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銀靈子與浮游收拾殮殘之時,候卿正跟著共工趕往冀州,一路上途遇不少惡獸,愈靠近冀州惡獸也愈多。

這些惡獸品階都不高,完全不是候卿及共工的對手,但無奈數量有點多,若要都一一解決,免不了會誤了行程,父子倆倒也默契,皆是點到為止,有些就直接忽略,趕路為上。

如此日夜兼程,五日後終是到了冀州。

一入冀州地界,便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候卿與共工對視一眼,看來此處戰況慘烈。

神族在冀州偏南面臨時建了座集結殿,在殿外設下了結界,不但將神族以外的族群都隔絕在外,便是身無詔令的神族都無法進入。

候卿打量了一番不遠處這座頗為壯觀的神殿,玉石圓柱足夠三人齊抱,十丈有餘鱗次櫛比,殿簷飛龍盤旋,呈一飛沖天之勢,殿前矗立著五帝戰旗,隨風飛揚,盡顯威壓。

共工見他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麼,斟酌了一下,對他說道:“這結界……許是怕被判神鑽了空子,隨我來,我帶你進去。”

說著一把拉過候卿的胳膊,將他帶入了結界。

候卿只覺得一股巨大的阻力襲來,下意識反握住了共工的手臂,同時催動神力抵抗,因有共工帶著,眨眼間便進了結界。

一入結界,候卿便覺察出眾多上神的氣息,還有比外面稍淡一些的血腥味。

而與此同時,殿內的諸神顯然也感知到了他的闖入,下一瞬,一位神將便帶著諸多神兵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神將他認得,是黃帝的愛將,應龍。

應龍看了一眼還拉著候卿胳膊的共工,轉向候卿問道:“為何擅闖此地?”

不等候卿應答,共工已上前一步將候卿擋在了身後,回道:“是我帶他來的,我們有急奏請示帝神。”

因共工是主神,地位不在應龍之下,又聲稱要見帝神,且共工也收斂起了平日裡漫不經心的神情,此刻神情凝重,看上去確有要事,應龍沉吟片刻,道:“青帝在此坐鎮,我去請示一下,你們在此稍候。”

說完,應龍便折回了神殿,不過那些神兵卻沒有動,仍保持著合圍之勢。

父子倆倒也不介意,眼下草木皆兵,慎重些有利無害,只是聽說此處只有青帝一位帝神在,還是讓他們有些詫異,他們本以為獸族如此陣仗之下,天界都會派神將前來助陣,更不論五帝了。

除非出了什麼變故,拖住了其餘帝神!

正當他們猜測之際,應龍出了神殿,奉令詔他們進去。

父子倆不再耽擱,匆匆踏入了神殿。

殿內的血腥味比外頭要重,從大殿左側一隔間裡傳出來,那隔間設有守禦界,想來應是安置傷患的地方。

這神殿比外頭看上去還要大,五帝神將神兵及在人界的各族主神和司戒神幾乎都聚在了此處,但殿內卻並不顯擁擠,看上去仍是井然有序,神族們分為五股,涇渭分明地站著。

各股隊伍之間留了不小的空道,足夠幾人通行,父子倆便走在最中間的空道上,一路上感受到不少熟悉的氣息,不過帝神在上,這種場合不宜東張西望,父子倆皆是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五軍盡頭是九級玉階,上有五座,候卿迅速掃了一眼,便見五位佐神都在。

而看到重黎時,候卿不由一驚,只見重黎從臉頰到耳後有一道深深的傷疤,使得重黎原本濃眉大眼的面相多了幾分猙獰。

也不知是在大荒留下的,還是在對戰蚩尤軍的時候留下的。

重黎見他眼神裡滿是擔憂,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又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逾矩。

候卿自是瞧見了,他滿腹疑問,眼下卻不是時候,只能忍了忍,垂下了眼簾。

五座再往上又是九級玉階,只有青帝坐在居中的神座上,不見其他帝神。

“參見青帝,參見諸位佐神。”

父子倆在玉階前站定,一齊行跪拜禮。

“無詔自來,所謂何事?”

青帝的聲音無波無瀾,卻透著淡漠疏離,他的臉被冕毓遮住了大半,叫人看不清神色。

他並未讓他們起身,共工只能跪著作答,他迅速看了一眼周遭,回道:“事關重大,請青帝借一步說話。”

青帝略頓了頓,倒也不含糊,問道:“佐神是否可參議?”

共工略一沉吟,道:“可以。”

青帝揚了揚手,便在他們幾個周圍設了個結界,本有些窸窣之聲的大殿內突然便鴉雀無聲了。

共工見狀,也不廢話,言簡意賅地道出了他與候卿的見聞及懷疑。

青帝及諸佐神一時間都沒說話,卻都變了神色。

這事聽上去匪夷所思,乍一聽間下意識就想反駁,但再仔細一想卻誰也不敢大意,如此有些事就說得通了!

只是青帝不說話,其他佐神也不敢開口,重黎卻擔心諸神不信,共工父子倆會受罰,更何況他細細琢磨了一番,覺得確有其事,遂起身對著青帝一揖,道:“大荒確實有此異樣,那些惡獸確實好似有指揮一般。還有當時混沌犯九黎時我也在場,混沌確實十分古怪。”

重黎這一開腔,倒讓其餘佐神也開始討論了起來。

“若猜測屬實,算一算當時的判神,兇獸還差火行。”說話的是木正句芒。

金正蓐收卻道出了疑惑,“若是如此,都只攻赤宮便是了,可四兇在大張旗鼓地攻擊各帝宮,還攻上天界,蚩尤卻在此處,感覺不止是想要土行而已。”

“感覺是為了拖住幾位帝神。”水正玄冥接話道。

重黎皺了皺眉,道:“帝神被拖住了,我們卻會被派往人界,會不會……他們需要的五行神力是佐神之力?我們是否要立即通知天界及各位帝神?”

諸佐神一時都有些躊躇,紛紛看向青帝,只句龍站了起來,不緊不慢道:“前提是猜測屬實,若蚩尤不是犼,貿然行動恐怕有詐,需得探一探。”

一直沉吟不語的青帝微微頷首,道:“探一探虛實為好。”

青帝既然發話了,大家也不敢多言,只是由誰去探查又是個要思量的問題,為防萬一佐神不宜前去。

共工於是順勢請戰道:“我願前往,懇請帝神準戰。”

實力不凡又瞭解蚩尤,共工確是佳選。

候卿見狀,連忙也拜了下去,“我亦請戰隨往。”

共工並不想候卿一起去冒險,但他知候卿脾性,要阻止的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反正還要看青帝的意思。

帝神大多思慮周全求穩妥,他們父子倆一同前來,又是眼下最瞭解蚩尤的,無論是出於留後手還是以防萬一的考量,都不會讓他們同去。

而正如他所料,青帝沉吟片刻,準了共工奏請,卻並未同意候卿同去。

“起來吧。”青帝這才赦他們起身,並撤了結界。

“謝帝神!”

“請帝神三思!”

候卿與共工幾乎同時出聲,前頭三個字都含混在一起,最後三思二字卻聽得分明,惹得殿內眾神都變了臉色!

他們不明所以,但多少年來都未曾見過誰敢請帝神三思的,礙於場合不敢交頭接耳,卻也都眉來眼去地竊竊私語。

因著當初的佐神之選,殿內諸神大多對候卿是有印象的,自然對他的身世也都探聽清楚了,眼下見他這般不懂規矩,便有不少面露不屑的。

候卿卻渾然不覺,一拜過後抬起頭來,還想要再奏,被共工不動聲色緊緊拉住了衣袖,而上方的重黎更是對他頻使眼色,便連句龍都在微不可察地對他搖頭。

候卿雙拳緊握,指甲深深掐進手心裡,疼痛感讓他冷靜了些許,終是深吸了一口氣,他還是知曉利害的,於是默默垂下頭來,沒有將請戰的話再說出口。

青帝神色不明,居高臨下地看著,卻也沒有發作。

重黎看著心焦,無奈父子倆都低著頭,他想用個神音都沒法使,只好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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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工一聽,倒也反應快,連忙拽了拽候卿,又謝了一遍恩,“謝帝神。”

候卿心領神會,這次倒也配合,跟著拜倒道:“謝帝神。”

不知是否因共工出戰在即的關係,青帝淡淡地應了一聲,竟由著他們起身了,也未將候卿遣回,只讓他退到群神中去。

共工有戰令在身,只能留在原地聽候差遣,他神色複雜地看了候卿一眼,唯恐他輕舉妄動。

候卿倒也沒再衝動,默默往後退去,他本想站到最後去,卻在半程被一股勁力拉了進去,側頭一看,原是閻正。

閻正眉間擰成了川字,滿眼警告地看著他,候卿卻看出了其中的關心。

他方才請戰,除了是想親身會會蚩尤,還有出於對共工的擔心,眼下見著閻正,便好似抓住了水中浮木一般,卻躊躇著要怎樣勸說向來循規蹈矩的閻正請戰隨往。

然而青帝並未讓共工孤身前去,除火行神族外,各點了些上神隨行,其中以水行上神最多。

候卿這才知曉原來在他與共工進來前,諸神正在商議戰區附近突然起了大霧之事。

按常理來說,霧由水汽凝結,水行神族便能破解,水霧易散,可這霧卻久久不散,蹊蹺得很,讓神族一時不敢貿然闖入。

眼下共工恰主水行,且實力不在玄冥之下,讓他去探倒正合適。

可這讓候卿不禁更憂慮了,不過讓他頗感意外的是,還沒等他開口,閻正竟已自請出戰!

出列前閻正看了他一眼,狠狠一瞪,以神音道:“老實呆著,別出么蛾子,給氏族丟臉!”

候卿感念,恭恭敬敬地回道:“是,師父!”

倒將閻正弄得一怔,終是沒再多訓他。

除閻正外,還有幾位自告奮勇請戰隨往的,青帝倒都準了。

如此再加上好些神兵,共工一行倒也浩浩蕩蕩地成了一支龐大的神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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