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各營人馬整裝出發,一路朝著黑風山而來。

行至黑風山腳,望著面前一望無垠的荊棘樹林,王若離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了,這片荊棘樹林橫亙黑風山整個東面和南面,範圍之大,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意料。

“離哥兒,這片荊棘樹林要怎麼走?”一邊的阮經綸,忍不住湊過來問道。

“誰說我們一定要從這裡過去。”王若離沉吟片刻,老神在在地說道,“眼巴巴地往人家的陷阱裡跳,我不喜歡。”

“啊,那不然我們……”阮經綸一頭霧水。

“這片荊棘樹林遍地的荊棘,又是陷阱,又是埋伏,若從此過,恐怕至少兩成的軍士,要交代在裡面。”王若離分析道,轉頭招呼身後的簡邕和高士奇,“簡校尉、高校尉,黑風山其他兩面,可能上山嗎?”

“王少爺,其他兩面,要麼是懸崖峭壁,要麼就是從來沒有人走過的荒山野嶺,那雜草矮木,密集叢生,都有兩個人高,根本上不去。”簡邕苦著臉道。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王若離似乎很平常地說道。

“王少爺所言大有道理。”另一側的高士奇連忙點頭道,“我們三千甲士,何愁開不出一條路來。”

“開路倒是不用,只是接下去的幾天,恐怕都要委屈眾位軍士割草砍木了。”王若離笑了笑。

“王少爺愛惜軍士性命,大家感激還來不及,別說割草砍木了,就是攀巖登壁,也勝過強闖荊棘樹林。”高士奇語裡感激道。

“那就有勞兩位校尉,安排軍士開始輪班清路。”王若離不由吩咐道。

“是!”簡高二人應聲領命。

接下去的三天,都在黑風山中度過。

王若離看著己方經過三天的努力,已經繞過荊棘樹林,從西面方向清路上山,預計明日晌午,便能順利到達一線澗。

連日來,山下一直由胡不休帶著一校的軍士巡守,嚴防黑風寨的哨探。

至於山上,則是王若離自己負責。

又是一個晚上,王若離展開飛楓術,從亂草矮木上掠過,一路奔到對面的山頭。

隨著王若離對飛楓術掌握的程度越來越熟練,之前在湖面尚且能夠行走自如,更何況這些亂草矮木,自然是如履平地,行動飛捷。

王若離仗著身形靈動,再次越過一座山崗,來到了一線澗左側的石崖。

抬目眺望,只見一線澗深邃狹長,崖壁筆直,而且山澗流水洶湧澎湃,可見一線澗整條流段之間的水位落差極大,不過一線澗兩面的石壁距離卻不遠,甚至在落口處,兩面石壁之間的距離只有短短三丈而已。

王若離心裡不由暗想,這條一線澗真有意思,這般從上往下看去,還以為是道長條形的山坳,被人用劍從中劈成了兩半似的。

在一線澗右側石壁上,一條蜿蜒曲折的窄小石路,穿梭在石壁之間,直通崖頂。

王若離正瞧著仔細,忽然,心神間隱隱閃過些許不安,附近似乎有人在窺探自己。當下放開神識,沿著四面掃蕩,可惜自己的神識只能掃查自身方圓三丈之地,一番折騰下來,始終一無所獲,不禁讓王若離心中更生疑竇。

莫非?

王若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頓時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滲了出來,連忙一個轉身,朝著來路急掠而回。

少頃,距離王若離剛才站定的地方,數丈遠處的一棵樹後,慢慢地顯出一個模糊的佝僂身影:“臭小子,屬狗的麼,嗅覺這麼靈敏,差點就被發現了。”

第三天下午,王若離終於率眾來到一線澗左側的石崖。

幾個領頭之人趴在崖邊,細聲討論。

“王少爺,如今我們繞過了荊棘樹林,瞧著對方的情勢,應該對我們毫無察覺。”高士奇微微張著頭,朝右側石壁望去。

“如此最好。”王若離輕聲吩咐道,“入夜砍伐樹木,午夜前搭好百木橋,從一線澗落水口上方石崖透過,天亮前攻上黑風崖。”

“明白。”身後幾人紛紛應道。

王若離也沒想到,一場攻堅戰,竟然不知不覺變成了偷襲戰。

黎明前的黑暗,被鮮血浸染,引得山風瑟瑟作響。

摸著黑,王若離等人順利地殺進了黑風崖口,彷如掐住了黑風寨的咽喉,前方有簡邕、高士奇帶人扼守黑風崖入口,後頭又有胡不休、王若晴等人將一眾想要回援的一線澗的草寇堵了回去,頭尾無法相顧。

王若離輕步走到崖前,從下往上,仰望著前方雲霧瀰漫的黑風崖,神色間似乎添了幾絲憐憫。

“簡校尉、高校尉,進出黑風寨,是不是只有黑風崖這一條路?”王若離似有深意地問道。

“是的。”簡邕攤手道,“只此一條,易守難攻,想要殺入黑風寨,並非易事。”

“不錯!甚好!”王若離點了點頭,“簡校尉,你帶人在黑風崖兩側留出防火徑之後,立馬放火燒山;高校尉,你帶人守在崖口,但有逃出之人,格殺勿論!”

“啊,王少爺,你之前不是說縱火燒山,有失天和嗎?”簡邕驚訝道。

“我說過嗎?什麼是天和?”王若離一臉的無辜和無知,“之前燒山傷不了黑風寨筋骨,但現在就不一樣了,下山之路只此一條,如此甕中捉鱉的良機,怎能不燒,趕緊燒。”

“是!”兩名校尉只得領命而去。

“不休,你們幾個帶人守在崖外,不要放跑了那些零散逃出的草寇。”王若離看著前去指揮軍士做事的簡邕和高士奇,眉頭微微一皺,又招呼了胡不休幾人,帶著軍士,在崖外張了一個大口袋的包圍圈。

隨著火勢蔓延,濃煙滾滾,一直往山上燒燎而去。半個時辰之後,山上的草寇,再也待不住了,紛紛望著黑風崖逃竄而來,有三三兩兩的,也有組織成群突擊的,與守在崖口的軍士展開了激烈的交戰。

軍士依靠地利,又有人數和修為的優勢,很快擊潰了數股企圖突圍的草寇,整個崖口都堆滿了屍體。

忽然,崖上響起了一道嘹亮的衝鋒號角,瞬間從崖口衝下來數百名草寇,聲勢浩大,尤其這撥草寇的前鋒裡有二十幾名練氣三期的修者,戰力不俗,衝進軍士之中,銳利難當,一番短兵相交,崖口堵截的軍士被衝出了一個缺口。而這些衝出重圍的草寇修者也不待後方的草寇順利跟上,便分散著朝外逃竄。

崖外佈防的胡不休等人連忙率眾殺將過來,將這批草寇修者再度圍困起來,雙方大打出手。

鳳小俠、石牛、向平安三人帶著數十名軍士負責攔截東面,在接連擊殺數個草寇修者之後,忽然,從草寇修者之中躍出一個纖瘦的身影,步法輕盈,劍招兇狠,幾式強擊,接連斬殺數名軍士。

石牛、向平安二人橫刀攔截,不料纖瘦身影招式強橫,僅僅一招便斬破二人的攔截之勢,劍招又是一舞,再次襲殺而至。

向平安縱刀一擊,卻被對方劍尖輕輕一挑,偏飛出去,纖瘦身影腳下一踢,將向平安踢翻在地,接著又藉著這一踢的反向之力,有如楊柳飄絮的長劍往外急急刺出,石牛躲閃不及,被一劍貫胸,登時嘴角溢位大片鮮血,在對方抽劍之後,摔跌撲地。

王若離站在高石之上,縱觀著戰場局勢,驚見這邊的變故,慌忙掠身趕來,正見纖瘦身影一劍刺透石牛,拔劍竄身,就要脫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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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離心頭大恨,殘殤出手,一式“秋風掃落葉”立時揮出,對方不敵,被一劍掃飛,摔回了重圍之中。

王若離仔細一看,這個纖瘦身影竟是凌雲派的樂清歡,她不是已經結業出宮,進入軍伍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摔落在地的樂清歡忍不住吐了兩口鮮血,見是王若離殺到,卻不退反進,狀若瘋狂地恨聲道:“王若離,我要殺了你,為我三叔報仇!”

三叔?王若離聞言一怔,莫非是樂永興?

眼見著樂清歡持劍殺來,王若離心中恨其刺倒石牛,正想痛下殺手。

突然,殺到近前的樂清歡,纖柔的身形一滯,一道冷厲的戟尖從她的前胸猝然刺出,鮮血滴濺。

“殺我兄弟,我要你……死!”猛烈地拔出短戟,胡不休臉沉如墨,粗暴地將纖瘦美豔的樂清歡一腳踢倒在地。

看著胡不休辣手摧花,眼睛都不眨一下,王若離有些意外,心中不禁感嘆,胡不休雖然年輕自己幾歲,但心性恐怕遠勝自己。

鳳小俠抱著石牛,腳步匆亂地過來,話語艱澀:“老大……老大……石牛他……”

王若離見狀,心中滿是擔憂,喟然蹲身,握住石牛的右手:“石牛,別怕,你會沒事的。”

“石牛,振作起來!”

“我們都在你身邊。”

“俺們還要一起打天下。”

“石牛,你這麼壯,挺一挺就沒事了。”

胡不休、曾經綸幾人紛紛圍了過來,只是話語間都有些哽咽。

石牛望向王若離的眼睛已經渾濁,淌血的嘴角艱難地說道:“老大,我知道……我不行了……我不能和兄弟們一起縱橫天下了……我有個弟弟叫石虎……從小相依為命……求老大幫忙看顧……”聲音越說越小,到後面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

石牛朝著天空的臉上,雙眼無神,眼角滑出一滴滿含傷感的淚水,微動的唇齒,似在呢喃,似在惱喪,似在追憶:對不起了小花,我要失信了,我回不去了,我娶不到你了……

忽地,石牛的右手一鬆,從王若離的手中滑落,垂到了地上,發出啪嗒的一聲細響。

“石牛……”圍著的一眾二十四號牙營之人,一個個滿臉悲色,哀聲呼喊。

“混蛋,我要殺光他們!”鳳小俠悲痛之下,提劍就往交戰之處衝去。

“我也去!”“還有我!”王映山、餘暮秋幾個紛紛一起衝出。

王若離怔怔地看著石牛的屍首,心裡一片寥落,思緒煩亂。

“老大,你沒事吧?”一邊的胡不休瞧著,緊張地問道。

“怎麼會這樣?”王若離嘴裡苦澀,“是我……是我沒能及時救下他。”

“老大,戰場是無情多變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不會死。”胡不休也是心有慼慼。

王若離心底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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