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萊準備的試卷不需要像黑御一樣，跟著每一個同學的學習進度，出不一樣難點和難度的試卷。他準備的試卷就是詩詞填空，長長的五十句詩詞，讓同學們自己翻書填完了之後，多記記背背，鞏固一下這些考點。（白萊：語文哪有考點不考點這一說啊，整本語文書都要能背下來都算客氣的了，語文書之外的詩詞，海了去了，沒個三年五載都看不完。）
班裡的人都在低著頭好好做卷子，白萊坐在講臺上，看著陶樂的位置空在那兒，感覺就像白萊自個兒的心被挖去了一塊兒，總是擔憂著、刺痛著、惦記著和失落著。
正當白萊分神的時候，何厚華拿著卷子走到了講臺上，對著白萊說：“老師，我的卷子寫完了。”
白萊回過神兒來，看了看牆上的鍾，發現只不過二十幾分鍾，這五十個空何厚華就全部寫完了。白萊拿過何厚華的卷子，仔細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說：“嗯，好的，都是對的，你回自己的座位上，自習一會兒吧。再過十來分鐘就下課了。”
何厚華冷漠的問：“老師，你盯著陶樂的座位看，是期待陶樂回來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白萊抓了抓腦袋，說：“我去見過陶智了，他確實是個很有才華，很出色的人。我希望，他真的能夠和普通人一樣，無病無災，無憂無慮地好好生活。但是，我也希望，陶樂能好好生活……所以，我都不敢輕易開口，勸他們父母做出任何決定了。”
“如果你希望我乖乖聽話的話，”何厚華直視著白萊的眼睛，面不改色地說：
“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幫助我讓陶智好好活下去。”
白萊看著一本正經的何厚華，問道：“為什麼？”
何厚華嫌棄地問：“這有什麼好為什麼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難道要看著陶智去死？你也太狠心了吧……”
白萊反問道：“我問你，你之所以這麼熱衷於救陶智，到底是‘同情陶智的不幸遭遇’還是‘因為之前帶著陶智逃課導致他被退學，所以你心存愧疚，想要補救’？”
何厚華沒想到這一層，被白萊一問，一時之間答不上來。於是劈開了論點，說道：“無論我是什麼目的，最後的結果都是好的啊，陶智慧活下來，就是保住了一條鮮活的生命啊。”
“何厚華同學，你見過陶智和陶樂的媽媽嗎？”
“我才不要見她呢！”何厚華立刻緊張了起來：“那人可兇了呢，拿著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好像我是巴不得害死他兒子的殺人兇手。”
白萊解釋道：“難怪你能這麼輕易說出救陶智的想法了，陶智的媽媽，現在頭髮已經白了一小半了。她才四十幾歲，整個人已經心力交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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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厚華還是覺得自己很有道理，說道：“只要陶智身體健康了……她不也就能好好生活了。”
“那好，你考慮過，如果救了陶智，陶樂會變成什麼樣子嗎？”白萊看著何厚華，無奈地說：“陶樂是個無辜的女孩子，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反而，因為她哥哥的身體出了問題，她的人生受了不少的苦。你回答不了，我問你有沒有愧疚於陶智的問題。”
“那如果，我現在幫助陶智接受手術了，那麼陶樂的生活，我們無法想象會惡化到什麼程度。但我們可以明確，她的生活，很難有改善吧。她會不會像她媽媽一樣，人到中年就心力交瘁？她不能再活蹦亂跳地去看這個世界的名山大川，會不會抑鬱？她會不會犧牲了自己的幸福，最後換來的，卻是陶智任然無法恢復正常生活的‘兩敗俱傷’的結局？”
“試想一下，當多年之後，你看到了形容枯槁，面色蠟黃，身形佝僂的陶樂，在你面前抱怨人生苦短。那個時候，你會不會愧疚？你會不會同情？”
何厚華看著面前的白萊，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就算他暫時靠巧舌如簧的詭辯駁倒了白萊，他也沒有這個資格去面對陶樂說出“我把你犧牲掉救你哥哥是很正確的事情哦”這麼冷血的話。何厚華只知道，陶智和他結識多年，就算是何厚華闖下彌天大禍，陶智也會替他扛下來。
保護這種“兄弟義氣”是讓何厚華能自我催眠，把犧牲陶樂變得合理化，變得能讓何厚華的良心“過意得去”的唯一藉口。
但當這個十幾歲的少年，考慮到另一個和自己一樣，只有十幾歲，風華正茂的少女，要被斷送前程的時候。
何厚華才開始因為自己的魯莽險些釀成的大錯，
嚇得腿都開始打顫了。
白萊看著何厚華，鎮靜地說：“我們現在，能為他們做的。只有在尊重他們一家的選擇，並且，在陶智還健康的時候，儘量讓他快樂起來。我見過陶智這麼多次，他要麼是面無表情，要麼是兩眼噙淚。”
白萊回憶起了陶智寫的詩，喃喃道：
“我親愛的……你是否見過飛鳥？”
何厚華聽到了這首詩，遺憾地說：“陶智真的很喜歡飛鳥啊。”
“咱們給他放一次鴿子吧，”白萊突然靈光一閃地說：“陶智的爸爸，正在給某個黑心商販建造一個暴發戶必備的炫富動物園。如果能讓這個奸商給咱們贊助點兒鴿子，讓陶智看一看，說不準能讓調製高興高興。”
何厚華嫌棄地看著白萊，問道：“你剛在是在diss黑御老師……”
“我不是，我沒有！”白萊緊張地說：“少在這裡紅口白牙地汙衊我啊。”
就在這時，下課鈴聲響了，白萊看了看其他同學。站起身說：“停筆吧，各位同學。不管還有多少沒寫，你們都仔細看看自己的試卷。如果有時間不夠，答不完的地方，一般都是因為詩詞背的不熟，寫的不夠快。咱們得多加練習。”
看到大家都停筆了，白萊才對何厚華說：“總之呢，放鴿子的事情，我會和黑心……咳咳，我會和黑御老師好好商量的。等到放鴿子的那一天，我會通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