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秒地思考,我決定不辜負我爸和我媽的好意。

說做就做,我站起來就朝樓上走。

天公不作美。

――我還沒走上樓,電話就“噹噹當——”的響了,原本是我要聽兩姑娘的小秘密……最後變成了她們倆聽我說話了。

曲盛這個砍腦殼的,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我張口就說:“曲盛,你要是沒重要事說我跟你沒完。”

“權哥,大事,”曲盛說,“我記得你有商貿公司,那你們有固定的物流公司嗎?”

現在電商時代,打造一條物流線雖然有點晚了,但如果做一流服務,我覺得還是可行的。

“可以啊曲盛,沒想到幾日不見,你思想走到時代前沿了。你仔細跟我說說物流這件事,我們……”

我話還沒說完,曲盛就打斷了我。

“權哥,這幾天江城十分缺醫療物資,我打電話來是想請你幫忙找一輛車,將我庫存的口罩運到江城去,我以前沒運過這麼遠,一時聯絡不到卡車師傅。”

曲盛還解釋說,他認識的師傅不是回家過年了,就是因為江城情況特殊……

聽曲盛說這情況,我臉愈來愈紅。

那不是凍紅,而且一種羞怯的紅。

我固步自封在仙桃村,只關注自己眼前的一片天地,從未想過江城現在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我還幫著能做些什麼。

整天滿腦子想著看狠角色、想著挖掘父母、王於達他們瞞著我的秘密……

其實這麼一對比,我和村裡這些村民沒什麼兩樣。

我掃了一眼狠角色和王曉燕,然後對曲盛說:“你等我一下,電話我給你回過來再細說。”

我掛了手中的電話,讓她們倆人繼續吃,不夠在去鍋裡添,然後默默地下樓了。

樓下我爸和我媽都跑到了廚房,倆人滴滴咕咕地也不知說什麼。

他們桌上碗裡的餃子也空了,我覺得我爸單獨吃餃子挺快的。

單獨的意思是沒我在場。

我走到田埂上,從兜裡摸出一根煙點燃,我其實不是想抽,就是覺得有點火星子心裡感覺安全,因為身邊有光。

我看著這點火給曲盛回電話。

接通電話後,我直接問曲盛,“你有多少東西要運走?”

“我目前庫存量其實也不算太多,你知道這東西平常用量根本沒多少。”

“那你需要多長的車?”

電話那頭曲盛沉默了一下,“嗯,我大概需要4米5的左右的,因為我不止有庫存防護口罩,還有防護衣等,我還想回來的時候去購點原材料,這樣還能繼續生產。”

“你這屬於捐贈還是江城那邊的購買?”我問曲盛,“銀行貸款你還了沒有?”

我一直都沒問王於達曲盛借款這件事的結果是什麼,現在正好一道問了。

“我還了,但……”

聽見但後,我心突然緊了起來,生怕曲盛回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訊息。

雖然我和他籤了合同,曲盛還不起錢我就要能佔他的土地,可以說我沒資格管他將錢用哪裡去了。

但有時候合同只是合同,對君子來說是約束,對無賴那就是擦屁/股的紙。他一分錢都沒我也無計可施。

“我……權哥,我直接跟你說了吧,你的錢我暫時還不上了。”

頓時我有一種要嘔心的感覺,我拍拍心口,將不安分的心按回去,“看著大家相熟的份上,你把為什麼跟我說說,如果情有可原,我可以酌情處理一下。”

曲盛沒隱瞞我,噼裡啪啦跟我說了一大堆,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他道:

“我之前因為擔保別人的貸款被銀行列入了關注類,那人跑了後,我還了款,土地這個資產就是我的了。銀行人員讓我將整個土地拿去抵押,說能給我貸一千萬下來。

但沒想到最後還是只給我貸了五百萬。

本來我是想先還你錢的,但我想聽你的建議,規整廠房。

我想重新修建肯定要用資金,就沒還你,年前買了一些材料,準備過年後就動工,沒想到江城那邊的病疫……蔓延了。

現在我讓員工復工,以及其它的消耗,費用有點大。”

“這樣,我借你的錢現在不收你利息,直到疫情結束。還有我想佔點你便宜,你這批口罩算是我買的,我想以我們公司的名義買,然後在送去江城,而且我覺得原材料肯定會漲價。你估算算,多買點。

然後你再在重慶找一找貨運司機,找不到就在網上發一個訊息,讓朋友幫你擴散,運費平日兩倍,費用也由我來出。”

做這些決定我僅用了1秒,我不是想表達自己偉大,我只是想讓自己臉上的臊退下去。

“權哥,我還想再買兩臺機器回來生產,這樣量可能大點,按照宣傳的防疫措施,口罩四個小時一換,量不會小,而且我們國/家有14個億人口呢。”

“投產裝置需要多少資金?”

“以前不到八十萬,但現在這個行情,我估計一百萬的預算。”

這個是曲盛的固定資產,我不會出資,畢竟我的公司也有幾百號人要養著。

“你自己的事業你自己掌握,這一百萬我不會投資,但我可以將你的借款期限延後一個季度,”對曲盛能做的只能這樣了。

不過最後我還是給曲盛提了點建議——做生意就是這樣,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這是一個特殊的時間,就像時代成就英雄一樣。

如果我是他,我也會擴大投資,在原有的基礎上再擴大兩倍,當然這也需要經濟基礎,如果我沒資金,我會去拉合夥人……

但這個我不能提,只能由曲盛去想。如果他覺得這樣就滿足了那我也沒什麼損失。

田埂上插著的煙,已經是第三根了。

三根煙被我插在泥土縫隙裡像是在上墳。

商貿公司的顧經理接到我的電話沒有一點意外,他還說:“王總,我就猜到你會給我打電話,我預估最晚明天你就會給我打。我先給你彙報一下商貿公司情況。”

“暫且不用彙報了,你做事我放心,我今天來是想問你,在重慶你有沒有熟悉的貨車師傅,要跑一趟疫區?”

商貿顧經理說:“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問問。”

“好,那你趕緊問,這個現在就辦,有沒有都跟我說一聲。”

掛完電話我並沒有回屋,而是給曹經理打電話,叫他也問一問。

然後是於經理,以及財務部的經理。

跟財務部經理打完電話後,我覺得人生有點灰暗了,特別窘迫,彷彿這一刻回到了我身上只剩十塊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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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歇業的銀行也關門了,而且對公網銀系統關閉了,就算員工迫於工作壓力能來支付轉賬,那也要對方有同行的銀行卡。而且這還是她不能保證到賬的方式。

“你在煩什麼?”

身後突然響起了聲音,是狠角色。

今天她穿的是黑色的羽絨服,幾乎與夜融成了一體。

“吃完餃子了?夠不夠,要是不夠讓我媽……我可以再去給你煮點。”

“你還會煮東西?”

我霸道總裁的人設經過“時間療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會再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誠實道:“燒水下鍋,有什麼難的,今天晚上有沒有吃到長得很醜的餃子,那就是我包的。”

狠角色更加驚訝了,她道:“我以為王總你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呢!”

我笑笑,“這是我人生的夢想。進去吧,外面冷,你讓曉燕等等,我再打兩個電話就送她回去。”

“阿姨已經叫王於達送曉燕回去了,”狠角色問我,“你喜不喜歡王曉燕?”

這個問題問得真不是時機,我有點失措,這是她第二次問我了。

於此同時,我的電話又響了,是曲盛打過來的。

“等會我回屋再跟你說。”我急急地回了她一句後,對她擺擺手,讓她進屋。

電話接通後,曲盛跟我道:“權哥,我想……”

“找到車了?”

我們兩個人似乎說的是兩件事,異口同聲後大家相約頓了一下,隨後曲盛回答我的問題,“哥,車還沒找好,但有人回覆,說幫忙問一問。”

“嗯,那就好。”我心想如果不是車的問題,那麼就是曲盛想清楚合夥人的事了

果然。

他道:“權哥,我想了想,你借我資金還不收我利息,我感覺自己佔了你好大一個便宜,不如我再買四臺裝置,你入股一百萬,如果後面虧本了……”

“投資有風險,虧損、盈利都只是投資的風險而已。”我與曲盛一拍即合。

之後我還將財務經理的話轉給曲盛,“資金投入大概要等的,銀行系統關閉,但我會想辦法。”

電話打完後,我轉身朝屋裡走。迎面便撞到了狠角色。

“哎呀……你,你穿黑色的衣服就像是黑夜裡的一道牆,嚇死我了。”

狠角色說:“是你沒看見我,怎麼黑色沒白色好看?”

她在我眼中什麼都好,怎麼會不好看。

“在村裡穿黑色很好,耐髒而且百搭還好看,你怎麼沒進去?”

“你爸媽看著我的感覺有點怪,我就出來了。”

我想起我媽明天要去二姨家的事,開口問:“我媽是想問你明天她能不能去隔壁村,想開口又怕你拒絕。”

“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直接跟她說,阿姨對不起,這個非常時期我也難做。”

“我拒絕你媽好嗎?”

狠角色拒絕自然比我拒絕好太多,她是職責所在,而我,我媽就會說拿著雞毛當令箭。

只是……狠角色為什麼如此在意我媽他們對她的看法呢?

想想,我心裡隱約有個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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