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常委會剛剛討論透過了林家偉被任命為金都日報社總編輯、方向明被任命為副總編輯的決定後,林家偉就先後接到了陳部長、萬部長電話。隨後,他又接到了方向明的祝賀。這雖說在林家偉的預料之中,但當真的成為事實之後,他還是感到異常的興奮,因為,這畢竟在他的人生大舞臺上又拉大了新的一幕。

林家偉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之中,沒想到豆豆給他打來了電話,他一聽到豆豆的聲音,頭皮子就有些發緊,知道幾天沒有給她打過電話,肯定要向他興師問罪,就耐下性子等待她的發作。然而,豆豆的聲音卻異常親切:“我沒事兒了。”

林家偉說:“什麼沒事了。”

豆豆說:“就是那個唄,今天早上它來了,真讓人虛驚了一場。”

林家偉“哦”了一聲,如釋重負,說:“這就好,這就好。”

豆豆說:“這幾天你也不給我打電話關心問候問候,是不是還生我的氣?”

林家偉說:“對不起,這幾天單位上事兒多,有些忙,就沒顧得上給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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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說:“晚上你回來不?我給你燒魚吃。”

林家偉說:“晚上有個應酬,回去就晚了,你也不要急著回來,就在你媽媽家多呆幾天,好好休息休息再說,等我忙完了給你打電話。”

掛了電話,林家偉長透了一口氣。想想這小姑奶奶實在太情緒化了,任性起來不顧一切,過後了,別人還在生氣,她卻像沒發生任何事兒似的依然故我。不論怎樣,林家偉還是想暫時冷一冷為好,近來家庭的事兒一直沒有搞明白,張桂花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論林家偉回不回家,什麼時候回家她都不在乎,但就是不肯同他離婚。林家偉又懼怕上法庭把事情鬧大而影響他的前途,也就得過且過,打算等前途穩定了之後,再尋機擺平這個問題。

沒過幾天,市委組織部的任免檔案下來了,陳部長到報社專門召集會議宣佈了任免決定,並就廉政建設、班子團結、發揮好黨的喉舌作用等方面作了講話。在陳部長講話的過程中,林家偉不止一次地想,出了7萬元,買了個總編的位置,太合算了,太值得了。這官兒通常是個人條件加關係加交易而得來的,倘若公開竟價,恐怕70萬都有人買,想想自己真是幸運,交了像陳部長這樣的好領導,否則,這個數兒絕對坐不上這個位置,於是,便暗自思忖,以後有了條件,一定要好好報答陳部長才好。

會後,大家嚷嚷著要林家偉請客。林家偉見大家興致很高,就答應晚上聚一聚,隨即給李堂和打電話訂了10桌。李堂和已得知林家偉正式坐上了總編的交椅,言稱要專門設宴表示祝賀。林家偉客氣地說免了免了,有此心意足矣。李堂和執意讓他說個時間,他只好答應第二天再聯絡。晚上,報社傾巢出動,在悅賓美食休閒娛樂中心滿滿坐了8桌。飯菜質量都上水準,大家吃得高興,喝得也高興,頻頻舉杯,林家偉不知不覺間喝得有些高了,就舉杯向大家表示,請大家吃好喝好,完了再上歌廳卡拉OK。大家的情緒被調動了起來,都說今天是個好日子,要放開樂一樂。

林家偉的目光在不經意之間與鄰桌的丁雯正好打了個對著。倏然間,他從丁雯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縷難以察覺的憂鬱,隨即隨著她的有意迴避而消失殆盡。林家偉由此而想,她的憂鬱究竟為哪般?是因為她的老情人王一飛被他取而代之?還是因為沒有把握好自己失去了今日的風光同享?也許她的憂鬱什麼都不為,也許二者都為之。人生有許多難以預料的結果,倘若不捲入政治的漩渦之中也就罷了,一旦被捲入其中,那些難以預料的結果一旦成真,被捲入其中的往往就成了犧牲品與殉葬品。說丁雯是王一飛的殉葬品有些言過,但至少在談論貪汙犯王一飛的公眾話題中總要扯起她來,並且,都是以情人的角色被扯進去,況且,丁雯在金都市幾乎是一個公眾人物,她不認識別人,別人卻認識她,這就難免有人指指戳戳,這對她不能不說是一種傷害。

想到這裡,他不免有一點憐香惜玉。儘管,丁雯曾經因為過分的勢利而傷害過他的自尊心,但她畢竟給過他一夜的風流,她畢竟在傷害過他之後,試圖挽回他的自尊,因此,他不能在春風得意時讓她感覺到他在蔑視她。於是,他假借給大家敬酒之際,有意同丁雯碰了一杯,丁雯的眸子裡一下閃現出了一種很複雜的東西來,其中有慚愧,有失落,也有溫情,抑或是早已約定的心心相印。丁雯說,謝謝,謝謝林總。林家偉說謝謝,謝謝諸位對我的支援。

丁雯本來是不善酒的,沒想到她卻一口就把它幹了。

據同桌的人說,丁雯已喝了不少,林家偉一聽,心頭不由為之一顫。她是在借酒澆愁,還是在洗刷什麼?

提拔記者部副主任的事兒始終沒有上過會,人代會一完,王一飛就處在一種岌岌可危的狀態中,這事兒也就擱淺了。丁雯的失落與此也有關係。

飯後,大家都擁到歌廳去唱歌。

丁雯點了一首歌,言稱要獻給林總,獻給報社的全體同仁。

丁雯聲情並茂,唱得很投入,那吐字,那發音幾乎與原聲無大差別。大家都相約進了舞池,林家偉卻走進了歌聲中……

分手以後的雨季,

斷斷續續下不停

沒有你的日子真的不容易

躲不開回憶

最難忘記你

再說什麼也無法壓抑洶湧的情緒

我已學會珍惜

………

林家偉完全被音樂、歌聲營造的意境融化了,隨著那淅淅瀝瀝的小雨,彷彿回到了邊陽縣招待所那個纏綿悱惻的夜晚,一夜的風流,留下了幾多相思幾多憤慨,相思是說不出來的相思,憤慨是難以名狀的憤慨,只有在心底裡默默地等待某一天的到來,挽回一個男人的自尊。今天他終於等來了這一天,但是那相思那憤慨早已被歲月稀釋得不鹹不淡了。他已習慣了平靜地待她。自他的生活中出現了豆豆,又有了常琳,再讓他容納另一個女人已經很困難了。想想,有這麼多的佳麗在身邊也夠幸福的。與他童年時代一塊兒捉迷藏團著小雞雞玩過的人,大多都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田地裡經受著烈日狂風、嚴寒酷暑的煎熬,不要說與丁雯、豆豆、常琳這樣的漂亮女孩*,連搭幾句話、甚至一睹芳容都會感到無比的榮幸。對此,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還有什麼不能容忍的呢?人就是這樣,沒有知足,無論對美色女人,還是金錢權利。得一寸就想一尺,得了一尺還想一丈。

一曲終了,丁雯過來請林家偉去跳舞,這時,他才從漫無邊際的想象中回過神來。

他們跳的這曲是《心雨》,由方向明與馬潔對唱,兩個人都喝得有點興奮,所以,唱得如醉如痴。

“祝賀你,打心眼兒祝賀你。”丁雯說。

“謝謝,衷心地謝謝。”林家偉說。

丁雯便像小鳥一般依在他的懷中,他的右手正好觸在丁雯的腰間,他感到那腰細而弱,手指觸上去有一種光滑的感覺。憑林家偉的經驗,只要一觸到舞伴的手,觸到舞伴的腰,即使閉著眼睛,他也可以準確無誤的判斷出此人的身材的好與壞,年紀的大與小。一般的來講,年紀輕的,體形好的,帶起來感覺身輕如燕,步子輕盈富有彈性,腰部光滑而有韌性。

丁雯說:“你怎麼不說話,在想什麼?”

林家偉隨口說:“在想著他們唱的《心雨》,‘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讓我最後一次想你。’看來這個女孩兒很重感情的,明天就要做新娘,最後還要想一想舊情人。不知你啥時成為別人的新娘?”

丁雯輕輕在他肩頭捏了一把說:“等你離過婚了。”說完就吃吃地笑著,等著他的回答。

林家偉知道丁雯的話言不由衷,但也在向他投石問路。就說:“那恐怕要耽誤你一輩子。”

丁雯說:“那也值。”

林家偉說:“你這話真讓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丁雯說:“你還是那樣。”

林家偉說:“怎樣?”

丁雯說:“風趣幽默。”

林家偉說:“不好嗎?”

丁雯說:“真讓女人喜歡。”

林家偉想,喜歡個屁,你要是喜歡怎麼投身到了王一飛的懷抱,但嘴上卻說:“過獎了,謝謝你對我的高看。”

一曲跳完,剛落座,方向明就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方向明今天的確喝得多了,走路說話不太穩當。他也不管周圍的環境,就坐到林家偉的對面激動地說了起來:“林總,我方向明能有今天都是你栽培的結果,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林家偉說:“什麼都別說了,以後好好配合我工作就是了。”方向明說:“你放心,我一定要給你抬好轎子,牽馬墜鐙,在所不辭。”就在方向明說這話的當兒,馬潔主動請林家偉來跳舞。

林家偉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這女人太機靈了,她想打斷方向明醉話又不好打,只好採取了這一行動。想起一年前的中午,她像泥鰍一樣溜入方向明的辦公室裡的情景,又想起她曾為方向明提供了那幾組整倒王一飛的數字,心想,此人一定要從財務崗位上調出來,否則,將來會壞事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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