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壓垂,彷彿無盡灰燼渲染的半空,一襲白衣,踏步登天,目似黑夜,白髮掛天,目視上蒼,一步一驚雷!

遠處的道人,見著這一幕似曾相識的場面,不由得自然而止步,身後的五人一起仰視的注視著那個踏步登天的身影。

“阻他一阻?”

雷心的老道的話很輕,卻沒人回答,身前的清宏掌教,臉色複雜。

那雷依舊滾滾,那風起之時,四野呼嘯,天地間,彷彿只有那一襲的白衣白髮,閃亮耀眼。

許麟面前的人眼棺槨,似乎在不經意間,裂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缺口,他看著天,又皺著眉頭的掃了一眼那個露出的縫隙,龍蛇劍,已經呼出體外,化成蛟蟒遊離在許麟的身側,而他的全身早已神經緊繃。

茫茫蒼野,荒蕪靜寂,天幕如夜,雷蛇電光,層層翻卷,如一個倒立的漏斗一般,垂掛於天地,而那棺槨幾乎在同時,一陣幽光並起的瞬間,天地似乎在這一刻突然的靜了,而這樣的氛圍下,無形的一股壓力,讓許麟不敢有絲毫的異動。

他又看見了那只眼,血紅的幽芒,恍若地獄中才有的閃亮星辰,淡而無情,淡而冷漠,無喜亦無悲。

它在逼近,許麟可以清楚的意識到,那股漸近的無形壓力,而遊離在側的龍蛇,隱隱發聲在喉嚨深處的低吼,似有靈性一樣的不安,讓許麟更加確定,彼此間的距離,的的確確在被快速的拉近。

生死一瞬的淋漓快感,內心的壓抑,恐懼的折磨,戰意的洶湧,幾乎是一下子全都湧上了許麟的心頭,他已經能感覺到自己頭皮的那種酥麻感,是生命特徵的具體存在,也只有在這一刻裡,許麟才能真實的確定,他許麟還是一個人,而不是血化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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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一時的意識,讓許麟明白了復仇之後,他活著的目的,僅僅是為了生死一瞬所激發出的諸多情感?

突然而然,咧嘴而笑,牙齒也在打顫的許麟,仰望天幕的瞳孔無限放大,繼而化之,一片血色的霧氣潮湧而出的時候,許麟仰天怒吼,龍蛇抬頭亦在嘶鳴!

東海潮湧,波濤洶湧的海平面上,一輪古蹟斑斑的青銅大鼎下,黑魔道君魯崢鳴,在蕩開四位道門長老的合力一擊之後,臉色有些蒼白,而其頭頂上方的巍峨銅鼎依然不動如山,一眾黑魔宗的弟子長老,緊守在古鼎的四周上下,不讓一名道門弟子進得半分或是一寸。

西域荒漠上,也有一尊銅花斑斑的巨大古鼎,清玄真人,符籙漫身如花開,形形色色的道法齊出,卻被無心魔君,以《大無上心魔功》紛紛擊開,兩人身形騰挪與古鼎近前,交叉纏繞,不分勝負的爭鬥不休,與此同時的荒漠上,也有鮮豔的紅花綻放,在那些被法寶撕碎的屍體上,在那些還在你死我活的正魔兩路人馬的身上。

南海有島,謂之世外之淨土,人世之仙山。就在那座最高的山峰的頂端,人影重重,時而有如一塊碎石一樣的屍體,從高空墜下,羅剎門主阮麗娘渾身是血,在道門的圍攻下,化猙獰厲鬼,來回衝殺,誓不讓一人近得古銅大鼎的分毫之地。

北冥蒼茫,冰霜天地的荒茫冰川上,淋淋血跡早已灑下了一大片。拓跋熊在笑,慘烈無比,尚知禮一手摺扇遮臉,在凝望,瞅著那些漸漸逼近的人群說道:“你還欠在下一個未成人婦的清白女子記得不?”

拓跋熊嘿嘿的乾笑一聲:“那邊就有個不錯的小娘子,俺給你抓來!

平頂山,白衣白髮的魔主,已然踏在了半空之上,於垂掛的雲墨深處,但是那個身影依然耀眼異常,似茫茫黑夜中的閃耀太陽,奪目而逼人。

他轉頭,看向東方,然後是南方,隨之是西方,最後是北方,緩慢的轉身,掀起一陣濃郁的黑,幾乎遮擋了那時而驚起的電芒,於四方攤開雙手,於四方分身化為四尊佛陀一樣的金身,四頭八臂,蓮花卷指,憤怒悲喜面。

“萬佛宗的佛陀臨世?”呂振南皺起眉頭說了一聲。

“絕業的絕藝,不是早已絕了嗎?”華衍宗的道化真人猶疑著說道。

目視著上方的魔主金身佛陀,羅清冷哼了一聲:“魔主早年叛出洗劍閣之後,曾入萬佛宗,現在看著所言非虛。”

“佈陣吧!”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讓清宏掌教的身後五人身體,都是為之一震的同時,眾人不再說話,而是從容的分別於四方站立,居中的清宏掌教,眯起眼睛瞅向平頂山的鬼哭狼嚎一般的鬼霧道:“他人視吾為無物,我視他人為敵寇!”

一劍滾龍碧,許麟毫不猶豫的對著上方的那個虛影,一劍斬出,龍蛇爭鳴陣陣,卷身而上萬里天空,於黑雲中捲起一陣碧色的青花,恍如狂風驟雨的龍捲風暴,直刺天際。

出於自我防衛意識的本能一劍,卻沒有任何的猶豫,在許麟的意識當中,即使那個即將落地的身影,是這個世間的終極,也是所有一切的答案,那麼也要先將其打趴下再說。

儘管他知道或許自己沒有這個所謂的可能的可能,但既然事到臨頭,哪怕是只有一線的機會,習慣了在生死間輾轉徘徊的許麟,都是毫不遲疑。

一道赤炎雷光,轟然於漏斗一樣的天地間,崩砸在那青色的滾龍碧的狂卷當中,兩相抵消,許麟的雙腿,一下子便已經深陷在泥土之中。

右手揮袖,金芒閃爍,好像有一聲不甘的龍吼之音響起之時,許麟雙腳踏出地面,半空之中空蕩蕩的震盪氣紋,四下泳蕩,狂風陣陣,早已吹亂了許麟的一頭烏髮。

龍蛇劍再次被許麟握在手中,卻已經沒有了劍意化形的龍蛇猙獰,而是無波無紋的平靜古劍,許麟仰視蒼穹,卻看到了一張慘白慘白的人臉,古怪至極的人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在雲霧裡若隱若現。

和青銅人眼懸棺上的臉形一樣,許麟的一對兒血目之中,有恐懼又夾雜一絲興奮,他看著他,抬手起劍!

開蜀!

當年從蜀門中人習得的一劍見天門,許麟似乎是要剝離那些層層疊疊的雲霧,見一下那臉的真容。

金光泛天際,無痕中,由地面而直上雲霄的巨大劍芒,彷彿是要斬天劈地一樣的由下而上,卻又被雲層中無數驚奇的電蛇雷火,轟轟然的宣洩於其上,然而許麟死命的一劍,仍然是去勢不止,而隱藏在雲層中的蒼白人臉,在雷火中,在金色的劍光裡,似乎是終於有了一絲顏色。

一聲嗡嗡聲,鳴蕩於空,緊接著便是轟轟然,如雨幕瀑布一樣的齊聚響聲,不絕於耳,許麟的一劍開蜀,居然就此停滯在了直上天際的途中,不能再進分毫,雖然那一劍的劍芒依然耀眼,可緊接著一種無力感,卻襲遍了許麟的全身上下,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心神,竟然與那一劍就此斷絕,再沒有了任何聯絡。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速度,許麟看著自己的一劍,在雲層中不斷的縮小,就彷彿是被放在了一個正在不斷縮小的盒子裡,直到天際茫然於方才的一色空中,許麟的一劍開蜀,竟然就此沒有了任何痕跡。

嘿了一聲,許麟不懼反笑,手中的龍蛇劍,劍鳴陣陣,而那人臉卻又是近了一分,在下一刻,許麟的笑容忽然就此僵在了臉上,因為他看見了他,就在一息的時間裡,根本沒有反應的間隙,幾乎已經臉貼臉,那一對兒包含憤怒的血眸,許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眼睛,或者是自己的臉?

平頂山上,白衣白髮的魔主,卻是輕輕的道了聲:“我佛,已無慈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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