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上下達了新的任務,雖然很遺憾,葉叔需要你現在收拾東西前往一個地方。

哪裡?

新州市,風許鳶在菘山的隱居地。

我可以不去嗎?

如果他還在的話,你可以選擇不去,不過現在嘛,你沒得選。

我命令你執行任務,“焱”!

——2020年3月6日,位於“刑”主基地內的一次談話。

“唔!(主人我不要!)”

“好啦,聽話,快去醫生那裡,檢查完我們一起去看綜藝節目。”

“唔……(知道了)”

在幽泠與林書文相擁而泣的第二天,處於近似冬眠狀態的魅兒從無菌艙內甦醒,此時的它已經長出了第二根潔白的尾巴,與第一根不同,第二根的尾尖是深紫色的毛髮。

在經過了一番不小的吵鬧後,甦醒的魅兒利用“認同”與“扭曲”的能力找到了林書文所在的病房,主僕二人重逢,在激動的泣淚後,魅兒就一天到晚地粘著林書文,連醫生的常規檢查都要林書文哄著才能去,毫無身為靈獸多尾白狐的矜持。

“書文,刃銘那邊又喊我們過去了。”

“嗯,等魅兒檢查完我們再過去。”

輪椅的影子泛起漣漪,幽泠“漠然”地自影子中鑽出,在風許鳶即將握住輪椅握柄的瞬間佔據了位置。

“主人,需要我提前去跟那邊說一聲嗎?”

似是無意的附身輕媚,胸衣微露的幽泠將嘴唇湊近林書文的左耳,輕聲詢問。此時的她正身著交叉大領的武者服,在初春的時節裡散發著青澀的微熱。在她的身旁,運動套的風許鳶正一臉無奈地搖著頭。

“嗚嗚!(狐狸精!狐狸精!)”

“哎呀!你這小家夥別亂動!”

“魅兒!”

“唔……(臭狐狸精,不就是有個人類身子……)”

狐狸精罵別人狐狸精……默默地在心裡吐槽了一句,林書文淺笑著平復了下內心的燥熱,側過腦袋,輕撞了一下幽泠的額頭:

“那就麻煩你了,等這邊忙完我們一起看電視!”

“是……是……”

紅霞浸染了僵硬地肌肉,幽泠輕咬著嘴唇,單手捂著剛剛被林書文撞擊的前額,快步向著刃銘辦公室的方向跑去。

不知是什麼原因,在那天和林書文接觸後,幽泠就以一種不同尋常的速度恢復了身體的傷口,主治醫生解釋為心結解開,內心祈願所致。但在那之後,風許鳶卻饒有興致地拉著幽泠來到了神秘測的科室,幫她做了一些奇怪的檢查,至今沒有告訴林書文和幽泠檢查的內容和結果。

“鳶姐,關於那件事?我記得今天是他們出結論的日子吧?”

“嗯,但所有參與者都記憶確失,和我們一樣,只能回憶起你和殘月之間擁有著存於高位面的靈魂連結,至於之後緊跟著的那個問題與答案至今沒法想起,說實話,我都在懷疑我們經歷了曼達拉效應。”

曼達拉效應,指某些與大部分人類記憶錯位的現實情況。

“這樣啊,聽說今天葉淵……”

“叫葉叔或者葉師兄,我明白你很想和葉闌心劃清界限,但你也是因為葉家的提拔和賞識才能走到這步,更何況,葉淵他還是你的同門師兄。”

林書文淺笑的嘴角逐漸水平,他凝視著玻璃窗內

的魅兒,眼神閃動。

他並不恨葉家其他的人,蘭茹欣和葉文馨,以及葉淵,甚至是那個他感請複雜的葉闌心,他們曾給予自己的幫助和好處,林書文並不想避開和遺忘,甚至他如今的主動躲避……

“關於葉闌心的事情我並不想替她開脫,不管出發點如何,她玩弄你的感情,將你的一切算計在掌心是不爭的事實。於私情,我也不想讓你因為這些事對我產生隔閡,呵呵,那樣的話我都不知道我這快百歲的老阿姨能不能抗住。”

“哈哈,怎麼會!師傅,鳶姐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我連回報你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推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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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文揚起微垂的腦袋,掛上了感激的微笑。風許鳶走上前,從輪椅後摟住了愛徒,撫摸著他的黑髮。林書文收起了笑意,低垂著眼簾。

“我只是在掩蓋,我感覺我很對不起殘月,因為,因為我恨不起來她,從小到大,哪怕我的摯友將我的未來當作籌碼出賣,哪怕我因為被人背叛差一點就被鐵棍打死,我也不曾憎恨過一個人超過三天,我真的很懦弱。”

“如果不是因為憎恨,那那些被你殺死的生命,你的敵人們,你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斬殺的呢?那些差點從你身邊奪走墨薇魅兒的吸血鬼們,你那時啃咬著他的骨肉,紅著眼睛,像個野獸。”

“因為我有機會殺了他們,我最終殺了他們。”

“對於奪走生命這件事,對我的觸動並不大。從小到大,我的腦海裡經常會自主地進行“凌虐”,在那些場景裡,那些具象化的生命們被我掛上了各式各樣的理由,然後,我絞盡腦汁,用盡自己的想象和模擬能力,細緻又殘忍地殘殺著他們,滿足著快感。我的內心裡,住著一個惡魔。”

“然而現實中的你,連憎恨一個人都做不到,因為你知道放縱那個惡魔出來對方會多麼的痛苦,所以你壓抑著自己,一再地將底線壓低,除了那些被你認為是敵人的人。”

風許鳶低頭凝視著林書文迷茫的雙眼,翹起了嘴角。

“廝殺中的你總是掛著一幅撲克臉,偶爾的表情也只是贏得勝利的手段,你不會悲傷或是憐憫,因為光是壓制著笑容,就已經拼盡了你的全力,我說的對嗎?”

“你也是嗎?師傅。”

青絲飄蕩,風許鳶輕輕地搖了搖頭。她伏下身,溫柔地吻住了林書文的雙唇。

蜻蜓點水,情絲曼斷。

“你是個經常被人稱讚“溫柔”的人,也是個被人恐懼“殘忍”的人,這就是我深愛的你。”

那份笑容靜默了時間,溫暖了少年的心房,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鬆開了緊抓著的陰冷執念。

在“淨土”基地的重症監護室內,另一個“林書文”睜開了雙眼,黑色的血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來自靈魂的溫暖與輕鬆讓她感到無比地幸福。

“殘月……”

“主人,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謝謝你,現在想起來,一直守護著我善心的那份溫柔就是你吧,每次在那個惡魔即將破籠而出的時候,一直安慰著我的那份溫暖,就是你吧。”

識海里,剛剛甦醒的殘月纏繞上了心念已久的主人,林書文愛撫著她的腦袋,溫柔地訴說著。

“不……不是……”

“我說了,就是你,我說是就是……”

林書文微笑著,霸道地堵回了殘月的否

認,殘月的靈魂不斷地顫抖,最終依偎在了主人的懷裡。

“嗯……”

“對不起,你被葉闌心算計到這種地步,盡心為了我做到這種程度,我卻還是沒法憎恨她……”

殘月輕輕地搖了搖頭,從林書文的懷裡起身,凝視著他。

“主人,我已經得到了我的報酬,您給予了我我最渴望的話語和身份,所以,我希望,您可以順從自己的本心,自己的感情。過去我讓你飽受厄運,如今您也因為私情“辜負”了我一次,我們,兩清了!”

黑龍輕柔地舔了下自己主人的臉頰,依依不捨地鬆開了自己的身軀。她背朝著林書文,一邊變回人身,一邊從林書文的識海消失。

“兩清了,嗎?”

這是一場對過去的定義,林書文的強硬最終妥協於殘月的成全。

現實之中,林書文在輪椅上睜開了雙眼,肩膀上的魅兒焦急地蹭著他的臉頰,輕聲地呼喚著。

“鳶姐。”

林書文溫柔地親了一下魅兒的臉頰,扭頭看向了推著輪椅的風許鳶。

“嗯?什麼事?”

““老龍”它,幫了殘月,對嗎?”

“嗯,如果不是老龍帶著化成人型的殘月出現,這邊也不會這麼風平浪靜。”

林書文輕輕點了下頭,緩緩地松了一口氣。見到這一幕的風許鳶翹了翹嘴角,繼續說道:

“殘月和你一樣的性格,傾向自我犧牲,只要可以不傷害其他人,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更關鍵的是,她是為了自己最愛的主人。”

“嗯,我明白了。”

林書文擺了擺脖子,感覺著逐漸發熱的薔薇印記,

“那麼……”

風許鳶停下了腳步,林書文閉上眼,在辦公室門口深呼吸了一下。

“吱呀……”

“抱歉,我來晚了,熙念姐,葉叔叔,夜薇小姐,刃銘兄。”

林書文掛著職業式的微笑,對著辦公室內的人們一一點頭行禮。

風許鳶將他的輪椅推到沙發旁邊,交給了維持著儀容快步走來的墨薇。熙念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從沙發站起,抱住了許久未見的閨蜜,兩人手拉手,在沙發上坐下,開始說起了悄悄話。

葉淵從落地窗邊轉身,微笑著走到了林書文的身邊,默默地拍了下的肩膀,引得魅兒炸起了毛。

燈光緩慢亮起,關上辦公室門的刃銘收起了手機,緩步走到了沙發上檢查計劃書的夜薇身邊,隨手攬住了她,然而下一秒就被她粗暴地打了下去。

林書文眯著眼,望向了遠處合上窗葉的落地窗,在那裡,有一個長髮及腰的背影。他默默地吸了一口氣,喉結滾動。

主辦者刃銘則若無旁人地和相好說著悄悄話,葉淵也沒有宣佈開始的意思。

林書文低下了頭,閉上了雙眼,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十幾秒,落地窗邊的背影開始有了些搖晃,髮絲的間隙,似乎有幾點晶瑩。

終於,林書文微笑著抬起頭,用沙啞的嗓音打斷了靜默:

“好久不見,葉闌心小姐,會議馬上開始了,快入席吧!”

“嗯,好久不見……”

手掌不動聲色地抹過了臉頰,葉闌心掛著職業的微笑轉過身,向林書文行了個點頭禮:

“抱歉讓你久等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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