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很接近上學的時間了,再過不到半小時,學生和學生家長就會烏泱泱地在校門口聚集。要是讓他們看到了這樣的“曠世奇觀”,那真的是半個月的茶餘飯後,都有談資了。

白萊一看到陶樂的奶奶,就緊張地胃裡一陣兒一陣兒地反酸。別的老婆婆都是一臉慈祥,兒孫繞膝,說話溫柔,笑口常開的。陶樂的奶奶算是劍走偏鋒,行事刁鑽,做人自私,手段卑劣,口吐芬芳。這種“狠角色”,讓白萊第一次感受到了“不是老人變壞了,是壞人變老了”這句話的恐怖。

而站在校門口的黑御,臉色鐵青,蹙眉怒視,插著雙手,咬牙切齒。要不是我國有完善的刑法,我們的人名教師——黑御老師,現在很有可能已經一個健步衝上去,按住陶樂的奶奶,在她臉上打上一套軍體拳了。

邋邋遢遢的白萊湊到了妝容精緻,穿著幹練的黑御身邊,小聲的問:“咱們就不能讓警察叔叔把她給抓走嗎?”

“暫時還不能,”黑御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說:“她雖然在這兒搞這種橫幅,在地上擺祭品,帶著陶樂她爺爺的遺像在校門口罵人……”

“但你知道她是個好女孩兒?”

“閉嘴。”黑御冷漠地打斷了白萊不合時宜的爛梗:“但是,她就一個人,也不算是非法集會,非法遊行,咱們不能叫警察同志來把她抓走。她是在人行道上,沒有堵住路,沒有妨礙交通,咱們也不能叫交警同志來管她。”

“那你在這兒等什麼呢?”

“等城管部門的同志上班……”黑御揉了揉眉心,說:“這個老太婆也沒有動手動腳,今天也不翻牆進學校了。咱們的保安大哥愁得臉都快擰巴在一塊兒了。我讓小王帶著車上的零食去慰問他們……”

“零食!”白萊警覺了起來。

“你閉嘴!”黑御狠狠地用公文包抽了白萊一下:“重點是,我們的保安大哥沒法兒去追她,因為學校門口的人行道,不是咱們學校的範圍。所以,在城管部門的同志來之前,咱們只能耐心看著她作。”

樑子喬也路過了校門口,他看著坐在門口哭天搶地的陶樂奶奶,面色尷尬地問:“這是什麼新式的行為藝術嗎?”

“你昨天翹課,才算是錯過了一場好戲呢,”白萊揉了揉眉心,說:“這時陶樂的奶奶,在你逃學的時候,翻牆進咱們學校,結果被黑御老師報警抓起來了,昨晚被保釋出來之後,今早來咱們學校門口鬧事兒,算作是報復。”

黑御看了看樑子喬,問道:“你怎麼昨晚還是回家了,你不是把你的畫兒都燒了嗎?你媽媽,又逼你畫新的畫了?”

“那倒不至於,”樑子喬嘆了口氣,說:“我媽知道了黑御老師你是數學老師之後,嚇得昨晚哆哆嗦嗦回了家。好說歹說讓我早睡早起,讓我好好上學。”

白萊翻著白眼,說:“你可不是得好好上學,大學畢業了多賺錢,你知道,你和何厚華在藝術中心給我搞得那場火,請消防員同志來滅火,然後修復被燒燬的牆壁,修復煙霧報警器和灑水裝置,還要把這次事情當做是意外,防止消防員同志以‘縱火罪’起訴你們兩個學生,我廢了多少力氣嗎。”

黑御不屑地說:“還不是我出的錢?”

“還不是我跑的腿!”白萊更加理直氣壯:“你讓小王去不好嗎!我在消防員同志那兒解釋得口乾舌燥的呢!”

“小王去跑腿,我得給他加工資。”

“我是廉價勞動力?”

“不,”黑御笑笑說:

“你是奴隸。”

“我求求你做個人吧。你個心狠手辣的暴發戶。”

樑子喬打斷了黑御和白萊的互相Diss,簡明扼要地說:“你們可省省力氣吧,重點是,待會兒其他同學就要來上學了,這個老太婆在這兒鬧事兒,到時候對咱們學校的聲譽影響也太大了吧。”

白萊個可以感受到,樑子喬對陶樂的奶奶毫無敬意。但這也能理解,畢竟陶樂的奶奶都能坐在學校門口哭了,這麼沒有美感的東西,怎麼可能入得了樑子喬那雙冷清的眼睛裡。

白萊的個人意見是,“尊老”的重點,並不是“這個人的年紀比我大,我就要尊敬他”,而是“這個人的德行和功績讓人敬佩,所以我尊敬他”。否則,就是對方“倚老賣老”,而且“道德綁架”了。

黑御冷靜地說道:“這個問題不大,我到時候會聯絡我們公司的公關部門,直接把這個訊息封殺掉。即使最後還是被各路小報記者擴散了,我也做好了,隨時把髒水全部都潑到這個老太……老太太身上的準備。”(白萊:你差點當著學生的面叫人家“老太婆”了是吧!你瞧瞧你,還人民教師呢,丟不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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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子喬敬佩地說:“不愧是總裁,確實很雷厲風行。本來這件事情就是這個老太婆在這兒鬧事兒,就算把事情如實報道,大家也會因為學校是個集體,而這個老太婆是個個人,而覺得這個老太婆是‘弱勢群體’,最後對學校口誅筆伐。”

“如果有負面新聞,肯定是《學校老師竟然報警捉拿學生家長》,或者《八旬老太在校門口聲淚俱下為哪般》。誰要是敢寫,我就把他們公司一整個買下來,最後把新聞標題換了。換成《老太太不顧警察勸阻,執意在學校鬧事》,《震驚,重男輕女的老太太竟然在學校門口做這種事》。”

白萊看著樑子喬和(瀰漫著暴發戶氣息的)黑御,嫌棄地說:

“所以,你們就打算把這個老太太直接‘人道毀滅’了?”

“麻煩說的準確一點好嗎,你還語文老師呢,”黑御翻了翻白眼,說:

“這叫‘社會性死亡’。”

樑子喬嫌棄地說:“‘社會性死亡’算什麼陳年老詞兒,叫‘公開處刑’不好嗎。”

三個人站在大門口聳聳肩,準備繼續看陶樂的奶奶怎麼鬧。

這個時候,學生們已經按時到校了,校門口漸漸匯聚起了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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