明的,方便車裡的人看見車外的情形。她站在這面顯眼的地方,車裡的人自然能一覽無餘,將她傅容月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就不信,到了這一步,那車裡的人還坐得住!

果然,一隻素手挑起車簾,車裡的人下來了。

再瞧見她,傅容月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起蘇綰臨終前說的話,想起蘇綰病逝後的那一夜發生的事情,想起前世的種種……她握緊了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傅家倒了,不怕她傅容芩不倒,現在當務之急是除去傅家!

傅容芩盈盈款款的下了馬車,兩個丫頭忙走到她身後低聲喚了一聲:“小姐。”她瞪了兩人一眼,壓低了聲音喝道:“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留你們何用!”

讓她們來探聽一下容輝記的虛實,竟鬧得這樣大,真是一群廢物!

她教訓了兩個丫頭,這才扭頭看向容輝記大門前的人,柔媚的面容頓時就染上了一絲陰狠。

前些天她無意間聽說京城開了家白瓷店,老闆是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小丫頭,還長了一張帶胎記的臉,十分醜陋。當時她心中一動,再加上聽說那丫頭名字還帶了一個月字,就覺得許是傅容月那J女人。

只是自從上次出了那事後,雖然傅家和她一力否認,可人們對她不貞的事情還是半信半疑,爹便不許她獨自出門,好不容易等到爹氣消了,她才能悄悄出來求證自己的猜想。

她已經來過兩次容輝記,可都沒見著這個月老闆本人,只能想了這麼個法子。她本意只是教訓一下容輝記的夥計,逼得所謂月老闆出來尋她要個說法而已,哪料到竟被傅容月反咬一口,逼著她賠償六千兩銀子?

這下好了,回去傅家,爹不把她的腿打斷了才怪!

她眼珠一轉,思來想去,為今之計,若是能將傅容月迴歸傅家,那就等於間接將容輝記收了,回到家裡爹不但不會怪罪她,反而還會誇獎她,更能解決她的被催婚燃眉之急啊……

想到這裡,傅容芩再不遲疑,輕咬下唇,雙眸已是淚光點點。她走到傅容月跟前,用極盡委屈、柔弱的哀求說:“容月,你說要賠,姐姐就賠給你好啦,只要你高興,賠多少都可以。只是你別再任性了,為了跟家裡人鬥氣了一個人跑出來,你知不知道大家很擔心你?容月,跟姐姐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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