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棺並起的瞬間,火焰噴騰,一身火紅的女子,面容碎裂,流盡了全身的滾燙的血液,迅速枯槁的身體,在舉起懸棺的那一刻起,崩塌如焦炭,轉眼便已經分崩離析了。

但那懸棺,終究還是被豎了起來,只有地底深處隱藏在焰山火海中的一根巨大鎖鏈還緊鎖其上,而其餘八根,早已經斷裂成粉的不復存在。

從灰燼中,許麟的身體呈現出詭異的粘稠液體狀,從地上旋轉如蛇形,臉部的輪廓逐漸清晰可見的時候,只見他手中舞劍,血光炸射的一息裡,最後一根緊鎖在人眼懸棺的鎖鏈,就此斷裂成渣。而佇立在火山山下的無首石柱,也就在這一息的時間裡,如蛹顫動,附著在外表的銅鏽石蘚紛紛剝落,一人而現,抱劍無首的人身,竟然比尋人兩個還高,這時的無首而動,確實有著讓人頭皮發麻之感。

許麟飛舞半空,懸棺懸而不落地下的火焰火海,不管那八具無首人身的氣勢逐漸升高暴漲,許麟抬首望向洞壁頂端,卻有了石屑傾巢如雨幕的景象,咧開嘴角道:“該來的,總會來!”

地底世界的外端,天穹壓低了整個蜀境,層層厚重的陰雲,幾乎貼服地面上,雷光遊走的電蛇,直擊地面,崩塌之聲,響徹天上地下,一輪輪的雷擊,毫無停歇的轟然砸擊下,地動山搖,山河碎塌,而在那個厚重雲層深處,卻有一眼探出,好似血月當空,冷冽的注視著這一切。

平頂山,於中原的廣袤何川中的一點,沒有嶙峋陡峭的山峰,也無可以憑欄遠望一覽眾山小的壯闊,一如其名,他只是一座山,再普普通通不過的一座山而已。

可在今天,天幕低垂,暗無天日的這一天,一個高大的身影,卻已經站在了這裡,他的身後,是當今天下魔門中的精英,他的身後也有萬鬼齊哭的北邙野鬼,他看著天,瞅著那時而驚起的雷光閃電,也望向天邊的一線虹光,這時的他,戰意滔天!

一道光柱,從被火光映紅的壁頂射出,光亮猙獰,卻是一閃即逝,許麟的身形還穿梭於八具無首屍身的合力圍殺中,他看到了那道光,也看到了接下來如雷團一樣的閃電再現於此處,猙獰的爆鳴聲中,紛紛捶打在了那具人眼銅棺上。

適時遞出一劍,也僅僅是許麟現在唯一在做的事情,因為他需要蓄勢劍意,就如明遠的那道殺人劍,其意飽滿,殺人才會痛快淋漓。

一顆珠子,一如人的眼淚,被許麟在眾多不計其數的閃電中所發現,然而一脈相連的觀感,讓其忍不住的又多瞅了那珠子幾眼,然後再輾轉騰挪的,躲過幾道上古奇怪劍勢的突殺襲身之後,許麟不敢身化血煉神光,而是以一劍蕩八劍的大魄力,真正破開八具無首屍身的合力一劍以後,起身翻越,巧妙的將那顆珠子握在手裡,卻也沒有功夫細看,因為一陣毛骨悚然的顫慄,忽然襲遍自己的全身,許麟當即一個哆嗦,不敢有太多遲疑,翻身就走。

緊接著,在許麟的不遠處,懸棺便突然被一道火雷所擊中,大放光明的同時,轟鳴陣陣的震耳欲聾的讓人渾身發麻,也就是這一刻,本來鎖定在許麟身體氣息上的八具無首屍身,縱身一躍,居然捨棄了許麟,直奔那懸棺而去。

許麟嘿了一聲,心想這幫無腦的玩應兒,總算知道正主是誰了!

抽身急退到火山山下,就在剛剛死去的明遠身旁,許麟看也不看的,將自己的手掌鋪開,可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那顆本應在手心裡的珠子,卻是莫名其妙的不見了蹤影,許麟意外的眨了眨眼,立即警覺一聲:“不好!”

幾乎可以確定的一種莫名的清涼感,直透臟腑,許麟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不是珠子消失了,而是這玩應兒居然融進了自己的皮膚裡,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交匯在丹府之內,一股熱氣逼人,一股清涼透心,冰火相融的交錯感,幾乎讓許麟恍惚失色,但他知道眼下可不是要整明白這件事的時機,因為他又看到了一道雷火垂落,很大很大,大到許麟都吃驚的地步,不得不得暫時的退避三舍的抽身再退!

轟然聲中,許麟看到了那八具無首屍身在這一道雷火聲中湮滅成灰,看到了整個地底世界似乎都在坍塌,這裡似乎已經無處可藏,可許麟不甘心就此失去那具裝載了太多秘密的人眼懸棺,於是厲喝一聲,龍蛇劍被其一抖出四道劍花,就在那道無比粗壯的雷火炸開的一瞬間,空之靜寂,被許麟一劍甩出,直擊在雷火中心的青銅懸棺上。

這一次真是徹徹底底的好似滅世之雷一般的炸響,已經掀翻了整個地底世界,氣浪所過之處,電蛇迸射遊走,火光熊熊,剎那間,所有被波及到的事物,都化成了塵埃中的塵埃,淹沒在那最後的光明之中。

“誰說只有黑暗能帶來毀滅?”許麟吐了一口滿嘴的泥巴,費力的從碎石中翻身而起,隨著視覺的快速恢復,許麟一下子便找到了那具巨大的人眼棺槨,此時就豎立在自己的不遠處,再明顯不過,因為許麟發現自己,現在就置身在一個平原的中心,目光所及之處,都已經化作了一片焦土。

頭頂一片幾乎快要下壓下來的陰雲天空,人眼棺槨在黑暗中散發著淡淡的幽藍光澤,真的好像一個高大的人影,隱藏在黑暗裡的景象。

許麟抬起腳,想要邁開那一步,卻又在下一刻裡縮了回去。

一陣捲風劃過,涼颼颼的好似冬夜裡的涼風,刮骨刺人,那懸棺的上方,如墨汁一樣的雲層翻卷向下,雷火電光,時而閃爍轟鳴,卻有一眼,讓許麟的身體瞬間僵立在了原地。

那只眼球不大,和許麟在地底世界的壁畫中所見到的那顆巨大眼球,似乎有著本質的區別,即使是一樣的赤目血紅,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就好似夜幕下的一顆遙遠的星辰,高掛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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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麟有種錯覺,那只人眼,正在逼近自己,速度很快!

至善大師盤坐在半空中,他的周圍已經圍滿了人,而在居中的,則是一位儒士打扮的中年人,他叫史逸才,乃是當今天魔門的門主。

他眯縫著眼,望著那名已經入定了的老僧,嘴角上翹道:“大師何不放下?”

“放下什麼?”老僧睜開眼,依舊的雙手合十道:“蒼生大劫於眼前,施主既然拿的起屠刀,貧僧又如何能放下?”

史逸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道:“那本門主就讓你不放下也得放下!”

與此同時,四方天地,四方青銅鼎,戰亂再起,血染長河,魔鼎下,有正魔拼殺,而在那平頂山上,魔主氣定神閒的遙望遠方,視而不見正在向著自己走來的那位紫衣道人,以及他身後的五位大真人。

他看著天,看著厚重雲層深處的那顆星辰一樣的人眼,魔主舉杯,杯中卻無酒,不由苦笑道:“就不該將那酒給那個臭小子。”

嘆息一聲,而後抬步道:“師兄,歐陽正茂,今日要走上一回你走過的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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