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向……是天宮!

小金烏一瞬不瞬地望著神輝籠罩的方向,若有所思。

同樣的,織影也看到了那束神輝。

她無聲地勾唇而笑,旋即趁小金烏愣神的功夫拋出水帶一卷,被小金烏藏於身後的酒壺劃過一個拋物線落到她手裡,然後傾壺倒酒,動作一氣呵成。

等小金烏回過神,酒壺裡已經滴酒不剩。

“偷酒賊”雙眸迷離,猶如兩汪甘洌醇厚的酒泉,裡面清晰地倒映著他的模樣,好似他就宿在她的眼睛裡,隨時光流逝醉意彌深。

她眨了兩下眼睛,揚手拋了酒杯與酒壺,底下傳來輕重不一的誇嚓兩聲,聽得小金烏心裡跟著跳了兩跳。

她又醉了。

恰巧聽見這句心聲,織影眼睛一眯,倏地站起身沿著屋脊走了幾步,然後回頭居高臨下地俯視小金烏:“你見過醉酒之人走直線?”

上回酒醉醒來腦袋就跟炸了似的,還什麼都不記得,重蹈覆轍不是她的作風,解酒藥又不難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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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烏懷疑的目光注視她,用點靈力,走直線還真不在話下。

幾乎一瞬,織影就讀懂了他目光中的含義。

她憤然疾走近前,忽又頓步,他們為什麼要糾結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見她臉上怒意消退,小金烏心裡一鬆,深覺不應該再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綻開三春陽光般清朗的笑:“坐下吧,難得東君不在,你若喜歡摔杯砸盞,儘管來。”

緊接著打出一記響指,變出一溜兒酒壺酒杯。

織影盯著排列整齊的杯盞,深吸口氣,儘量保持平靜的語氣,笑容極淡:“你讓我坐哪兒?”

她以為在他面前走直線,證明自己沒醉就已經夠傻的了,沒想到降智的不止她一個。

這麼一想,倒也平衡了。

拂袖去了那些杯盞,織影重新落座,憑空變出一個食盒。

得見小金烏挑眉以示詢問,她垂眸開啟,碟子裡金黃色果子拼成梅花狀,上面不一而同,都是祥雲簇日的花紋。

小金烏見了心中歡喜,面上不動聲色:“這是什麼?”

“順道走了趟凡界,做了些月餅。”織影拿起當中的一個送至小金烏嘴邊,“嚐嚐。”

小金烏露出笑容,半點也不客氣地就著她的手吃了,忽略了織影眼波流轉間藏著的幾分狡黠光芒。

這不是織影第一次做月餅,但卻是來這裡以後第一次吃。

各類美食,勝在新鮮,這月餅做的是迷你版的,剛好一口一個,且每個餡料都不同,吃完了也不會覺得膩煩。

小金烏現在吃的這個麼……

織影左手託腮,隨手拿了個月餅開吃,直直地盯著小金烏臉上的表情。

小金烏正興然品味月餅的滋味,隨著口中咀嚼,眉頭越皺越緊,將信將疑地看向她,她坦然回視,然後小金烏像是被濃煙嗆到,偏過頭咳得眼淚花花的。

織影善解人意地遞了杯水給他。

他一通牛飲,方才疏解些許喉頭的火灼感,末了問:“什麼東西?!”

“月餅啊。”織影端詳他兔子一樣紅彤彤的眼睛,笑著補了句,“辣餡兒的。”

因著個人口味以及環境條件,織影從來沒有做過辣菜,小金烏更是不用說,有生來頭一遭,這體驗委實不大美妙。

他看著織影“陰謀”得逞轟然而笑的生動表情,最後那絲莫名的疏離倏忽碎裂,將這溫香軟玉攬入懷,報復性地揉亂她束在錦帶裡的一頭青絲:“壞丫頭,竟敢戲弄我!你說,我該怎樣罰你?”

織影扯過掉落的錦帶在手裡把玩,聞言抬頭露出恍然的表情:“原來你吃不得辣呀!來,這個是芸豆餡兒的,保證香甜。”

香噴噴的月餅就放在嘴邊,小金烏忍了忍,還是給面子地張嘴,果然香甜。

“如何?”織影笑盈盈地問。

小金烏緩緩欺近,溫熱的呼吸在耳邊撩撥,聲音喑啞低緩,充滿了誘惑:“你做的,都好吃。”

織影羊脂白玉似的臉龐霎時霞光豔豔,側過臉與之四目相對,情絲繾綣再難自抑,蜻蜓點水似的輕輕一吻落在小金烏唇上。

惦記幾百年的月餅,總算吃著了,還是和彼此心悅的人一起。

想到這兒,織影才發現自己也是很矯情的,月餅何時吃不著呢?可是世間所遇之人千萬,她只想和阿霄一起吃月餅啊。

疏長的睫毛緩緩掀起,那枚高處不勝寒的孤月就這樣落在了織影眼底,染上幾許紅塵之意,清冷消融,餘下柔光漫漫,盡付眼前這一人。

當日她果決離去,若說小金烏沒有心結是不可能的,他甚至想過要奪走她的自由。

然而,困頓百年的心結都在她這雙滿載深情濃意的眸中盡數解開,如此,他還有什麼不能釋懷的呢?

出關後,兩人雖時有見面,但如此親近的時候卻是少之又少。

小金烏不是不遺憾的,要說後悔,倒也沒有。

來日方長,在不久的將來,他們眼下所爭求的這一朝一夕的相會終將變成地久天長的相守。

織影靠在小金烏懷裡,遙望那片充滿混沌氣息的神輝,目光益發深邃。

聖山神輝出了意外,花神一族難逃罪責,就衝這一點,蕪嵐就不會拒絕她丟擲的橄欖枝。

那晚她讓澹生去問蕪嵐的回信,蕪嵐雖與她私交淡泊甚至可以說懷有一些說不清的敵意,但到底是顧及大局的。

求不得的妄念與放不下的權利,此時孰輕孰重,可見一斑。

只是她溫養彌生鱗百年,到底還是沒能修復完全。

感受著體內靈力一絲絲離體而出,化就那束古樸蒼遠的盤古神輝,織影默默地想,不知那神輝落在眾神眼裡,又將有多少人驚喜或驚怒呢?

靈力流失,倦意的波濤一浪一浪打將上來。

織影有些撐不住,作勢打了個哈欠,兀自在小金烏懷裡尋個合適的位置闔眼入眠,暗自調息。

那束神輝整整照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才逐漸淡出視線。

與此同時東君也回來了,還帶回天帝的旨意——三軍開拔,反守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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