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那些守衛,“嵌入”被取消後,我所認識的每一個白星人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們不再小心謹慎,不再唯唯諾諾,敢於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敢於說不,也願意把自己的真實情感大膽地表現出來了。如果說我以前是活在一群木偶中,那現在我身邊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強烈的思維波動無處不在,每一個人起初都還不適應這種衝擊,但當他開始接受並予以反饋,他的思維波的強度更甚於前者。這個白星,好像都從死氣沉沉的狀態中活過來了。

唯一沒什麼太大變化的是21,他還是那幅一板一眼、嚴肅認真的樣子,或許因為他天生如此,或許因為他經歷的戰爭太多,更或許是因為公意大會馬上就要召開,在目前這種全民亢奮的狀態之下,他隨時都處於高度戒備狀態,生怕出什麼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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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很多白星人來說,公意大會是一個古老記憶,只是模糊地聽說過,但從來沒見過。89對此研究頗深,他告訴我們,公意大會在白星由來已久,數千年以前,白星的所有重要事務都由公意大會投票表決,然後交由公意大會選拔出的首席執政官負責執行。首席執政官也不是終身職位,而是三年一改選,不得連任。自從“元宇”(是的,我們現在都直呼其名,不再用“它”來代替了)出現後,創造它的人們被推舉為元老,元老議事會逐漸取代了公意大會的職責。隨著“元宇”進化得越來越強大,它給自己加上了“永久執政”的頭銜,首席執政官這一職位被取消,元老議事會也淪為擺設,公意大會更是幾百年都沒有召開過了。

在歷史上,公意大會由具備推選權的白星人投票選出,不是所有的白星人都有推選權,也不是所有的白星人都有資格被推選為公意代表。那些犯過罪的人、未成年的人、地位低下的人(比如家僕或者雜役)都沒有推選權或者被推選權。但這一次,大祭司明確宣告,所有的白星人都有推選權和被推選權。“請注意,我指的是所有!”他說。

這意味著不僅是全人和新人,甚至還包括前禁衛軍。他還特別強調,即使那些遙遠的殖民星球原住民民,同樣有權推選自己的代表!

為此他特別設計出了一套制度,公意大會總共有代表3000名,其中分配給白星人的代表有2730名,每位白星人都可以報名參選,以得票多少確定資格。27個殖民星球(包括3個宣稱獨立的)得到了270個代表名額(每個星球10名),明確規定這些代表必須在原住民中產生,殖民部隊從將軍到士兵都不得參選。那3個宣佈獨立的殖民星球可以不舉行推選,但為他們保留了30個觀察團代表名額(也是每個星球10個),觀察團代表在公意大會上同樣擁有表決權。

那3個星球會接受這份美意嗎?有人嚴重表示懷疑。但大祭司很堅持,“不管他們接受與否,我們都要通知他們,而且永遠為他們保留觀察團名額。”

七位元老有一定的特權,我們無需推選,是當然的公意代表,但我們的表決權和其他代表相同,也都是每人一票。將軍、高階術士和牧首們則需要推選成功才能成為代表。至於元老和元老議事會的未來,大祭司說,都交由公意大會來決定吧。我覺得這樣很公平。

89極為贊同我的看法,他認為,我們這些所謂的“高等人”,在過去“元宇”的高壓下從不敢有半點異議,也沒有什麼大膽作為,現在白星人已經覺醒並重獲自由,他們當然需要新的代言人。他近來非常積極,每時每刻都在籌備參選公意代表,為此還中斷了埋首多年的潛心研究,不僅四處尋求相識人等的支援,還不惜尊嚴走上街頭,向人群發表公開演講。像他這樣的人居然為了選票甘願放棄多年的隱居生活,真讓我大開眼界。

按照他的說法,如果能夠成功當選,他將在公意大會上提出治理黃沙的提案,大聲疾呼更多的代表關注此事、關注他的研究成果。如果他多年的成果能夠付諸實踐,他將死而無憾。

“你一定會支援我吧?”他熱忱地看著我。

“請放心,我一定會的。”我認真地回答他,心裡不由湧出深深的敬意。

我的諸多守衛中領頭的那一個,最近行蹤也頗為神秘,好幾天都不太看到他的身影。有次我向其他守衛問起他,他們笑著說,“大人,他忙得很,正在到處拉攏選票呢。”

“哦?”這我可真是沒想到。“你們會支援他嗎?”我問他們。

“我們會支援他的,大人。”

“為什麼呢?你們看中他哪一點?”

“他人不錯,而且畢竟我們那麼熟了”,他們笑起來,“大人,我們從小到大都在你身邊做守衛,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太清楚了。我們就是不敢想象,他當了代表後會不會有變化。”

“他現在已經有點驕傲了。”另一名守衛說。其他守衛都笑起來。

“大人,他如果當了公意代表,還會不會繼續當守衛呢?”一名守衛問我。

“應該還是守衛”,我想了想,“在大會期間他是代表,但大會閉幕後,他仍然是守衛。”

“這就好”,那名守衛不無抱怨地說,“他現在經常請假,我們不得不加班代替他,我好幾天都沒休息了。”

“你講話可要小心點”,其他守衛說,“等他當了代表,說不定會命令你連續加班呢。”

“對對”,一名守衛說,“如果他真的當選了代表,我們以後對他說話可得客氣點。”

“說不定還要稱他為‘大人’呢。”又是一片大笑。

或許是看出我略微有些尷尬,一名守衛主動說,“大人,我們不太明白公意大會的作用,我們覺得,在大祭司和諸位大人的治理下,白星人現在生活已經非常好了,我們沒有一點不滿。”

“不是這樣的”,我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們肯定還有很多不滿,只是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出來,而我也不太能瞭解你們真正的不滿。但如果你們推選出了自己的代表,他就一定能對你們負責,把你們所有的不滿在大會上公開傳達出來,讓更多的人重視並解決它們,這豈不是一件美事嗎?”

他們若有所思地點點臉屏,也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已明白。

但有一些不滿已經傳到了我這裡。特別是那些高等白星人——將軍、高階術士和牧首們,按照大祭司設計的推選制度,他們並不是當然的公意代表。和普通白星人一樣,他們要想成為代表,就必須得為自己爭取選票。

“我們為白星立下了赫赫戰功,當我們在遙遠的星球上英勇作戰時,白星人還在大城裡安逸享樂,現在我們居然要求著他們投票,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正是我們保衛了白星人的安定富足,難道我們不該是天然的公意代表嗎?”一位將軍憤憤不平地說,他的話在那些高等人中間博得了很多支援。更有殖民星球的將軍們對推選制度公開表示嘲諷,在他們看來,那些原住民都是未開化的野蠻人,他們要來做公意代表,可能連怎麼開會都弄不明白!

但據我所知,21並沒有參與這些議論,在“高等”白星人中,他第一個報名參選。

有元老把這些非議帶到了大祭司那裡,他卻從未有過動搖,“以前我們白星人從來不敢表達,現在你又嫌他們表達得太多了嗎?”他哈哈大笑。

在街頭發表公開演講的人越來越多,我頭一次才發現我的同類們這麼能說。有的人慷慨激昂,有的人娓娓道來,有的人口若懸河,有的人言簡意賅,有的人什麼話都不說,只是把自己的戰功羅列出來,沉默地站在那裡,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是在作一個小型展覽吧。

私下的活動也不少,據我說知,不少人連當選後的許諾都明白標示出來了。從事私下活動的大部分都是那些“高等人”,不由讓我感到幾分慚愧。

我時不時也會融入人群,到街上聽一聽那些演講。有一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開始說話時好像還很害怕:

“感謝真神,我今天站在了這裡。如果不是大祭司,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還能站在這裡,我以為我會一直躲藏下去。但是現在,我還是勇敢地站了出來。是的,我們以前執行過很多錯誤的命令,幹過很多壞事。但是我意識到,我們不能永遠這樣躲藏下去,我們必須要站出來面對,必須要為自己的錯誤負責。我不是來懇求你們的寬恕,如果我能夠當選,我一定會呼籲更多的人像我一樣站出來,公開懺悔並接受審判。我們也渴求公平和正義,比你們還渴望……”

慢慢地,他的演講越來越流利,圍觀的人群都很冷漠地看著他,但是並沒有離開,還在聽他繼續。

“這人是誰?”我悄悄問身邊的守衛。

“大人,他是前禁衛軍副隊長77。”

哦?我恍然大悟。

時代真的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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