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遊,枯木遮蔭,勿念久疏相見。

鉛華散盡,師恩心悟,忽遇那時少年。

——《胡言亂語》,by“塵心”。

“各位乘客你們好,歡迎乘坐本次……”

“好慢。”

“唔……(這麼多人都不給我們派輛專列……)”

“你們啊~”

開往菘山的某輛普通的特快列車裡,林書文一行人正在封閉的臥鋪單間內消磨時光。

上次的會談因為葉闌心的原因不歡而散,導致很多相關的細節沒有討論出定數。最終,由熙念做主,舉辦了僅有大人們參與的會議,林書文等人終於迎來了返回新州市的日子。

然而,墨薇再一次掉隊了。

在葉淵的安排下,墨薇自作主張地提出要單人將葉闌心送回虛山。這一舉動讓風許鳶等人勃然大怒,愛徒心切的她甚至當場和墨薇對拼了幾招,根據葉淵之後的吐槽,他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師傅如此地情緒化與神經質。

這一切都源自於那天熙念親手交給風許鳶的預言。

那個預言,是熙念幾十年來第一次無法得知結果的預言,講述了三段命運。

第一段:“鳶鳥出籠,子嗣死鬥。”

根據熙念的解釋,在接下來的時光裡,束縛於風許鳶的因緣將得到結局,她的“子嗣”,也就是她的徒弟們,將會以死鬥的形式決定這個結局。

第二段:“黑羽浸血,為母棄影。”

黑羽是林書文的標誌,在這場死鬥中,他將再次血灑羽翼,為了風許鳶,就像幼鳥為了自己的母親一樣,丟掉“影”劍,而在死鬥中,丟掉武器,基本上宣告了他的死刑。

第三段,則讓風許鳶的心境崩毀,在會談時,熙念遵循了冥冥之中的指示,攜帶了一幅自己幾十年前封存的塔羅牌,並在風許鳶的要求下當場進行了占卜。

然而在最後定局的一張牌翻開時,葉闌心的異動讓風許鳶從沙發上坐起,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樣,那張牌從熙念的手中飛出,無法確定正位與逆位。

那張牌是“審判”:正位是奇蹟,逆位是幻滅。

風許鳶想要占卜的是死鬥的結局,而這個現狀則將結局推向了模稜兩可的兩個極端。

“鳶姐,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半年的時間了嗎?”

安撫好魅兒與幽泠兩個鬧事精後,林書文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想知曉的問題。

那次爭吵之後的他因為強行呼叫殘月那邊的靈魂力量,導致自己生了一場小感冒,這是由於負責免疫系統的靈魂力量確失導致的,雖然不是大病,也著實讓他在病床上又躺了三天。

“你半個月後就能恢復行動了對吧?”

坐在對面鋪位的風許鳶在桌上撐著腦袋,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思考著事情。

在她的上鋪,熙念則目無旁人地把零食擺滿了鋪位,悠閒地刷著劇。

“嗯,如果是能自理標準的話,大概半個多月我就能恢復了,主要是殘月那邊目前也在靜養,我相當於用雙倍的效率恢復靈魂力量。”

林書文淺笑著,抖了抖自己今早恢復知覺的肩膀。

“大概能進行多大強度的訓練?”

風許鳶扭頭看向林書文,雙眼中的焦急清晰可見。

“如果配合鳶姐你的訓練的話,大概再過半個月就能達到剛剛上山那會兒的水平了吧。畢竟最近好吃好喝的,我也有點發福。”

“那就好……”

風許鳶垂了垂腦袋,突然伸手敲了敲自己上鋪的床板。

“啊?別嚇老年人!”

“真的不能再占卜一次嗎?”

“除了那個東西外,其他的都可以給你占卜。”

熙念的話音不帶一絲波動,繼續自顧自地看著電視劇。

“而且,就算它真的是逆位,你明白幻滅的含義嗎?”

輕輕地嘆了口氣,熙念最終還是決定從床上坐起,居高臨下地看向了下方的眾人。

“幻想與渴望的破滅,無論如何掙扎都只是再增添失敗絕望時的痛苦罷了。”

“書文……”

風許鳶看向從熙念嘴裡搶話的林書文,強忍的眼淚在瞬間浸滿了她的眼

眶。

“我對塔羅的研究很少,依稀記得存在幻滅這一字眼的牌應該是“審判”?”

“那你對於自己的死亡預言是什麼看法呢?”

“這是個悖論,如果預言是百發百中的,存於預言的我們就算掙扎也是在預言的內容之內,而如果我們經過掙扎獲得了預言之外的結局,那就說明預言的並不是結局,而是現有結局的前一階段結果而已。”

林書文望向熙念,目光清澈。

“就跟量子力學一樣,在沒有觀測到,在沒有到達客觀現實之前,包括預言的所指,事件的定論,都是可能改變的。”

“是與否的疊加態,這是科學與神秘共通的可能性之光。”

“呼……”

聽完林書文話語的熙念卻閉上了雙眼,就這樣宛如石化一般地盤腿坐在床鋪上,見到這一幕的林書文識趣地閉上了嘴,他扭過頭看著一邊若有所思的幽泠,眨了眨眼。

而在他們的對面,風許鳶默默地拭去了自己雙眼的淚水,這幾天的陰鬱在愛徒的話語下一掃而空,她仰靠著身後的牆壁,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了她的眉心與丹田,和熙念一樣,她也頓悟了一些事理。

“唔唔!(主人,她們在想啥啊?)”

“噓,別打擾她們。”

魅兒點了點頭,屁顛屁顛地走到了林書文的身前,她的嘴裡吊著林書文新買的手機,在主人的指導下學習用肉爪操縱智能機。

曾經無比熱鬧的車廂就這樣安靜了兩個小時。

“林書文……就叫你小文吧。”

不知何時醒過來的熙念遙望著主僕二人,拉起了他的視線。

“恭喜熙念小姐頓悟升階!”

擺上燦爛的笑容,林書文學著修仙網文裡的臺詞,向自言自語的熙念送上祝福。

“魔女之間可沒有什麼大魔女,女魔導之類的階位,因為不能算正統魔法師,魔法協會甚至將我們當作異類驅逐,有些人則會將我們看作最佳的魔法材料,進行捕獵,最後美其名曰:拯救世人。”

熙念似乎想起了一些過去的回憶,一時間變得話癆了起來。

“你果然是香饃饃啊。如果在十幾年前,我甚至會想辦法誘惑你,讓你做我的伴侶,不過現在我家那孩子會吃醋,所以這只能當作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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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小的身體倚靠著牆壁,暗黑風洛的麗塔裙隨彎起的膝蓋自然地捲起,露出了兩條交叉著的黑絲小腿。熙念凝視著林書文輕舔嘴唇,散發著可以令男人瘋狂的魔女氣場。

“呼……你個正太控。”

幾乎隨熙念一同醒來的風許鳶終於開口吐槽,熙念的嘴角微微上翹,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呦呦呦~我家小鳶吃醋啦~”

“你再皮信不信我上去削你!”

“啊哈哈哈,本性暴露了吧~小文你看,這就是饞你身子的師傅本來的面貌!”

“書文別聽她瞎說!這老魔女飢渴得狠,怕不是已經準備給自己找第二個男人了!”

“嘖嘖嘖,我都快一百五十歲了,應付那小子已經很吃力了好不好!”

“咳咳……幽泠和魅兒還在呢……”

林書文回望了一眼紅著臉躲在自己肩膀後面的幽泠。從頓悟中醒來的她原本正緊抓著他的肩膀表示感謝。而在聽到兩個老女人的黃色battle後,身為黃花大閨女的幽泠因為害臊直接順勢(故意)躲到了林書文的背後,在魅兒兇狠的注視下偷瞄著林書文的的側臉。

“咳咳,被小鳶打斷了,所以小文啊,你有沒有興趣……學魔法啊?我的魔女公寓還蠻大的,對了對了!還有很可愛的黃大仙妹子……唉呦!”

忍無可忍地風許鳶直接用力向著自己的閨蜜丟出了枕頭。

“咳咳,雖然這飢渴的老女人有“吃人”的可能,不過有一說一,熙念她的魔法水平是世界頂尖的,再加上剛才的頓悟……”

“具體的提升我還沒研究明白,不過現在的我隨手整個天崩地裂應該沒有問題。因為小文的話語,我好像已經踏上了更龐大的本源之路。因為不知道魔法協會那些老不死的到了何種地步,所以目前的我也不敢妄稱第一。”

“畢竟熙念的魔法本源是占卜,這次的提升是不

可估量的。”

風許鳶站起身,隨手將扔到上鋪的枕頭丟回下鋪,自己一個人走出隔間,前往廁所。

“其實我並沒有開玩笑,我現在越看你越心癢,就像是看到已經絕種了的知識古龍珍藏的核心瑰寶一般,我甚至想要強硬地把你劫走作為私有物,再開闢一個空間好好的享用。”

看到風許鳶離開之後的熙念似乎釋放了壓抑的慾望,那肆無忌憚打量的視線讓幽泠下意識地握住短劍,桌子上的魅兒也搖擺著雙尾,炸起了毛。

“感謝……您的誇獎……”

“怎麼樣?我的魔女公寓真的蠻大的,現在的我如果能力全開把你劫走是不成問題的,只要你原意。”

“您別再逗我了!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可以拜入您的門下做您的學徒。但是劫走當私有物這樣魔女的行徑就……”

“啊……這樣啊……其實也不錯,別看我這樣,我只是非常稀罕你而已,實際上,我也不想我家那個小子不開心。”

熙念將一旁的魔女帽抓在懷裡,摩挲著上面歪歪扭扭縫著的“媽媽”字樣。

“你就像是他愛玩遊戲裡的極品神寵,是個人都想付出一切代價得到你。只要聽過你剛才對預言的闡述和理解,是個懂行的人都會渴望你。不用否認,你用區區二十多年的歲月就能得到我們占卜師們至今仍在迷惘的答案,直到現在,我依舊在思考著可以周全得獨佔你的方案。”

熙念放下帽子,重新看向了林書文。

“但是依舊是時間,如果你在千和那孩子之前來到我的面前,或者我在千和那孩子之前發現你,無論是哪種可能,我都會不顧一切地霸佔你,但是如今,我已經有了我心愛的養子,他也會在未來成為我唯一的丈夫。”

魔女微笑著盤算著未來幸福的生活,那份發自內心的幸福笑顏溫暖了隔間內所有人的心。

“只這一個理由,就足以讓我放棄如此珍貴的你。如今的你因為數個輪迴的姻緣與自身的吸引力,在未來會擁有更多愛你的與你放不下的戀人。說句老實話,作為小鳶她這麼多年的閨蜜,我鄙視你。”

熙念直視著林書文的雙眼,語氣平緩。

“但就算是如此厭惡花心大蘿卜的我,也使用了自己的力量幫助你挽回,不想讓你們留遺憾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沒有人會真心喜歡抉擇與分別。”

“於我來講,如果那個黃大仙的女孩真心喜歡上千兒,我也不會去做那自私的赫拉。”

隔間門外,風許鳶倚靠著外牆,沒有選擇走進去。

“但我希望你可以永遠記住一點,那就是見到這樣桃花纏身的你仍然決定放棄未來可能遇到的唯一,選擇與你在一起的那些女孩們,你要用自己的所有去填補她們,你虧欠著她們。”

“在決定將愛分給多人的時候,你就已經站在比她們低一階的位置了。”

“這是我對你的唯一的要求。”

話語威嚴,熙念等待著林書文的回答。

“以魂起誓,學生林書文將死守此規!”

林書文緊咬著牙,用盡全力搖晃著身體,對著面前的桌子將頭磕了下去,熙念手指輕轉,隔斷了所有來自隔間的聲響。

“咚!咚!咚!”

熙念冷漠地看著林書文磕足三個響頭,滿意的微笑浮上了她的臉頰。

“我不想做雙標的人,以上我所說的一切都建立在你們彼此真心承諾,你情我願或者因為不可抗力的情況下,如果你肆無忌憚地尋花問柳,僅僅為了滿足私欲,我會出面嚴懲你,同樣,作為我的私心,我也給予你小小的承諾,在你沒有做過分的事情,她也做好覺悟要和其他人分享你之後,再出現花心的行為我也會進行肅清的,如果反悔覺悟就乾脆地一刀兩斷,這對你們雙方都好。”

魔女搖晃著手裡的法杖,默默地檢查著自己剛剛話語是否不妥。在她的對面,幽泠收起望向熙念的感激視線,細心地用溼巾替林書文擦拭著額頭的血跡。

“吱呀。”

迴歸之後的風許鳶點燃了凝重的氣氛,一行人的笑鬧聲淹沒在駛向家鄉的火車轟鳴聲中。

而與此同時,一名精壯的少年踏上了新州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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