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真是一場精彩的好戲。”見到躍上院牆的兩人紛紛抬眼看著自己,徐戟吐出幾顆葡萄籽,連忙出聲誇讚,想要拍手稱快,卻是發現自己手裡拿著葡萄,無奈只好拍了拍手腕充數。

後面的李箜篌,見著一臉嬉容的徐戟,不禁腳下放緩,謹慎地觀察徐戟,對方遇到這麼多靈境強者在此相鬥,竟能這般鎮定自若地在旁看戲?而且瞧著對方的舉止氣度,恐怕不是泛泛之輩,到底會是什麼來頭?

面對李箜篌的窮追猛打,王若離的心頭又是無奈又是無力,此時見到徐戟,忽然計上心頭,與其束手待斃,不如死馬當活馬醫。當下頓住腳步,一臉微笑地朝著徐戟喚道:“師兄,原來你在這邊,害得師弟一番好找。”

正自愜意吃著葡萄的徐戟,聞言一滯,抬眼看向王若離,心裡不禁猜度王若離這是被人追殺,想要亂攀關係,以求救命?忽地,心口一緊,又是那股熟悉的感覺?

徐戟不由愣神,散出神識,有如海潮奔湧,暴虐地上下掃查王若離。似乎這一次有的放矢的神識掃查,讓徐戟有了新的發現,嘴角輕笑,看向王若離的眼神裡,透著一絲耐人尋味的寓意。

王若離見著徐戟充滿促黠的笑意,以及飽含深意的眼神,不知為何,心裡突然冒出一絲後悔,自己是否不該這般憑空亂認關係?

“哼,這種伎倆,糊弄糊弄三歲孩童還行。”李箜篌不由一陣哂笑,完全沒有當做一回事,“明眼一看便知,你倆根本就是互不認識。”

李箜篌不屑一顧,眼神充斥著鄙夷,縱身欺近,抬手一式彈指,靈力溢揚,張射而來。

見著對方並不上當,王若離無法可想,只能再度馭劍,迎向指力。

然而,這一次,李箜篌的指力,飛到一半,卻是直接悄無聲息地散了。

李箜篌見狀,面色緊張,躍出的身形急忙往後退回,望向徐戟,語帶驚訝:“閣下想要看戲,那便好好看戲,何故插手,多管閒事?”

“看戲雖好,但是在下的為人品性有一個缺點,就是有些護短。”徐戟悠遊自若,又往嘴裡塞了一顆葡萄,淡聲說道,“實在無法坐視李閣主欺侮在下的師弟,此事說來,也算不得閒事。”

李箜篌自然不信兩人會是真的師兄弟,只是不知對方為何突然“認下”這個師弟,而且瞧著對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虛實不清,不好立時下定決斷。

李箜篌柳眉輕蹙,蹲身坐在屋頂,抬手亮出一把豎龍箜篌。

李箜篌十指滑過弦絲,開始撥弄起來,一疊疊絃音彷彿扇動翅膀的蝴蝶,翩翩飛出,嫋娜盤繞,擴散四周。彈奏大弦的粗獷嘈嘈,有如下著急雨;挑撥細弦的和緩切切,又似有人私語。嘈嘈切切的交錯飄出,就像大珠小珠撒落玉盤。

絃音雖然優美動聽,但是王若離聽著,卻是腦門一晃,精神恍惚,難以凝力,似乎心裡的聲音在極力誘使自己,沉浸其中,放棄抵抗。

對面的徐戟,則是一臉的雲淡風輕,抓過最後幾顆葡萄,心滿意足地放進嘴裡,一邊聽著絃音,一邊不住地輕輕點頭,儼然一副靜心欣賞的模樣。末了,

聽到美妙之處,更是毫不吝嗇地拍手叫好。

瞧著徐戟輕鬆愜意的樣子,李箜篌氣憤交加,彈奏之間,拉起幾弦,“嘣”的聲響,一道道靈力絃音朝著徐戟迸射而去。

徐戟猶自沉醉曲樂之中,只是拂袖一擺,這些靈力絃音紛紛沉寂消逝,有如石沉大海。

李箜篌見狀,眉頭緊鎖,不肯罷手,再度拉滿半月弦絲,絃音蓬蓬,身子隨之翻出,續上一記指力,迅猛地直擊打來。

徐戟站起身來,靈力宣騰,震天長戟一個環揮,便見李箜篌的身子被此一擊,直接倒飛出去。

此時的紅裳四人,相互牽制打著,躍上屋頂,正好遇到李箜篌被直直擊飛,滑過屋頂,沿路磕碎了大片屋瓦。

四人見此,紛紛停下打鬥,震驚地望向徐戟,這名壯年男子到底是誰?竟能如此輕鬆地擊敗閣主?

雖然當初在滄溟洞窟,徐戟挑戰逍遙散君,王若離已經見識過徐戟表現出來的強橫實力,但是此刻見到對方輕描淡寫地戰勝李箜篌,心裡忍不住還是吃了一驚。

紅裳四人很是擔心地衝上前去,扶起李箜篌。

“靈王強者?”李箜篌擦了擦嘴角溢位的鮮血,眼神冷厲地望著徐戟,心裡明了,原來對方竟是一位破虛級的靈王強者,而且還是靈王強者之中的佼佼者,憑藉自己煉神級的修為,遠遠不是對手。

驀地,李箜篌想到對方的手段招數,與自己印象之中的那個人,竟然有著幾分相似,不禁心頭巨震,兩眼圓瞪地看著徐戟,有些失聲地問道:“你是天宮的人?”

徐戟聞言,一改輕慢的神色,有些意外地望向李箜篌:“沒想到李閣主竟然知道天宮?”

“呂傾塵呢?”李箜篌聽到徐戟答話裡面的肯定之意,神情激動,很是失態地大聲質問,“呂傾塵在哪裡?”

“你是說四師兄……他呀……”徐戟瞧著李箜篌的失態模樣,心裡明白了幾分,“四師兄風流倜儻,灑脫不拘,一生紅顏無數,現下也不知跑去了哪塊大陸。等下次天宮門試,在下一定幫李閣主好好問上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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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又是四師兄留下的一筆風流債?徐戟只覺得一陣頭大,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應該勸慰什麼?或者透露什麼?

身後的紅裳,看著母親的這番失態,以及詢問的那個名字,強裝鎮定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幾絲怨色。

李箜篌一陣失態過後,心情灰暗,卻是越想越難過,又見徐戟幫著漓陽將軍,自己幾人完全沒有下手的機會,當下萌生了退意。

“我們走吧!”李箜篌帶著包括紅裳在內的幾個使者,想要離開。

紅裳臉面憂鬱,杵著不肯隨行,卻被李箜篌強行拉過,踏上靈劍。

見著紅裳被她的母親拽著回家,王若離站在屋頂,頭腦一片空白,竟是不知如何應對。

紅裳的神情很是沮喪,左右為難,不住地回頭看著王若離。

望著紅裳慼慼渴盼的眼神,似乎正在等著自己的一聲挽留,她就能毫無顧忌的反抗母親,回到自己的身邊,不再遠離。這一刻,王若離突然

有所明悟,如果註定了只是一個泡沫,那麼終有一天,會在陽光下破碎。

明知是遲早之事,與其遮遮掩掩,矇騙自己,不如坦然面對,大方接受。

“紅裳……”王若離掠到屋脊,壯起膽氣,叫住了紅裳。

紅裳連忙頓住身形,轉身看來。

幾個使者見著王若離突然掠出,莫非想要動手搶人?

王若離伸手揭下黑銅面具,露出了面具下面的那張臉,那張遍佈疤痕的臉,那張讓人驚懼可怖的臉。

迎風,吹起了王若離一頭顏色如雪的白髮,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襯著形單影隻的屋頂,彷彿無比的孤獨,就連悽悽地注視紅裳的眼神,似乎也帶著溼潤。

幾個使者嚇了一跳,從沒想到這個漓陽將軍竟然有著如此醜陋可怕的面目。

紅裳定定地看著王若離,用手捂著嘴巴,啜泣出聲,幾滴晶瑩的淚珠,滾落臉頰。

“其實,你的感覺一直欺騙了你。”王若離怔怔地凝望著紅裳,喉嚨輕抖,緩緩地說道,“我們以前認識,我是荊襄國的司命。”

“原來是你……”紅裳心情複雜,兩眼朦朧。

“當年未陰山之變,我音容俱毀,原諒我一直沒有給你看我的真容。”王若離謹慎地說著緣由。

“對不起,荊襄國發生那場劇變的時候,我不在荊襄國,沒能幫你。”紅裳情狀哀傷,自責地哭聲道。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王若離不願挪移目光,只想最後多看紅裳幾眼,難聽的聲音有些哽咽,似乎再也說不出來,“我之前說過,如果哪一天,你後悔了,記得告訴我?”

“對不起……”紅裳哭得更加傷心了。

李箜篌抬眼看著屋頂這個黯然神傷的白髮身影,不知為何,對他的感官卻與之前有所不同,或許是一種哀殤情緒的渲染,越過了堵著的心坎。

李箜篌一臉憐惜,輕輕地拍了拍紅裳的後背,帶著幾個使者,一起御劍遠去。

王若離眺望著紅裳一行離去的背影,久久矗立。

王若離心情沉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頭看著天空,似乎特別不願意讓眼角的兩行清淚滑落臉龐。

“既然捨不得,為何要去戳破,惹得兩人盡皆傷懷。”徐戟捋了捋自己的鬢角,有些疑惑不解,“師弟,你這是何苦呢?”

“如果一切只是幻夢,那麼終有醒來的一天。”王若離神情悽楚,嘴裡喃喃,“或許,人生幾何,終究緣淺。”

過了半晌,沉浸在情緒裡的王若離,總算轉過身來,對著徐戟深深地揖禮拜謝:“這一次,多謝前輩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將來定當報答。”

“哈哈,前輩?”徐戟聞言,嬉笑著道,“師弟你真會開玩笑。”

“前輩,您這是何意?”王若離大為困惑,徐戟為何一直稱呼自己為師弟?

徐戟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手心一亮,升起一塊質地古樸的白色宮牌,懸著浮在兩人中間,散出淡淡的清輝光華,只見白色宮牌的背面,刻著兩個蒼勁的古字: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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