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期間,林家偉接到了方向明的一個電話,那個電話使他一下子從個人情感的漩渦中擺脫了出來,代之的是一種來之內心深處的高興與亢奮。

方向明在電話中說,王一飛的事兒發了,昨天早上被紀委的同志叫去之後,就再沒有回來,聽說是被隔離審查。看來他這次真是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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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偉異常興奮地說,市政府那邊有什麼反響嗎?

方向明說,黃市長已被省委派去上中央黨校去了,其他的人不會有什麼反響的。

林家偉就“噢”了一聲,那一聲噢很有點陳部長的韻味。末了吩咐方向明說,有啥新的情況隨時同他聯絡。

方向明說,林總,你啥時候回來?現在群龍無首,等著你來主持工作。

此話猶如一道清澈的泉水流過林家偉的心田,頓覺美滋滋的。於是便說,還得過幾天,現在你就暫時主持全面工作,等我回來再說。掛了機,林家偉慢慢地品味了一陣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設想了一陣他上任總編之後的種種滋味,心就像脫韁的野馬,再也無法收攏到會議上來了,想著在沒人的地方大喊大叫幾聲,把多年積壓在心中的抑鬱發洩出來。

晚飯過後,他沒有上樓,想獨自上街溜達溜達,再把那喜悅潛心的品嚐回味一番。沒想剛出賓館,對面過來一苗條女孩,猛一看真有點像豆豆,細一看,卻比豆豆年輕許多,大概也就是十八九歲年紀。林家偉本要擦肩而過,沒想到那女孩卻燦然一笑說:“請問先生到哪裡去?”林家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面熟,但竟一時想不起她是誰,在哪兒見過,就和藹地說:“隨便散散步,請問,你貴姓?我們好像哪兒見過?”

女孩避重就輕地說:“是嘛?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面,有些面熟,請問先生是哪裡人?”

林家偉說:“我是金都人,在金都報社。”

女孩兒說:“噢,是記者。我從小就想當記者,因為學習不好,沒有考上大學。”

林家偉說:“你現在做啥工作?”

女孩揚了揚長發反問道:“你看我像做啥的?”

林家偉搖了搖說:“看不出來。”心裡覺得這女孩主動搭訕不是件好事,就想有意避開她。女孩說:“說出我的職業來,可能會嚇你一跳。”

林家偉壞笑了一下說:“特務?”

女孩說:“先生挺幽默。我不是特務,你別怕!”

林家偉又故意說:“要麼就是間諜?”

女孩說:“不,是剛出道的。先生,你能看得上我嗎?看得上我就為你服務一次,保證滿意。”林家偉不由得頭皮一麻,怔了一下。在他的印象裡,上街做雞的女人大都塗脂抹粉,搔首弄姿,故作姿態,且目光呆滯,皮肉鬆散,沒料到眼前的這個明目皓齒、清純如水的女孩竟也是個雞,這使他對其他做雞的印象大打折扣,同時,也生出了一種憐花惜玉、璣珠落土的遺憾與悲憫,就勸慰道:“姑娘,我真為你惋惜,看你聰明伶俐,青春正好,應找一份正當的工作去做,做皮肉生意豈不毀了你的一生?”

女孩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卻說:“先生,你們當記者的肯定要動腦子才能寫出好文章,請問腦子在你身上算什麼?”

林家偉說:“腦子是身體的一個器官。”

女孩說:“對呀,你是靠你的器官掙錢吃飯,我也是靠我的器官掙錢吃飯,這有什麼惋惜不惋惜的。”

林家偉沒想到這小女孩竟然繞了一個大圈子來說服他,不覺好笑,便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小姐,既如此,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

與女孩分道後,林家偉突然想起了一句名言:“高貴是高貴者的墓銘志,卑鄙者是卑鄙者的通行證。”世間的事,本無統一的定法,萬事萬物自有它內在必然性,人亦如此。想想,這人世間的好多事兒都是不依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人往往在嚴酷的現實面前無可奈何,你試圖阻止一切或改變一切非但不可能,而且倒顯得幼稚可笑。別的暫且不論,就拿自己的女朋友來講,自己都無法說服她改變她,阻止她同別的男人勾連,況且他人?

林家偉一想起豆豆,心緒陡然沮喪了起來。那齷齪的一幕,還有那一幕延伸出來的種種聯想,始終像陰影一樣籠罩著他,幾回夢中驚醒,心痛難忍,便長久地承受著由這些痛苦帶來的侵擾與折磨。他明知這個女人是他的剋星,他無法從她那裡得到一個女人應給於他的完整幸福,但他又無法放棄她,這便使他常常陷入一種欲罷不能的狀態。自從他來到省城開會,她只給他打過一次電話,簡單地問了幾句,他不冷不熱地回了幾句,兩個人都心照不宣,都知道隔閡在哪裡,但都不明說,因而,那疙瘩始終綰結在心頭無法解除。

現在,當他漫步在蘭州的大街上,一想起這些就使他心亂如麻,他很想找一些愉快的事兒來沖淡一下,於是,便想去看看常琳。自從到省城後,他們再沒有聯絡過,這時候,他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想見一見常琳。這一渴望一經產生,他就毫不猶豫地招手擋了一輛計程車,向廣播電視學校奔去。

那天在深夜的班車上,在班車的雙人鋪上,當常琳和衣躺在他的身邊之後,他就斷定了必定能與常琳發生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

當然,故事的開始必須得有一個過程,這個過程的進入往往是比較緩慢的。他首先表現出來的是一種關切,為她掖掖被子,或者很溫情地問一問冷暖。等做完了這一切,他早已*中燒了,但他還是剋制著自己,並且又朝外挪了挪身子,儘量地與她隔開一點距離。他覺得這在戰術上叫做欲擒故縱,並且也不失一個成熟男人的風度。當然,這樣的煎熬的確讓人難以忍受,但是,他還必須挺住,否則,就顯出了自己的輕佻,讓對方看低了自己。在這個過程當中,他自然也在不斷地揣測著常琳,甚至從她的睡姿,她呼吸的勻稱程度來推斷她的心緒是平靜的還是不平靜的,是對他懷有一種渴望還是持有一種排斥。他用餘光乜斜著她,黑夜裡他雖看不清她的表清,但他卻從淡淡的月光中看到她的大概輪廓,她素面朝天的躺著,呼吸有些短促,絕不是睡眠前常有的那種勻稱,因而那高聳的胸脯就顯得起伏幅度較大。他很想伸過手去在那高聳的胸脯上去摸一摸,但他卻沒有那種膽量,更不敢隨便造次,只是伸出手,在衣袋裡摸出煙,點了一支,吸著,再慢慢地品著這些細微的感覺,琢磨著常琳為什麼要仰躺,而不側臥?漸漸地,他的腦海裡越來明晰了,仰躺與側臥是有嚴格區別的。如果面對著他這邊側臥,是一種表示親近的態度,如果面對窗戶側臥,肯定是有意迴避,那麼素面朝天仰躺著,這就意味著既不迴避又不表示過分的親暱,這僅僅是睡姿而言。更耐人尋味的是她的呼吸聲有些短促,這又說明了什麼?是緊張恐懼還是渴望某種事兒到來之前的焦灼不安?他覺得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林家偉就這麼一邊吸著煙,一邊想著,他覺得這樣想著推測著身邊這個可愛的女孩很有意思。

“你……還不睡?”常琳動了一下,側過身,輕身問。那聲音就像一縷輕柔的夜風,輕輕的拂過了他的心,隨之,便蕩起了層層漣漪。

“睡不著。”林家偉也側過了身,輕聲說。

這時候,他們正對面對面,彼此都感受到了對方的氣息。

“為啥睡不著?”

“激動得睡不著。”

“激動什麼?”

“與一個秀色可餐的美人兒同睡一鋪,誰能不激動,除非是木頭人或是太監。”

她便哧哧地一笑說:“誰不知道你是風流才子。”

林家偉一聽這話,知道是她在鼓勵自己,心頭一熱,便厚著臉皮說:“好呀,我既然背了這個名,我就必須得名副其實。”說著就伏過身子,狠命攬住了她。

常琳柔情地說:“你真壞,勾引我。”

林家偉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常琳說:“我才不愛你。”

林家偉說:“我愛你。”

常琳說:“厚臉皮。”

林家偉說:“厚臉皮就厚臉皮。”說著就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林家偉沒有想到的是,他剛一觸到常琳的嘴唇,常琳就狠命地抱住了他的頭,狂風暴雨般地熱吻了起來。搞了一陣熱身運動後,林家偉的手就開始到處遊弋了,游來游去,最後游到了他曾經看到過的那個精美的小褲頭那裡,就不遊了,覺得應該進入正題了,就要朝下拉,常琳嘴裡說著不不不,卻一點也不去制止……

此刻,當林家偉想起這些,不覺偷偷地笑了。男人和女人,在這種事兒上最大的區別就是男人很直接,女人總是言不由衷。

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廣校,他左問右問,才找到了常琳的住處,但是常琳卻不在,不免使他有些失望。他本想給常琳一個驚喜,沒料到使自己落了個尷尬的境地,常琳同宿舍的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孩兒告訴他說,金都市的市長來過了,常琳被市長帶出去吃飯去了。林家偉斷定常琳今晚肯定會與市長過夜,就不再多等,便給常琳留了個便條,匆匆道別。

次日中飯吃過,林家偉剛回到房間電話鈴響了,他預感可能是常琳來的拿起耳機一聽,果然是常琳。

常琳說:“你還有點良心,沒有把我忘了。”

林家偉說:“那能把你忘了,昨天去看你,你到哪裡去了?”

常琳說:“黃市長要上中央黨校去,路過省城我去看了看,昨晚回來晚了,就沒有給你打電話。”

林家偉說:“我們明天結束會,晚上打算回去,你什麼時候回?”

常琳說:“還得20天。”

林家偉說:“生活費夠不夠,需要不需要我幫忙?”

常琳說:“謝謝你的關心,夠了,晚上在什麼地方上車,我去送你。”

林家偉說:“挺麻煩的,你別送了,我自個兒就上車去了。”

常琳說:“也行,不過,等你回到金都,別見了老朋友,就把我這個新朋友給忘了。”

林家偉說:“不會的,忘了別人也不會忘了你。”

掛了機,林家偉的心裡一陣美滋滋的,覺得日子像這樣過下去多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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