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踏入這裡,這個學院命名的來源——艾路易斯奇古堡。聽起來像是隨口起的名字,在人間的人們看來卻象徵著奢華和遙不可及。

結界封印對我來說不存在。無論是憑著紫水晶手鍊,還是我這一身妖力。最好的證明。

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許可,我踏入了這裡。古老幽靜。骨子裡發冷。

隨手一揮,除盡積存的塵埃。空間被點亮。

自如地使用著這些原本陌生的能力,像是無師自通,又像由來已久。

臻鷹澤曾經示範、使用過的能力,他說我必須習慣適應。

最頂層的存在,最廣泛的能力,強橫精絕,感嘆不過來。但事實上也就是這樣,很平常地,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遇到阻礙就掃蕩,遇到厭惡的就抹殺,遇到喜愛的就奪來賞玩,直到厭倦再毫不憐惜地丟棄。

一步步走上臺階,漫長,平靜,得以深思某些事情。

神明的警鐘,但是落在身上墜入心湖卻是輕飄飄的。

曾經的仙,如今的妖魔。

普度眾生,與不眨眼地生殺予奪只為一時樂趣。

終究是自私的,自負的。眼中只有自己而已。偶爾的垂憐,對於他人都是災難。詛咒怨恨,沒完沒了,嘆息懊悔,過眼雲煙。

很長很長的年壽,足以玩盡一切折磨之事。是為了給自己取樂罷了,不曾真正動心。很快地遺忘,尋找新的樂趣。循環往復,以痛苦嘶吼聲為樂。

沾上了太多鮮血。憎惡著光明。嘲笑著正直。沉浸下去,埋藏下去,所有尋歡作樂只是迷惑著,直至永眠。

唯一慶幸的只有與生俱來的讓所有存在恐懼的龐大力量。自由地操縱心神,手舞足蹈,空洞流淚的笑意。

太寒冷了。太暗了。安靜下來。聆聽內心,回顧過往。在面容變得扭曲難辨之前,單純的美好。

多久沒有發自內心地微笑了呢?仇恨苦澀充斥視野。精神癲狂。

只需要服從就好。上位者的狂歡作樂。不需要理解,不需要被知曉。愛恨情仇全都不重要。絕對的力量,絕對的等級,來朝聖的跪下就好。

已經不需要再思考。

已經不需要再出現。

震懾的作用,不可超越的存在。

只等待下一位同樣血脈同樣癲狂的存在予以解脫取代。

象徵意義而已,但是無法擺脫。永遠籠罩的陰影。永遠的夢魘。

我親愛的,親愛的孩子……

你到底是誰呢?我可曾見過你,念起過你的名字?

容易發狂的孤寂。最後的仁慈是緊閉大門,除了聖尊誰也無法進來,誰也不會被傷害。

誰又是真正無辜的呢?

賜予死亡是你的榮幸!

賦予你從現世解脫的能力!

如何才能獲得幸福呢?永世悲哀的罪人

……不斷疊加的罪惡……

墜入迷夢,墜入虛幻,墜入狂歡。

無法得到救贖。

沉淪下去……

永世混沌。

“你,就是仙雲崎嗎?”

倏然開口,顯得很是突兀,但也沒辦法了。走了大半天,看不見一個活人,瘮得慌。

站立著一個人影,在空曠的大廳中間,沒有任何遮掩,沒有半點彷徨。背對著樓梯,即我上來的方向。是在等待嗎,預料到我會來?這樣猜測,真是令人脊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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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亂蓬蓬的,看樣子很久沒有好好梳理了。塵埃的味道,陳舊的氣息。感覺不到活人的存在。

仙尊……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你不是聖尊,那麼只可能是……”肩膀抖動了一下,我忐忑地注視著他,到底是緩緩側身過來,疲憊滄桑的眼眸,卻還保留著清澈,恍惚了一陣,然後,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無言對視。緊張起來。

歲月帶來的,除去傷痛和哀愁,肉眼可見的褶皺,抹去些許年輕的無暇感。不至於驚豔,但是是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啊,沒什麼可挑剔的容貌。粗略講,就是順眼吧,說是平庸也可以,說是帥也嘛嘛……最主要的是,莫名心悸的熟悉感。

所謂血脈?

紫色的頭髮……

是和我一樣的人呢。

將這樣不幸的悲哀的罪惡的命運留給了我……

可有想過什麼?

“……你別指望我會用那個稱呼叫你!”我撇撇嘴,率先沉不住氣。

這個男人望著我,扯動了嘴角,聲音有點沙啞得不太舒服:“不像。一點也不像了。”

“像什麼?”脫口而出之後,就忽然意識到了。完全能猜測到的情節,真是無趣啊。

但是還是會在意……“了”?曾經?他知道——

並不是懷念過去的那種神色,但他移開了目光,似乎也覺得我無趣:“你的名字?”

心中生出悶氣,不想回答。

後知後覺地拉長聲音:“哦——我的女兒啊,長這麼大了……小馝昔?”

“嘖。”我下意識地往旁邊退了兩步,回過神來發覺他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後,看起來是想接近我,手半抬起來了。

預想落空,仙雲崎也沒有生氣,只是再度放下手,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那位年輕的聖尊是做得不好。我也沒打算勸你們和好,年輕人的事……嗯?你去過領地了?這股力量……你不是自然覺醒的,外力的作用太牽強了。”他很快察覺到了什麼,準確做出判斷。

我抱著雙臂看著他:“那又如何?達成目的就行了,而且你們都這麼說了,這股力量原本就該是我的。”

仙雲崎沉默了一會兒,“也好。擁有力量的話,就相當於擁有話語權, 能更好

的照顧自己,不需要依賴任何人。不過,還是要小心,保持本心,儘管這很難。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該真正退休了,這個位置屬於你,馝昔。”

“那麼她,你怎麼解釋?”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過一時糊塗。不去看就行,隨便怎麼處置,把一切都交給你,名至實歸之後,就可以任性妄為了。也不需要掩飾吧,我對你,對你們……完全沒有盡過責任呢,不合格的父親。所以也隨意你們怎麼看我。結果就是這樣。”

我點頭,但是好像還有什麼沒有解決的。對他沒有感情,只是清楚身份而已。陌路人,從前,現在,今後。管不了任何事。守著孤寂的古堡。等待腐朽。

真是悲哀。

可是我自己,何嘗……

“要怎麼做——權力交接?”

接受這身妖力的時候經歷的,不想再來一次,不想再去那裡。儀式感,但是呢?這樣草率?

“有點麻煩,這一代,有你,還有她……稀缺性嗎,瀕臨滅絕的,差點以為又要斷代了,仙妖……”

呢喃了一陣,他正色起來:“很簡單的事,雖然你可能會介意,但是還是需要臻鷹澤那小子助力。由他以自己聖尊的名義,公開宣佈你是我仙妖族最適合繼承仙尊之位的公主,並且發誓與你共結連理,永不離棄,願以自己的血完成最終的喚醒。這可不是心疼可惜的時候啊,以尊貴的生命作為賭注,若非傾心之人,誰會心甘情願做這樣大的犧牲呢。”

“你當時,也是?”

失笑:“不,只是說聖尊的血是最好的助力罷了。我和上任聖尊,情同手足,無法結合,倒是禍害了……都是往事了,不用在意。我記得,上任聖尊後也駐守學院之中,不過也沒必要見面了。學院是這麼多老家夥們的心血,雖然常被說成是囚籠,但我覺得蠻舒服的。在這裡的話,絕對是安全的,無論相比人間,還是妖界。哦,你都去過了,是嗎?”

“嗯。”

“落……你姑姑怎麼樣了?去世了嗎?人類的壽命很短暫呢,身體也很脆弱。卻有著自己簡單的快樂。”

“她很好,跟許多年前一樣。還活著。一個人。”我垂首,不知該說什麼了。

滿足的狀態,其他人,除了我。我想要什麼呢,只是這個至高的位置?已經感覺不到了,那樣愉悅的歡呼。我耳邊只是迴響著驚恐的嘶吼。也許是耳鳴的徵兆。但是無所謂了。

心態已經回不來了,人間煉獄嗎,算是吧。不在乎了。說好的懲罰,到現在也沒收到通知。沒有誰再能管束了,我已經是處在權力巔峰的存在。

變得無聊的話就需要去找樂子,什麼都行。

無聊的寒暄,沒什麼意義。

走之前,他握了我的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然後匆匆告辭。

邪惡又強大的力量嗎,那麼會墮落也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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