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吧,黑懿老師現在不也是昏迷的狀態嗎,如果,你當初就覺得黑御不可能醒過來……”

“黑懿一定會醒過來的!一定!”黑御立刻激動了起來!

“我是說如果嘛!你不要激動啊。”白萊繼續解釋道:“如果,這個病人的親屬不像你這麼腰纏萬貫,而是窮困潦倒的一家人,那麼,他們會不會對自己的親人,自己重病的、奄奄一息的、命懸一線的家人,抱有足夠的希望呢?”

“貧窮,會讓人畏縮,不敢再往重病患者身上燒錢。失望,會耗盡人的希望,讓人對病人,對自己的未來都感覺到深深的絕望。面對一個不能說話不會動的親人,曾經的美好回憶終有一日會消散。那這個時候,家屬要靠什麼,支撐他們繼續挽救這個病人的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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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御沉默了很久……

她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如果,她不是黑曜石集團的總裁,她過著李菲菲家一樣,在爛尾樓裡蝸居,靠做小生意艱難度日。她在看著黑懿日漸憔悴的面龐時,她還能不能一直堅持著,讓黑懿繼續接收治療?

黑御不敢去細想自己心裡的答案,因為她知道,

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

黑懿和陶智一樣,都在生和死的罅隙之間周旋。那道罅隙非常窄,以至於,只要斷掉黑懿一天的營養液,斷掉陶智半天的透析儀,他們兩個就會從這條罅隙裡掉下去,摔進名為“死亡”的漆黑長河之中。

一旦被這條長河吞噬,站在罅隙之上的黑御,就永永遠遠見不到,那個笑靨如花,待人溫柔的黑懿了。黑御是無神論者,她不信生死有輪迴這一說,所以這種“永永遠遠”的失去,是黑御像都不敢去想的。

黑御最後無奈地回答道:“我無法告訴你我的抉擇,我不是陶樂的家人,我也不是陶智他自己。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供你參考——”

“在我國,法律上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安樂死。”

白萊有點懵了,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有些人,生來,是沒有死亡的權利的。”黑御冷冷地回答道:“你現在感慨的,無非就是陶智一直健在,拖累了他的家庭。你現在開始誤以為,陶智死亡,這件事情就能瞭解了。但是,陶智偏偏是一個‘沒有權利選擇死亡’的人。如果,現在陶智沒從手術臺上下來,那事後,寵愛陶智的,他的奶奶還能迴歸這個家庭嗎?失去了工作能力,常年在醫院照顧陶智,無法步入社會的陶智的媽媽,未來要為了什麼事情繼續堅持生活?陶樂失去哥哥之後,要用什麼樣的心態繼續學習生活?她會不會懊悔自己沒有及時伸出援手?這些問題,我們都無法解答。所以,陶智現在根本沒有資格,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去。”

“所以,你也希望陶智慧繼續活下來……”

“不!”黑御冰冷地打斷了白萊的話,說:

“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沉重到我們兩個局外人沒有發言權。所以,停止對任何一方的憐憫,停止你對任何一方的支援,停止你對這一家人決定的任何干涉。”

“讓他們自己去消化接下來的一切,”

“你這個老師,只能和我一樣,站在他們的生活之外,袖手旁觀。”

白萊知道這件事情的分量,沒有再多辯解,只是嗯了兩聲,就結束通話了黑御的電話。

白萊看著花園外的走廊,滿頭大漢的護士推著一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從樓道裡匆匆而過。那個病人似乎是出了車禍,身上滿是血跡,看得人毛骨悚然。那個病人身邊,是個手足無措的女人和嚎啕大哭的小孩。

這些親人,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是慌亂的,恐懼的,淚流滿面的。

這才是白萊期望中的樣子。

所以看到這樣悲慘的景象時,白萊沒有長吁短嘆,反而是由衷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就在這時,白萊聽到了身後有人呼喚他,他收回神,站過身,看到了陶樂的爸爸站在走廊盡頭,一邊揮著手,一邊衝他打招呼。

白萊看了看陶樂爸爸的神色,心想,如果陶智真的不治而死了,那麼現在陶樂的爸爸應該在抱頭痛哭,而不是到這兒來跟他打招呼。白萊立刻問道:“陶智他怎麼樣了?”

陶樂的爸爸松了口氣,說:“搶救過來了,昏迷是因為腹腔裡積水超量了,現在已經把積水都排出來了,現在轉入病房觀察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白萊心裡五味雜陳,但是表面上,還是要說些這樣的客套話,敷衍過去這些人情世故。

“老師,你還沒吃午飯吧,咱們,要麼一起吃個飯吧。”

“醫院門口還有我的司機……”白萊發現這句話太囂張了,所以改成了:“我的朋友小王,還在醫院門口等我回學校呢。”

陶樂的爸爸卻客氣地說:“咱們一塊兒吃,沒事兒,大老遠請您跑一趟,送我們陶樂過來,一起吃個飯,不礙事兒的。”

白萊心裡還直犯嘀咕呢,白萊他們怎麼著也算是陶樂爸爸的半個仇人啊,昨天一次,今天又一次,他的親媽可是被白萊他們送進了警察局,兩次啊。換做是誰都會生氣地吧,沒請白萊吃個“砒霜涼拌鶴頂紅”就不錯了。

小王聽到有飯可以吃,反而非常高興:“總裁又不管食宿,就算去吃砒霜涼拌鶴頂紅,我也OK啊。”

白萊無奈地說:“就這麼點兒飯錢都要省省了嗎……這是什麼人間疾苦啊……”

“你還不是讓總裁把我叫來給你開車啊,有本事你自己打車啊。”小王翻了翻白眼,說:“都是被黑御總裁包養的男人,誰也別嫌棄誰啊……”

白萊像被踩中了尾巴的貓似的,頭髮都炸毛了,手忙腳亂地說:

“去去去,你可給我住口吧!丟人玩意兒,我在食堂等你。”

陶樂的爸爸看到白萊和小王都到了食堂,客氣地說道:“別客氣,想吃什麼就拿什麼吧。”

“醫院裡的菜都挺貴的吧……”白萊的眼睛已經黏在了紅燒雞翅上,撕都撕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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