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芩笑道:“妹妹這話說得很對,這世上的緣分誰都說不清楚。不過,有時候天定未必比得過人的努力吧,像我,若非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恐怕現在也不是嫁給趙王殿下,還是別的什麼人了。”

這話真正說到了沈芳菲的心裡,她從小養在閨中,這樣大膽的言辭還是第一次聽說,覺得新鮮之餘,更隱隱有了幾分贊同。

是啊,誰說她們這些世家小姐就必須要聽從父母的安排,嫁不是自己喜歡的人,跟不喜歡的人生孩子呢?她們也是人,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可以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可以肆無忌憚的歡笑,而不是像木偶一樣的任人擺佈!

沈芳菲的眼睛亮了起來,一句話也沒有再說,沉默的隨著傅容芩走回了圩場。

落座之後,沈貴妃略微問了幾句,聽傅容芩是回去換了衣衫,她就有些不滿,不過她也沒有發作,只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下次不許這樣了。”

“是。”傅容芩微笑著好似聽不出她的不開心。

沈貴妃只覺得她今日倒是乖覺,作為一個長輩,她不好意思再為難傅容芩,便轉過頭同壽帝說話去了。

傅容芩和沈芳菲落座之後,兩人也不再絮絮低語,傅容芩一副認真聽長輩們說話的樣子,沈芳菲的目光則有些恍惚,時不時的抬起頭來看向圩場外。不多時,巡查的禁軍回來,她的眼波落在領頭的何方略身上,立即就移不開了。

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傅容月的眼睛裡,她心中疑惑漸增,等梅琳回來,便問了方才的事情。

梅琳一五一十的說了,她隔得遠,沒聽見傅容芩和沈芳菲說什麼,不過沈芳菲跟何方略的對話倒是聽見了。

傅容月眼珠一轉,心中已然明白傅容芩是在打什麼主意。

看樣子,她是想讓沈芳菲移情別戀,從而讓魏明鈺迎娶沈家女的計劃落空或推遲。因為目前為止,沈家適婚的女兒只有沈芳菲一個,其他的人選至少要等三年才能長大成人。三年……足夠傅容芩生下孩子,在趙王府站住腳跟了!

傅容月沒說話,自然而然的看向沈芳菲,見她如傅容芩所願那樣一腳踩進了陷阱裡,心中也警覺起來。

沈家跟魏明鈺本來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若沈芳菲沒有嫁到趙王府去,說不定能從根本上瓦解魏明鈺跟沈家的聯絡也不一定!

她對梅琳招了招手,壓低聲音說:“待會兒散了後,你去打聽打聽沈芳菲平日裡的情況是如何。”

梅琳點了點頭,將她的吩咐記在了心上。

傅容月又扭頭問了問何方略的情況,魏明璽雖不怎麼參政,倒是掌握得很清楚,一五一十的說給她聽。

“這麼說,御史何敏並不是魏明鈺的人。”傅容月笑了,怕是沈貴妃自己也猜不到這個結果吧。

魏明璽低低一笑:“不是。他是我的人。”

傅容月一愣,越發覺得天助我也,垂下眼眸,心中很快就有了想法。

因事情在心裡,這一場篝火宴會很快就到了最後的尾聲。按照往年的慣例,壽帝只坐一小會兒就要回去歇著的,剩下的時間留給年輕人們狂歡。果然,壽帝伸了個懶腰,沈貴妃便體貼的問道:“陛下是否覺得累了,不如回去歇著吧?”

“好。”壽帝欣然應允。

當即,內監宣佈陛下回宮,由禁軍護送壽帝和兩位娘娘回去。這尊貴無比的幾人一走,魏明遠當即就笑了:“父皇回去了,咱們大家可要盡興。來來來,倒酒、烤肉,大家不醉不歸!”

在座的不少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最經不得這樣的煽動,一片叫好之聲。

年長一些的如傅行健等人卻是對這樣的場合不喜,傅行健當先請辭,帶著程氏回去。跟他一般年紀的長輩們也都寬容的笑了,各自領著自家的媳婦和女兒們回去,留下男丁們同樂。魏明璽往年是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上停留的,今年因身邊有了傅容月,他想讓傅容月也看看這些人,便沒有走開。

他不走,傅容月也不能走,便陪著他坐在坐席上。眼角餘游標見傅容芩和沈芳菲一同起身結伴回去了。

她微微一笑,沒有多做挽留,只是看向魏明璽。

他在京都一貫是以冷血出了名的,就算在坐在這裡,大家夥兒的眼睛裡看到的也多是魏明遠,對他是一種畏懼和恭維而已,不知道魏明璽心裡會不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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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璽要奪嫡,這條路何止是艱難,根本是難如登天!

不過,也正是如此,她越發佩服魏明璽的毅力和湧起,若非靠在他身邊,或許她也會如天下人一般被麻痺,認為他不過是一個因殘廢而自卑、暴虐無度的廢物而已,壓根不會想到他在背後配置了一股可怕的勢力,在朝中三省六部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雖然那些人目前都還沒有得勢,但恐怕時日不久就會一飛沖天。

男人們喝起酒來格外奔放,又有魏明遠這個皇子擔著責任,大家都肆無忌憚,更有膽大的過來敬傅容月的酒。

傅容月徵詢的看向魏明璽,他嘴角帶著一絲微笑點了點頭,傅容月便起身笑道:“小女子雖然不會飲酒,但將軍盛情難卻,容月只好捨命奉陪。”

“陵王妃肯給面子,徐緩真是榮幸。王妃放心,待會兒要有別人來敬,末將替你擋著便是,決不讓殿下多操一份心。”青年人哈哈大笑著舉杯一口飲盡,末了又對魏明璽笑道:“陛下吩咐不許殿下飲酒,不然末將真想敬殿下一杯!”

“一點無妨。”魏明璽面對這個人似乎沒有那麼冷漠,他伸出手去,傅容月忙斟了一杯酒遞給他,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幾分:“當年蒙徐將軍搭救,本王感激不盡。”

“不不不,老徐這一輩子就沒有佩服過什麼人,殿下是唯一一個。”徐緩大喜過望,舉杯示意魏明璽,轉頭對傅容月笑了笑,將藏在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當年那場混戰,我們都以為殿下死在了混亂中,若非四殿下和五殿下堅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恐怕最後咱們也尋不到殿下了。當時殿下還是個孩子呢,又養尊處優慣了,一個人在山裡生活了那麼久,等我們找到他時,殿下瘦成了皮包骨的模樣,但還抬頭對我們笑呢。四殿下和五殿下心疼得眼淚直掉,最後還讓殿下反過來安慰他們。當時老徐在心裡就想,殿下當真是不同尋常,將來一定有出息。”

傅容月伸出手握住了魏明璽,有些心疼的握緊了他,她最不忍心看見的便是別人對魏明璽露出可惜和憐憫的目光。

不過,心疼歸心疼,她倒也沒漏掉徐緩話中的意思。

外人並不知道魏明璽都做了什麼,看樣子,這個徐緩也是魏明璽的人,不然他不會過來敬酒。

思及此,她對徐緩更是和顏悅色了幾分:“不管殿下是什麼樣子,我總陪在他身邊的。”

這話更是讓徐緩對她敬重了幾分,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殿下沒有選錯人!”

因徐緩開了個頭,其他人見魏明璽也同徐緩喝了杯酒,在酒的刺激和如此氣憤下,大家也覺得似乎魏明璽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暴虐不好處,立即就有人壯著膽子過來敬酒了。

魏明璽來者不拒,同他們都舉杯喝了一些。滿朝都知道魏明璽不能喝酒,也並不強求他喝多少,通常他們喝一整杯,魏明璽抿一口算做回禮。不過,他的姿態確然表明了自己對這些人的親近之意。

俗話說,男人的友誼要麼是打架打出來的,要麼是喝酒喝出來的,果然不假,這一夜之後,但凡是同魏明璽喝過了酒的,見到魏明璽不再遠遠避開,他們甚至願意過來跟他打一聲招呼,內容也不再是一句例行公事的“殿下”二字,而是會找些話題聊上幾句。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任魏明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不過是缺席了一場篝火晚會,自己苦心孤詣想籠絡的人全都跑到了別人的陣營裡!

當然,這是後話,擺在傅容月眼前的難題是,大家敬了魏明璽的酒,少不得要跟她也喝上那麼一杯,她的酒杯再小,這麼多人,人人一杯也得爛醉如泥。

好在徐緩是個信守承諾的漢子,跟魏明璽喝過之後,當真屹立在她身邊,為她擋了一杯又一杯。

等到筵席散去時,傅容月不過是喝了三杯酒而已。

一杯是同徐緩喝的,一杯是同魏明遠喝的,還有一杯卻是她舉杯替魏明璽敬在場所有人的。

這一場宴會下來,兩人都有些精疲力盡,在宮門前說了些貼心話,姚遠便送魏明璽回去歇息。傅容月回到齊貴人處,齊貴人早已歇息,她也不必再去請安,直接到了自己的寢室。

梅琳等四下無人,才悄聲說道:“小姐,沈芳菲是沈陸原的女兒,沈陸原小姐可能不太熟悉,他是武定侯沈殷渠的第五個兄弟,平日裡很低調,在朝中是做的大學閣掌使,平日裡只管讀書習字修書,跟黨爭一貫沒有太多牽扯。沈芳菲家教很嚴,平日裡足不出戶,跟京中的小姐們也不是很熟悉,要好的便只有京兆尹府家的朱小姐、工部侍郎家的吳小姐。這次秋獮,兩位小姐都沒資格來,沈貴妃憐惜她一人,讓大小姐照顧她。”

傅容月敲擊著桌面,好一會兒才說:“想個法子,讓沈芳菲跟何方略再次搭上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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