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也吃了一驚,她明明沒有給魏明璽送上請柬,他為何會突然駕臨?她是鬧不懂這一尊佛的想法的,不過,人來了更好!

她略一整理了下衣冠,跟隨諸人跪首恭迎。

耳邊聽到細不可聞的車轍聲,隨即,一雙繡著龍紋的軟布細鞋映入眼簾,往上一些,便看到紫色布料上擱著的手白皙修長,一隻質地極優的碧綠扳指彰顯著來人的不凡。傅容月半抬起臉,就瞧見了熟悉的面容。

她微微一笑,數日不見,看樣子,魏明璽恢復得很不錯,跟記憶裡的樣子總算是重疊了起來。

就算身有殘疾,永不能站立,他依然是滎陽城裡最耀眼的那一顆明珠。

久等不到魏明璽說“平身”,傅容月也不覺奇怪。前世也跟魏明璽接觸過,知道他身有殘疾不能站立,素來不喜別人站著跟他說話,他受不了那種被人俯視的感覺,故而在宮外府外,他若在輪椅上坐著,別人都得在地上跪著。

“抬起頭來。”魏明璽的聲音淡淡的,似是對她說。

傅容月依言抬頭,魏明璽的目光果真是看向她的,嘴角甚至帶著幾分笑意:“進行到哪一步了?”

傅容月一愣,方知他是問的剪綵到了哪一環,便笑道:“正在抽獎,殿下可要參加?”

“不必。”魏明璽環顧了一下四方,二樓雅間的賓客全都自覺的埋著頭,無一人敢抬頭看他一眼,他似乎很是滿意這樣的結果,身後的姚遠眼觀四路,明白他的意思,冷聲吩咐道:“殿下恩典,回自己的座位坐著吧。”

姚遠吩咐完畢,便要伸手來推他到大堂側面的雅間,魏明璽卻一擺手,看向傅容月:“你來。”

傅容月弄不懂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依言起身,親自將魏明璽推入大堂左側的聽竹軒雅間。

此時,滿堂賓客悄然噤聲,再無剛才半點喧鬧。

傅容月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麼,別看魏明璽長得恍若謫仙,可他卻實實在在是京都的一枚煞星,兇殘暴戾是出了名的。

只是……他又是為何對自己另眼相待呢?

魏明璽來了是好事,但傅容月也不能因此怠慢了她日後的金主們,安置好魏明璽,她便重回抽獎的紙箱前,致歉之後,便正式抽獎。容輝記裡落針可聞,便聽見她清朗的嗓音回想:“榮國公府,陳寺,獲得白瓷‘脆金琉璃’;茶商世家,田不光,獲得白瓷‘春暖花開’。”

這次,賓客們倒是很配合的鼓起掌來,得到獎品的兩位臉上喜形於色,丁二、林大山分別將這兩隻白瓷送到兩人手中後,捧著白瓷樂得合不攏嘴。

開了獎後,氣氛略微緩和了一些,歌舞伎再次上臺演出時,傅容月卻沒退到聽竹軒中,仍就是站在大堂裡。

魏明璽見狀,眸中難得也有了一絲意外,不過,他很快笑了起來。

不愧是蘇綰教出來的女兒,這份膽識、氣度,真讓京中多少人羞愧!

姚遠臉色難看,對傅容月此舉格外不滿,他家王爺屈尊紆貴來捧場,這醜八怪居然理都不理,態度如此冷淡,要不是怕殿下不高興,他真想即刻就推著殿下離開這個破地方,何必受她這種鳥氣?

可傅容月真是好膽色,竟一直冷落魏明璽到第三輪抽獎時,才厚著臉皮進了聽竹軒,笑嘻嘻的開了口:“殿下,來都來了,不如再送我一份厚禮吧?”

“走吧。”魏明璽問都懶得問,便直接點了頭。

傅容月假模假樣的謝了恩,立即推著魏明璽出了雅間,生怕他反悔一樣。

姚遠見她一直推著魏明璽走到大堂中擺著的紙箱前,將紙箱推向魏明璽,始知她竟是要魏明璽代為開獎,氣得吹胡子瞪眼,恨不能衝出來揍她一頓。

可自家主子今天倒是好脾氣,竟真的伸手去接連抽出兩張紙條來,低聲念道:“梅府梅開源,抽中楓紅松綠;平寧侯府南宮澤,抽中小荷尖尖。”

兩位夥計將獎品送到中獎者手中,諸人的眼睛便都隨著這兩個盒子轉,這倒不是這兩隻白瓷最好,而是頒發這個獎品的人是魏明璽,誰得了這禮物,待會兒散後藉機謝恩,便能跟魏明璽搭上話……

他們都暗暗羨慕又搖頭嘆息,可惜啊,梅家從不拉攏權貴,而南宮家呢,他們家九代忠良,一門虎將,自己就是權貴啊!

天大的機會,就這樣活生生浪費了!

眼看著這一切的傅容月露出了微笑,他們不知道,那紙箱裡有兩層夾板,輕輕動一下盒子底下的一個暗格,藏在最上面的第一層淺盒就會下沉,而在淺盒中的所有紙條都是寫的這梅家的名字;再晃動一下紙盒,第二層夾板便會蓋住第一層,在這一層紙盒中,寫的全是南宮家來人的名字。所以,不管魏明璽如何抽,最後這一輪的獲獎者只會是這兩家。

至於目的……

魏明璽抬起眼時,正瞧見她這意味深長的笑容。他不由眯起眼睛,上次見這笑容,便是在那破敗村落中,此後便在回京的路上看見了她;這一次,她又是要謀劃什麼?

狐狸一隻!

敢拿他魏明璽做誘餌,膽子不小呢!

幾乎是在一瞬間,魏明璽已將傅容月牢牢定在了狡猾、膽大的柱子上。

這已經是最後一輪抽獎,抽取完畢後,歌舞伎上臺表演,傅容月推著魏明璽正要離開,便瞧見林大山正在堂後給她打眼色,她便猜到是先前的安排有了結果,眉目一沉,快步推著魏明璽進了聽竹軒交給姚遠,自己則走到林大山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什麼事?”

“掌櫃的,果然不出你所料,寶哥和春哥在後院裡埋伏,真的有人前來搗亂,想要放火,被寶哥和春哥聯手拿住了,要送過來給你處置嗎?”林大山對她是又敬又服。

傅容月略一沉吟,便道:“不必,你直接讓那兩位壯士扭送賊人穿堂而過,送往京兆尹。”

林大山連連點頭,折身去通知自己的兩位大哥了。

傅容月回到大堂,裝作一無所知,待歌舞完畢,便一本正經的給今天前來捧場的賓客們致謝,話未說完,被稱為寶哥和春哥的兩個壯漢便一人扭著一個漢子,從堂簷下穿堂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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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璽隔著珠簾見狀,不由蹙起眉頭,看向傅容月。

傅容月臉上露出一絲驚詫,可眸子裡一片平靜,顯然是事先已經知道了,他便垂下眼簾,心中已有了計較。

他冷笑一聲,扭頭對姚遠道:“去看看。”

姚遠面色凝重,對此也極是不滿。這種情形,他在京中見得多了,商場之間的暗戰也絲毫不必官場好,只是,他們明知容輝記是殿下罩著的,殿下更是親自來參加剪綵,竟還敢前來搗亂,這不是拆容輝記的臺,分明是打殿下的臉!

他開啟簾子出了雅間,沉著眼色喝道:“怎麼回事?陵王殿下在此,何故如此無禮衝撞殿下?”

“我也不知道。”傅容月裝傻地福了福身致歉,便扭頭不高興的喝罵跟著的林大山:“怎麼回事?今日堂上這麼多賓客,哪個不是貴人,連陵王殿下都來了,怎還出這種亂子?得罪了貴客們,你擔當得起嗎?”

林大山眼觀鼻、鼻觀心,哪裡不懂傅容月的意思是要讓他往深裡講,便委屈的道:“掌櫃的,小的就是怕出什麼亂子,衝撞了貴客們,這才加緊在店內四處巡查。這一看不要緊,寶哥和春哥在後院看見這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走過去一看,他們竟然懷揣火雷,要炸了咱們容輝記!好在寶哥和春哥有些粗淺武藝,這才將他們制服,打算送到京兆尹去,告他們一個謀害人命之罪呢!”

“火雷?”傅容月吃了一驚。

她知道傅家不會輕易讓她的容輝記開張,可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竟這般膽大妄為,直接想炸了她容輝記!

她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已是通透起來:傅家真是打的好算盤,用上火雷,火雷一響,能將她容輝記和傅容月炸沒了最好,就算炸不掉她容輝記,今天這滿堂賓客,任何一個她都得罪不起,日後容輝記也一樣完蛋……

林大山將手上的兩管火雷託到傅容月跟前:“就是這個,後院還有不少。不過掌櫃的放心,我都用水澆透了雷管,爆不起來了。”

姚遠完整的聽完這些話,目光落在林大山手中的雷管上,眸色陰沉起來,看向兩個被捆著的男人時已是殺意滿滿:“說,誰指使你們的?”

“沒人指使,我們自己看不慣——”其中一個高大些的男人傲慢的回答。

可話沒完就被自己的驚叫聲打算,姚遠慢悠悠的收回自己的手掌:“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尚且有耐心問你,換做我們殿下……哼!”

提到殿下二字,被抓住的人便都是忍不住一抖。

就在這時,只聽聽竹軒內傳來魏明璽淡淡的問話:“是用哪只手點的火雷?”

兩個漢子面面相覷,誰都不敢答話,反而是拎著他們的寶哥和春哥膽大,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答:“右手!”

話音未落,堂中諸人直覺眼前劍光閃動,那兩個賊子頓時痛叫了起來,在兩人腳邊,已是躺了自己的一隻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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