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城最豪華的建築非寧遠伯府莫屬了,到底是當時士子稱之為[連陌如城]的豪宅,朝鮮國王逃到遼東,李成梁夫人專門就騰出了數個園子,好讓朝鮮國王和上下臣屬暫住,這遼東巡撫的外室就雅然往寧遠伯府去,私下求見貞慎翁主李雲姬。

朝鮮國雖說事大明甚忠,但朝野上下,是極為反感和親的,或許,這也是作為小國唯一的自尊和臉面了罷!不過,這種反感從朝鮮李朝開國以來,到了昨兒,就戛然而止了。朝鮮國王李昖回去後和一干重臣一商量,這時候,不管是[勳舊派]還是[士林派],[東人黨]還是[西人黨],又或者是[退溪學派]還是[畿湖學派],總之,都是朝鮮黨爭的主力,當然,也是政治上的大佬,這些人在對貞慎翁主的事情上,出乎意料地,都保持了一致。

行文至此,不得不花些筆墨來描繪一下朝鮮,朝鮮自王氏高麗大將李成桂篡國,是謂李氏朝鮮,這個李朝,是怎麼來的呢?說到底,棒子們要感謝我大明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

大明洪武二十年的時候,朝廷在咸鏡南道南端的原元朝雙城總管府設立鐵嶺衛,並且讓遼東都司出兵設站,上詔[招撫鴨綠江以東夷民],敕命至高麗,結果高麗國強烈反對,國王牟尼奴在大臣慫恿之下,就準備先發制人,發兵征討大明,並且佈告天下,說[鐵嶺迤北,歷文、高、和、定、鹹等諸州以至公嶮鎮,自來悉是本國之地],這句話,不太好解釋,但是用後世棒子們的名言,一句話,便能明了,七個大字,[白頭山是我們的]。

在這之前,高麗就在北元和大明之間蛇鼠兩端,別忘記了,高麗是元朝的女婿國。

高麗禑王牟尼奴因為父親恭愍王遇刺身亡,就曾經往大明告訃,請賜諡承襲,結果大明禮部主事林密到了高麗,又被高麗權勢大臣綁送北元,隨即,北元使者到高麗冊封了牟尼奴為高麗國王。

這高麗國王牟尼奴被權勢大臣挑唆,要發兵大明,當時的門下侍中李成桂覺得毫無勝算,就上書反對,高麗國王不聽,以曹敏修為左軍都統使,李成桂為右軍都統使,發兵遼東,曹敏修和李成桂過了鴨綠江,這時候高麗軍士氣低迷,糧草不濟,李成桂又上書,牟尼奴依舊不聽,李成桂就煽動了軍隊,從威化島回師,逼迫國王牟尼奴退位,扶植其子辛昌即位,後來又是一系列的復辟、換國王……我大明洪武皇帝也煩了,直接就是一封詔書過去,詔曰:爾恭愍王死,稱其有子,請立之,後來又說不是。又以王瑤為王孫正派,請立之,今又去了。再三差人來,大概要自作王。我不問,教他自作,自要撫綏百姓,相通來往……從那以後,李成桂大抵認為自己已經抱緊了大明的大腿,故此就自立做了國王,但是我大明太祖皇帝認為這廝是個[頑囂狡詐之徒],只是封他[權知朝鮮國事]而不是朝鮮國王,不過看在這廝事大明甚勤(注意,這時候是甚勤,不是甚忠),就把鐵嶺衛設在了遼東,算是默許了李氏朝鮮對鴨綠江以東的地界。

若不是我大明太祖皇帝,李成桂想做國王?做他的清秋大夢去罷!

到了成祖皇帝的時候,朱棣又敕書責令李朝,歸還當時在鴨綠江和圖門江兩岸居住的[十處百姓],朝鮮則以[來居本國地面,年代已久……且與本國人民交相婚嫁,生長子孫]為由,請求[令本國管轄如舊]。

說實話,那時候很多地方,都是些苦寒不毛之地,天朝也真是看不上眼,成祖皇帝朱棣想了想,就說[朝鮮之地,亦朕度內,朕何爭焉],同意將鐵嶺以北,公嶮鎮(今朝鮮咸鏡北道吉州)以南的[十處人民]還歸朝鮮。

這大抵就類似豪門對手下奴才,奴才佔了些地去,主家仁厚,覺得[總是自家的奴才,他亦不過佔些不毛,給他就是了],就讓朝鮮一點點侵吞了主家的地盤,到底誰是誰的?

一句話,朝鮮是我天朝的,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不過,李朝立國差不多也要兩百年了,處處以大明為上,事大明頗忠,加之其國內儒學昌盛,好的沒學到,黨爭的本事卻是學了一個十足的,朝鮮國王說起來,也不過就是一個橡皮圖章,大抵還是權勢大臣們說了算,如今朝鮮要亡國了,這些權勢大臣若不緊緊抱住大明的大腿,那他們還有出頭之日?還能再享受以前那般人上人的地位?

這時候嫁一個翁主過去給大明的國舅爺,那又有什麼打緊的,裡子都沒了,還要什麼面子?甭說嫁翁主,叫他爹也成啊!

故此李昖一說,個個贊同,恨不得今兒就把貞慎翁主嫁過去,明兒就能復國回王京,李昖見大臣們都贊同,就去求了河東府夫人鄭氏,也就是他老孃,親自去做貞慎翁主的開導工作。

河東府夫人鄭氏勸說孫女李雲姬,雲姬是極為悲傷的,她雖是翁主,亦不過十五歲的少女,自小也讀過書,曉得李朝從未有翁主和親之例,以後怕自己就是歷史上第一個和親的翁主,一時間就悲從心來,嗚嗚咽咽,一恨父王,二恨群臣,三恨扶桑虎狼,這四麼,自然就是恨那大明國舅大都督鄭國蕃了。

就在這時候,遼東巡撫的外室微微就到了寧遠伯府,私下求見了。

見到李雲姬之後,她笑著就道:“見過河東夫人,貞慎翁主。”(其講姑蘇語,乃是季巡撫喜歡,並非其不會說官話)那河東夫人大約四十多歲,倒也有些顏色,明知道此女不可能是遼東巡撫的正室,卻也不敢拿大,雙方說了一些閨房話兒,季氏就把話兒給挑明了,貞慎翁主這事兒,是我家老爺給李王出的主意。

這李雲姬臉色白亮,雙目如彎月,臉頰圓潤,頗有些後世棒子國國民妹妹文根英的韻味,她這時候因為哭泣,眼眶未免就有些桃腫,聽了季氏的話,忍不住詫異,和季氏眼神一對,季氏忍不住就暗贊:這貞慎翁主瑤鼻挺拔,雙目分瑕頗大,倒是個內媚之身,不過一雙濃眉,想是極為有個性的,幸好老爺聽了我勸,若不然,被這等人記恨了,怕是沒個好後果。

想到此處,她臉上笑容就更加盛了,就說道:“翁主請聽妾身一眼,這朝鮮國跟我大明和親,那是歷來已久的,不知道翁主又有甚悲傷?若翁主不滿意,妾身在這裡先代替我家老爺給翁主陪個罪兒……”說著就起身盈盈下拜。

李雲姬聽到[朝鮮國跟我大明和親,那是歷來已久的]這句話,頓時張口結舌,心說這怎麼可能?

朝鮮的官方文字是漢字,而且使用漢語被認為是有學識和得體的表現,所以雖然說有[訓民正音]這玩意兒,但實際上李朝通用的依然是漢語,光是看訓民正音這四個字,就能明白,教老百姓正確讀音,老百姓學的,朝鮮權貴能學這個麼?事實上朝鮮國王屢次下詔要用訓民正音來書寫公文和私人信件,可朝鮮上層大抵不買賬的,最後朝鮮國王沒轍,拿出大殺器,錄用官吏,必考訓民正音,這才略有好轉,不過下層百姓依舊渴望能學漢字漢語,因為你即便透過努力當上官吏了,若不會漢語,那豈不是和上流社會不合拍?

你要說一口棒子語,那就肯定是下等人,像是後世棒子國的穿越故事,那純是臆想了,甭說上溯五百年,即便上溯個一百年,穿越回去,誰搭理你?一個連漢語都不會說、滿嘴棒子話的人,那定然是下等人。

故此李雲姬自詡是漢學精湛的,根本不信,我朝太祖康獻大王那可是能用一隻手拋石頭砸死蒙元鐵騎的,怎麼可能和親呢?決計不可能。

這要是乖官在這兒,肯定看著連連搖首的李雲姬嗤之以鼻,切!金太陽還手槍打飛機呢!還自稱指導過彭大帥呢!還獨自領導英勇的朝鮮軍民抵抗花旗帝國解放朝鮮呢!這話你也信?誰信誰就是二貨。

季氏也是極為自信的女人,能做一方名妓的,能是普通女子麼?可她今兒真是碰到一塊頑石了,好說歹說,李雲姬先入為主,就覺得她是瞎白話的,連連搖頭不信,季氏白費了口舌,唾沫生白,最後也沒轍了,沒好氣就道:“翁主若不信,尋你國大儒來問,妾身若有一句虛話,一頭碰死在這兒……”

李雲姬雙眉濃黑,也是頗為有個性的女子,當下騰一聲就站了起來,在河東夫人尷尬目光注視下走到門口,就大聲吩咐道:“請南冥先生來……”

曹南冥,是朝鮮公認的理學大家,和李退溪起名,人稱南冥先生,撰書批評當時李朝時政,說:自古權臣專國者或有之,戚里專國者或有之,婦寺專國者或有之,未聞有胥吏專國如今之時者也。政在大夫猶不可,況在胥吏乎?

曹南冥為宗親府典讖官,也就是專門管理歷代王室譜系、肖像、服飾、禮儀的,和大明禮部跟宗人府的職責都有點兒沾邊,等他被領進來,呵腰就道:“老臣見過河東夫人,見過翁主。”

李雲姬幾步上前,一把扶住他,臉上帶著純純地笑,“南冥先生快快請坐。”就讓曹南冥坐了,隨即上茶,這才問道:“南冥先生,我朝鮮可有和親之先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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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南冥臉上一滯,一時間,老年斑都有些泛紅了,良久,在李雲姬注視下才緩緩道:“有,大明永樂皇帝陛下,曾有八位正式冊封的我朝鮮國嬪妃,皆是出自我國選送的二十四位美人之中……”

這位老先生後面說了些甚,李雲姬都沒聽見,只是耳中轟鳴,這……怎麼可能,可是,南冥先生是天下敬重的理學大家,絕無可能哄騙我的。

當然,李雲姬所謂的天下敬重,說的是朝鮮,季氏根本沒聽說過這位,不過,看這老先生自承,當下她就一拍大腿,“著啊!還是老先生曉得事理,成祖皇帝崩後,乃們這些朝鮮國嬪妃都殉葬了,翁主想是因此不知的……”

事實上,成祖時候,朝鮮出來的權妃一度掌六宮,代替行使皇后職權,後來據說為同為朝鮮出身的呂美人鴆殺,這事兒,大明民間可是出過話本故事的,成祖死後,所有朝鮮嬪妃和宦官全部殉葬了,估計朝鮮也覺得難為情,故此用了個春秋筆法。

李雲姬拿眼看曹南冥,曹南冥低聲道:“前後選獻韓氏等女,皆殉大行皇帝……實實是有的。”

李雲姬心中轟然雷鳴,一時間,自小接受的善惡美醜完全就顛覆了,臉色慘白緩緩起身,嬌軀搖了搖,差一點摔倒,河東夫人一把扶住她,卻有些心疼,到底是她嫡親的孫女,當下低聲勸說:“這事兒,古已有之的,如今我國覆亡在即,雲姬,苦了你了。”

季氏在旁邊暗暗撇嘴,苦?真真是個不識好歹的蠻夷,若真嫁給國舅大都督,那真是一跤跌進蜜罐裡頭了,不過,她也曉得,這時候說話不妥,故此默默不言。

過得許久,李雲姬才鎮定下來,用帕子拭了拭面,就盈盈給季氏拜了拜,“方才雲姬怠慢了,夫人萬望恕罪,一時間雲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還望夫人賜教。”

這話說得極為得體,季氏也暗中贊,當下就道:“翁主太客氣了……”說著,就把鄭國蕃在蘇州所作所為講述了,這些事兒,她大抵也是從姐妹們口中聽聞,多有美化乖官的地方,真真是把乖官說得,天上有地下無,說得唾沫發白,這才話風一轉,“翁主何不請李大王上書朝廷,就說,願請朝廷派出稅務太監常駐朝鮮,一切銀錢糧草,悉數聽從朝廷之命……”

這句話是她自個兒揣摩出來的,看國舅爺行事,最是看重的是什麼?銀子。只要有這一條,國舅爺定然允諾的。

遠在漠南的乖官想必不知道,他的全盤朝鮮計劃,最終被推動,還真就賴這位前名妓、如今的季巡撫外室的女人的手段。

這時候曹南冥聽了這話,怒髮衝冠,騰一下站起來,“豈有此理,焉有我朝鮮國上下財務操之與宦官之手的道理。”

季氏聽了這話,嘿然一笑,“這位老先生,馬上就快沒有朝鮮國啦!”

這句話實在是死穴,朝鮮十三道,如今僅剩一道,亡國覆滅在即,身死國滅,哪裡還有什麼道理不道理的,曹南冥老臉一白,雖是朝鮮頂尖兒的理學大家,這時候卻是無話可說,頹然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看房內諸人臉色,季氏這時候便覺得,哎呀!身為大明子民的那種高高在上俯視四夷的感覺,當下就嫣然一笑,繼續說道:“再則說了,國舅大都督忒得本事,有一百萬兩銀子能變出一千萬兩銀子來,哪裡會覬覦你們朝鮮的財貨,不瞞你們說,國舅大都督如今身家,每年三百萬兩,這是天下人皆知的,抵得上我大明以前一年的賦稅,這位老先生,翁主,河東夫人,國舅大都督可能看得上你們朝鮮的財貨麼?國舅大都督最是體恤小民,曾有名言,說一生要行尊王攘夷事,賺的銀子,悉數給了萬歲爺爺,忠義如天一般,收了你們朝鮮的銀錢,最後難道能看著你們朝鮮國小民嗷嗷待哺?還不是自家要貼銀錢幫襯,要的不過是個臉面罷了!”

她是清楚京師李太後駁了扶桑國公主的面子,扶桑國不敢打大明,就拿朝鮮出氣的事兒的,當然,這不是真相,可對於她來說,那不就是真相麼?朝鮮國王親自上書,翁主下嫁,這麼一來,萬歲爺有面子了,國舅大都督也有面子了,男人麼,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個面子麼,有了面子,什麼朝鮮滅國,這些小事,還不是一言而決的。

而最關鍵的,辦成此事,她的男人,季子書季巡撫,想必也要入萬歲爺的眼了罷?倒時候,說不準她這個前名妓,也能博一個誥命黃封。

季氏說到這兒,費盡了唇舌,口沫都幹了,看這貞慎翁主就不說話了,李雲姬分明能瞧出季氏眼神中那股子[你一跤跌進蜜罐裡啦]那種意思,當下覺得自尊受辱,可是,若真真如她所說,果然還就是唯一能救朝鮮的法子。

她一咬銀牙,起身就道:“我這便請父王上書,到時候,還請夫人斟酌文字……”季氏當下就笑了起來,起身盈盈道:“敢不從翁主所願。”

這季氏一回去,把話說了,歡喜得季巡撫癲狂起來,拽著她就在書房做了一回背後插花,須臾,雲收雨住,頓時感覺胸中才華橫溢,都要從下面流淌出來了,這才在季氏研墨之下,揮毫寫就奏章,把遼東的事兒悉數說了,這才讓下面人用八百裡加急送往京師。

這封奏章還沒入萬曆的眼,先就被司禮監看了,那些個秉筆太監一個個嘖嘖有聲,都說著季子書季巡撫真真是走了狗屎運,居然就辦得如此潑天大事,這番肯定就要入萬歲爺的眼了。

這些人正在讚歎,司禮監掌印太監張宏從外邊緩緩走進來,諸人起身,其中一個秉筆太監田無眠便笑著道:“容齋公,有大喜事。”說著,就把季巡撫的奏章給拿了過去,張宏哦了一聲,叫跟隨的小太監拿出眼鏡來,那小太監趕緊遞上天方妙手吳家磨製的眼鏡。

張宏戴上眼鏡仔細一瞧,臉色頓時一變,當下沉了臉色,“這怎麼可以?豈不是亂了體統,風撫雨,你來,寫一道中旨下去,呵斥那遼東巡撫,告訴他,文人當有風骨,不許再行這等阿諛之事。”說著,扔下奏章,拂袖而去。

眾太監面面相覷,容齋公這是怎麼了?

“那……這個申飭的聖旨,還擬不擬啊?”秉筆太監風撫雨滿臉為難,旁邊太監就說:“老風,寫便寫罷!反正也不是咱們的首尾。”

風撫雨怏怏就低頭去尋了空白黃封敕命書來,他是老秉筆了,尋思了一會兒,就把這個聖旨給擬出來了,正準備加蓋司禮監的印章,這時候,張誠張公公從外頭進來,瞧見諸人一個個臉色不大好看,忍不住就道:“這是怎麼了?一個個都大便乾結不成?咱家告訴你們一個方子,夏天火大,多喝菊花茶。”

張誠是萬曆打小就服侍在身邊的,萬曆經常叫他張伴伴,在諸秉筆太監中隱約就有為首的跡象,當然了,有掌印太監張宏壓著,一時半會兒他也出不了頭。

“老張,你來得正好。”田無眠剛才拍張宏的馬屁被呵斥,正不舒服著呢!瞧見張誠,當下就把話說了,末了便很委屈,“容齋公何至於如此。”

張誠一挑眉,緩緩就道:“諸位,你們這不是自找沒趣兒麼!容齋公可是被廷臣們稱之為容相的人,朝野稱菩薩的,雖說跟咱們一樣胯下沒了那話兒,卻也是有文人風骨的,又奉講理學,這等事情入了他的眼,豈有不呵斥的道理。”

這話隱約便有挑撥之意,田無眠伸手就給自己一個嘴巴子,然後就說:“算咱家倒黴。”

這田無眠到底也是爬到秉筆太監位置上的,也不簡單,聽出了張誠挑唆之意,怕張誠說出些自己不好應承的話來,率先就給自己一個大嘴巴,硬生生就讓張誠把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

倒是風撫雨拿著剛擬就的聖旨說道:“誠公,這份聖旨,發還是不發呢?”張誠走過去拿在手上看了,心中一盤算,頓時做了一個決定,就把那份奏章連同這份剛擬就的聖旨給塞進懷中,“這事兒,你們甭管了,咱家跟萬歲爺說去。”

瞧他大踏步走出去,風撫雨喃喃道:“誠公好魄力,想是要去扳倒容齋公……”旁邊一個秉筆太監拿腳踩了他一腳,頓時把他後面半截話踩回去了。

而田無眠瞧著外面,隱約便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不過又想想,在宮中混事,首先一條,眼睛要亮,容齋公曆來得萬歲爺信任,連貴妃娘娘都要讓容齋公三分,張誠哪裡能隨便就能扳倒容齋公……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有些嘆氣。

“老田,不要嘆氣了,咱們如今到了眼下這個位置,再進一步,也不大可能,總是兩不得罪,只要能在司禮監的位置上,那就極為妥當了。”旁邊一個秉筆就拍拍他肩膀,隨即轉身就去批答公文。

一個小太監匆匆從外面進來,“諸位老祖宗,聽說漠南三娘子和漠北布延小王子從虞臺嶺入了關,經過宣府三衛的時候,邊關百姓震動,方才有八百裡加急,說已經到了懷來了。”

田無眠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國舅大都督要進京了?

旁邊一個秉筆太監幽幽就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正說話間,外頭一個響雷,接著,淅淅瀝瀝就下起雨來,這雨來得極快,卻是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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