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白家的正廳裡已經有不少客人,傅容月掃了一圈,她只認得唐初晴和梅阮儀,便自然而然的跟著兩人,走到了秦霜傲的跟前。

進了看,秦霜傲膚色白皙,一雙眼睛透著洞悉人心的精明,仿若利劍一樣直入靈魂,在他跟前,連傅容月都生出了幾分自慚形穢之感。論相貌,他跟白芷柔和秦文棠長得都不像,他的一雙子女的容貌都偏柔和,俊美中帶著幾分秀氣。秦霜傲也生得很好看,目如朗星,劍眉飛揚,透著一股剛強爽朗。

原本傅容月聽了他的名字,又以為他掌管著這麼大的一座神農嶺,一定是一位溫和儒雅的君子,此時一看,不免跟自己猜想的完全不對。

秦霜傲也瞧見了她,他拱了拱手,一雙眼睛盯著傅容月看個不停,並不急著打招呼,好半天竟突出一句話來:“像,真是像……”

今天來為白芷柔賀壽,傅容月出門前並沒有塗抹藥物,故而臉上的胎記是完全沒有的。她本就長得跟蘇綰的五官很像,沒了胎記的遮掩,越發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有時候她自己看著鏡中的容顏,都覺得仿若母親站在自己的跟前。

可是,秦霜傲嘴巴裡的像,又是指誰?難道他認識母親?

傅容月心中堆著疑惑,面上也帶出幾分迷茫:“秦先生說容月像誰?”

“哦哦……”秦霜傲顯然還在失神狀態,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傅容月發問,低聲補充道:“從前的一個故人。”

說了這句話,心底的魔咒突然被打破,他又恢復成了那個鎮定自若的神農嶺當家人,得體的引著傅容月等人入座。

他避重就輕的回答沒能讓傅容月滿意,也沒能讓白芷柔滿意,她端著一顆八卦的心,雙眼亮晶晶的發問:“爹是不是覺得容月像爹從前說起的那個故人?就是讓爹牽掛了一輩子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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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嘴。”秦霜傲板著臉訓白芷柔:“好的不學,竟跟著那些師兄弟們學得長舌鳥一樣。”

白芷柔才不怕他呢,纏著他說:“爹就說說嘛,反正我們也不認識,容月肯定也會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跟誰像啊!”

秦霜傲聽了這話,心頭一動,看向傅容月。

傅容月忙點頭:“對啊,秦先生,來了京城之後,很多人都說我很像我娘。可除了我娘之外,我簡直不敢相信世上還有跟我相像的人呢。”她眨了眨眼睛,一拍天真無邪的問:“秦先生不會這麼巧,認識的就是我娘吧?”

“哈哈。怎麼會?”秦霜傲抬起茶杯抿了一口,好半天才說:“傅小姐說得不錯,我也有幸見過你娘,當年名動京師的美人啊!可惜……我是江湖中人,哪裡有那麼福分,能夠認識你娘這樣的大家閨秀?”

不僅如此,他語氣中的悵然失落更是表明了他此刻的遺憾。

“哦!”這個回答讓傅容月很是失望。

她來京都的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弄清楚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根源,搞清楚母親的故事,可眼下來了大半年了,除了得知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她連蘇綰在傅家發生的事情都不曾弄清楚。

秦霜傲說了之後,意外的沒再補充任何回答,只是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麼。

恰在這時,秦文棠從後堂出來,走到他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便起身道:“各位,出了點小意外,請大家在這裡用茶,秦某稍後就到。”

說完,他就起身跟著秦文棠出去了。

滿座賓客倒是都跟他十分相熟,見狀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聊了起來。

這些江湖中人都認得唐初晴,對這個大名鼎鼎的唐宗宗主莫不是推崇備至,反而是出身侯府的梅阮儀和傅容月被晾在了一邊,白芷柔見兩人被冷落,便坐到傅容月身邊來,一句沒一句的同傅容月和梅阮儀說話。

如今身處江湖,傅容月便提議讓梅阮儀說些在江湖上的趣事,白芷柔和傅容月都沒出過遠門,都聽得津津有味。

“當時我就站在懸崖上,伸手夠不到那邊的雪蓮,腳下是無盡的深淵,我手裡拽著的藤條突然松了,我一下子就滑下去了。”梅阮儀說起他曾經在西北雪山採藥的經歷,眼中還帶著驚懼之色:“陪著我同去的牧民在一邊尖叫,我本來沒有多害怕,被他叫得耳朵都要穿了,迫不得已,就往下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我嚇了個半死……”

“為什麼?”白芷柔也聽得緊張,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

梅阮儀笑道:“懸崖下就是一片山谷,我眼力好,瞧見一頭白虎就在我下方不遠處,我若掉下去,不摔死,怕也要被猛虎咬死。”

“啊!後來呢?你怎麼爬上去的?”白芷柔驚呼。

傅容月眼中也露出了疑惑,前有懸崖後有虎,難道阮儀哥是神仙,手無寸鐵也能應付那樣的情景?

“你們猜。”梅阮儀並不馬上就說,語氣一轉,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白芷柔立即就抗議:“我又不在,我怎麼知道啊!容月,你猜得到嗎?”

“我也猜不到。”傅容月搖頭。

兩人齊刷刷的看向梅阮儀,要等著他給一個答案。梅阮儀故弄玄虛的慢悠悠喝了杯水,好笑的看著兩隻可愛的小白兔,這才說:“我讓牧民拉我上去的。”

“啊……阮儀哥,你耍賴!”白芷柔頓時覺得收到了深深的傷害,拉著他的胳膊不依:“不行,這個不算,重新講一個好玩一點的!”

傅容月聽了這答案,內心裡也是吐了一口血。是啊,能怎麼上去,牧民就在旁邊看著的呢,難道還能坐視他掉下去不成?也就只有阮儀哥,明明平淡無奇的經歷,愣是被他變成了嚇唬她和白芷柔的段子。

她抿唇微笑,她早該想到的,前世的梅阮儀心情好時,也總是開這樣的玩笑,可她不管哪次都會上當。原先還以為是自己笨,如今想來,不是自己不聰明,而是梅阮儀想要騙人,委實太容易些。

梅阮儀被白芷柔纏得不耐煩,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重新說一個驚險些的事情,忽聽旁邊有人冷冷的打斷了他:“不過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拿來在女孩跟前充英雄裝好漢。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沒見過什麼大場面,才覺得這種小事就是人生難得的坎坷了!”

這話含槍夾棒,說得格外難聽,傅容月等人都微微變了臉色,只梅阮儀面不改色,仍舊是笑著喝了口茶。

他內心清高自潔,從不願意做無謂的口舌之爭,面對這種是非都一笑而過。

傅容月和白芷柔則沒有他的胸襟,對這兩人而言,一個是心上人,一個是最重要的親人,都不能坐視他無端被人羞辱。

兩人齊刷刷的回過頭去,只見不知何時,兩人身後站了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青年男子,正抱著劍滿臉譏誚的看著梅阮儀。

一瞧見這人,白芷柔的俏臉就是一沉,輕輕的哼了一聲。

傅容月立即追問:“柔兒,這人你認識?”

“認識啊,他是武當山掌門宋璇的兒子宋隱。以前他們武當山全門不知怎麼得罪了雲南五毒教,全派上下全部中了毒,是請了我爹去才解了毒。為了感謝我爹,宋璇就著幾個弟子,還有這個討厭的宋隱一起來了神農嶺拜訪,這人一瞧見我,就死皮賴臉的貼了上來。他還跑去跟我爹說,他要娶我做妻子。”白芷柔提起這人就一臉不高興,恨恨的說道:“哼,誰要嫁給他?一個大男人,一臉窩囊樣,當時解毒的時候,全武當就他一個人哭爹喊娘的,好不丟人。”

原來是武當山掌門的兒子,難怪脾性要囂張一些。

傅容月心中有了譜兒,也不著急說話,只悄悄的打量這個叫宋隱的年輕人。

宋隱說了那句話,見白芷柔終於回頭看了自己一眼,頓時滿臉堆笑的迎上前來,柔聲說:“柔妹妹,今日是你生辰,我們特來賀壽。我送你的禮物你看到了嗎?喜歡嗎?”

“多謝宋公子。”白芷柔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柔妹妹,我爹剛剛還說起你呢,說想請你過來敘敘舊。”宋隱見她搭話,越發的賣力相邀。

白芷柔只是搖頭:“宋掌門遠道而來,神農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不過,我阮儀哥和容月也是遠道而來,你們有這麼多朋友陪著,不覺得孤單,我阮儀哥和容月誰都不認識,我得陪著他們。”

宋隱聽她說話間提到自己,只喊做宋公子,提到那白麵小生就是一口一個阮儀哥,醋罈子馬上就打翻了,橫眼掃了梅阮儀一眼,又扭頭對白芷柔說道:“那不如我也過來陪你們說會兒話?這位兄弟一個男子,總歸沒個伴!”

“不必!”白芷柔果斷就拒絕了:“阮儀哥不喜歡跟不熟悉的人相處。”

“怎麼會?男人最懂男人了。”宋隱完全無視了白芷柔的拒絕,自來熟的拉了一張凳子過來坐下,這才抬頭滿足的笑道:“我就坐這樣吧。”

白芷柔氣極,眼中淚光閃閃,一幅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對傅容月親聲說:“月兒,你看他,太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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