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達,揮舞你的刀。

像個聖精靈那樣戰鬥。

【防盜啦!早上起來改。】

我們是最強的種族,連巨龍也能戰勝。

埃達倏然睜眼,臉色一寒。

無數的招式動作,在一個呼吸間進入她的腦海。

從極靜到極動,她學著記憶中一個風度翩翩的騎士身影,瞬間欺入卡斯蘭身前三步的範圍內。

風聲呼嘯,彎刀也如狂風般刮出。

這一秒,她靠著對方戮魂槍太長無法回收的優勢,斬出雷霆般的一刀!

面無表情、心中只有殺意的卡斯蘭,下意識地就要跟之前一樣展開對攻。

但他卻從頸部感到一股寒意。

危險。

意識模糊的他,本能地作出了應對。

只見酒館老闆的左手一抽,戮魂槍迅速滑回!

一個瞬間,他的右手已經握住槍頭後一尺的地方,硬生生將長槍變成了短槍。

卡斯蘭在頃刻之間完成了防守,黑漆漆的槍刃迎向彎刀。

埃達心中一凜。

她在剛剛的雷霆突擊留下了一分力,能夠隨時二度爆發。

如果對方仍然像之前一樣,用對攻來化解攻勢的話……

她就能拼在被戮魂槍刺中之前,斬下卡斯蘭的頭顱。

可惜啊。

算了。

精靈從浩如煙海的記憶裡找出一個鬼魅的身影,找出那道獨特的攻勢。

埃達眼前一亮,她的刀在半途中變向。

“唰唰!唰!”刀鋒在空氣中劃出三響!

刀鋒連續三折,帶出三次佯攻。

卡斯蘭從小腹、左臂、胸膛上先後感到了三股寒意。

但出乎埃達預料的是,面對眼花繚亂的攻勢,卡斯蘭卻紋絲不動地立足原地,雙目赤紅,長槍槍頭停在原處。

每一刀都能在瞬間化為殺招,但他居然這麼沉得住氣?

還是因為他拋棄了意識,純粹用本能來戰鬥的緣故?

埃達輕輕咬牙,最後一記佯攻頃刻化為殺招。

刀鋒最終奇異地滑向卡斯蘭的右肩,眼見就要從上至下,砍落對方的右臂!

而在這一刻,卡斯蘭又出奇地突然動彈起來。

他的腳步和雙手迅速移轉,槍頭的位置變換到刀鋒之前。

槍刃再次迎向彎刀!

埃達狠狠地皺起眉頭,彎刀回收。

對戮魂槍的忌憚,讓她不得不避開槍刃。

埃達在心中嘆出一口氣。

這一輪攻勢已經被他徹底破解了,只能另找機會。

這個老頭,居然敏銳而精準地把握住了她的攻勢所在。

最早的突襲沒有奏效,隱藏殺招的三次佯攻也沒有奏效。

反而被他硬生生地靠著身位和槍刃,化解了她的進攻。

第四次。

這是她的殺招第四次被破解。

她在漫長生命裡見過無數的戰鬥,見過無數的極境戰士,儘管極境級別的戰鬥大多數在頃刻間便結束,但在埃達的記憶裡,仍然有數位極境高手留下了讓她印象深刻的剪影:

長姐戰鬥時的可怕氣場和壓迫力,簡直能把對手逼瘋;笑容永恆的薩拉,是一位動作精細得能用大斧雕花的神奇存在;沉默寡言的米迪爾,則以他連綿不絕不計犧牲的可怕殺招著稱。

老疤背喜歡用若有若無的潛伏跟蹤折磨敵人的精神;花心浪蕩的凱拉,最擅長在生死一線的剎那機變,徹底扭轉勝負。

迂腐的斯託克貴在始終穩重的節奏和屹立不倒的鐵壁防守;不懷好意的洛桑騎士長於那不動則已,一動則如雷霆降世的爆發式突擊;吸血鬼帕瑞萊則習慣虛實難分、飄忽難辨、隱藏殺著的無限佯攻。

雨中之心的雙劍,能在電光火石間展開超越聲音的極速攻勢;懶鬼薩克埃爾則是一位全能的天才騎士,擅長在試探與觀察中抓住敵人的每一個破綻。

可眼前這位“撼地”卡斯蘭,卻每次都在最後一刻破解掉她的攻勢,每一次都像絕地逃生般的奇蹟。

她那些完美模仿自以上傳奇高手的進攻,無論是洛桑的雷霆突襲,還是帕瑞萊的無限佯攻,在這個老頭面前似乎都被瞬間看破。

而這還是在他封閉了自己的意識,純粹用戰場本能的情況下。

不敗的戰場傳奇——屢攻不效的埃達沉下一口氣:當年,薩克埃爾是怎麼面對這個怪物的?

但戰鬥還沒有結束。

正準備藉著兵刃的靈活優勢繼續搶攻的埃達,驚訝地發現敵人的反擊來得比想象更早!

“鏘!”槍頭急轉。

卡斯蘭雙目血紅,戮魂槍在他的手中再次送出,又詭異地彎折旋轉,繞開埃達先前的格擋,直刺對方的胸口。

埃達的腦海裡,浮現出斯託克那滴水不漏的鐵壁防守。

下一秒,面對致命的突刺,長於靈巧的埃達不閃不避,反而出人意表地一刀迎上!

精靈彎刀砍中戮魂槍的猙獰槍頭。

“鐺!”

刺耳的金屬銳響傳來。

開戰後的第一次,埃達的精巧彎刀與卡斯蘭的長槍狠狠撞在一起,對沖的力度之大,毫無花巧。

卡斯蘭近乎本能般地發力橫掃!

埃達渾身微微一顫,無邊的力道從槍身上洶湧而來。

那個瞬間,她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在震顫,手臂關節甚至發出呻吟,隨之而來的還有麻木和劇痛。

精靈心中一驚。

這種勁力……

他真的有六十多歲了嗎?

她腳下一晃,眼見就要被掃倒。

極境級別的戰鬥,勝負往往頃刻即決,而在這種戰鬥中倒地,就意味著死亡。

埃達雙眼一黯。

到此為止了啊。

小時候,長姐的教導重新出現在眼前。

是啊,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又回來了。

那些在覺醒“識念”異能之前,用汗水和辛苦累積出來的戰鬥技藝。

那些曾經美好,無憂無慮的日子。

她學過如何對抗表裡不一、老奸巨猾的武裝矮人,學過如何收拾那些虛偽至極、品行不端的荒漠獸人,學過怎麼應付來自深暮王國,同樣靈巧卻狠毒狹隘的精靈遠親,學過怎麼應對盛宴領那些自命不凡、實則粗野不堪的吸血鬼,學過如何對陣擁有終結之力的,愚蠢不堪而駑鈍可笑的人類——以上形容詞,均來自她又敬又怕又愛又崇拜的長姐。

而眼前的敵人……

毫無破綻的戰士——我真的見到了啊。

就在此時,她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怯生生的男孩形象。

是他啊。

那個小子。

埃達露出苦笑,她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樣,看著他一年年成長為瀟灑的翩翩少年,看著他變成爽朗英俊的青年,看著他被洗煉為最可怕的戰士,看著他在一切唾手可及的時刻,飄然離去。

還有他那獨特的戰鬥身姿。

等等。

他的戰鬥!

不過零點零幾秒,埃達目光便重新聚焦起來。

下一秒,就要倒地的剎那,只見埃達的手腕突兀一轉。

埃達的刀巧妙地黏住戮魂槍的槍桿,她沒有發力抵抗,反而雙腿離地,任由那股力道推動自己,在半空中重新平衡住身姿。

她順著槍身橫向飄起。

下一秒,她的雙腿交替點地,但每一次都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起,身影卻在朝著卡斯蘭不斷突進!

沉浸在戰鬥本能中的卡斯蘭,面無表情地一抖長槍,想要將埃達抖開。

但精靈就像甩不脫的蜘蛛一樣,牢牢黏在槍身上,高速逼近卡斯蘭。

卡斯蘭再度從本能中感受到了危險。

“嘶——”

埃達目光堅定,她的刀鋒摩擦在槍桿上,隨著她的突進,斬向卡斯蘭執槍的手。

她壓在槍身上的刀則牢牢控制住戮魂槍的方向,不讓敵人有任何機會格擋或反擊的機會。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在刀鋒即將沾上雙手的那一刻,卡斯蘭沒有絲毫猶豫地放開了戮魂槍!

卡斯蘭的左腿瞬間一退,腰部一轉,左肩後拉,右肩拱出,右手早已捏拳在手。

埃達的彎刀砍到了他的胸前。

但卡斯蘭卻比埃達更快。

他的右拳如落雷般轟出!

“咚!”

震人心魄的悶響。

卡斯蘭的重拳狠狠擂上了埃達的右肩。

“喀拉——”

令人心寒的骨裂聲,從埃達的肩部寸寸傳來。

埃達的臉容瞬間被劇痛扭曲,她咬著牙齒,痛苦呻吟。

那個瞬間,精靈失去了所有的平衡,不支倒地,彎刀離手。

但卡斯蘭心中的危機感有增無減,他如同受驚的野獸一樣抬起頭,尋找威脅。

僅僅下一秒,卡斯蘭便覺心口一涼。

卡斯蘭下意識地低頭,左手猛地伸向左胸!

“鐺!”

又是一道清脆的金屬響聲。

不知何時,埃達本該隨著主人一同跌落的彎刀,出現在了卡斯蘭的胸前。

刀刃扎進了酒館老闆的左胸。

鮮血淌出。

埃達無力地跌落地面。

“噹啷!”

此刻,戮魂槍才摔落地面,噹啷作響。

埃達也重重地摔落,右手癱瘓般地軟在地上。

她的左手還顫抖著抬在空中,維持著投刀的姿勢。

刀鋒在卡斯蘭的胸前顫抖。

卡斯蘭終於回過了神,從那種只知道戰鬥的本能狀態中退出。

寒風刮過。

這場極境之間的戰鬥,已經毫無預兆地結束了。

埃達躺倒在地上,右肩骨骼盡碎,面容扭曲,不住顫抖。

卡斯蘭則痛苦地喘息著,高大的身軀卻依舊屹立不倒。

勝負已分:

只見傳奇的“撼地”,卡斯蘭·倫巴的左手,正鮮血淋漓地停在胸膛前,死死地捏住埃達的彎刀。

不讓它再前進一寸。

承受著肩部重傷的埃達呆住了。

冷汗淋漓的她,滿臉震驚地看著自己停在對手胸前的刀,又看看捏住刀鋒的卡斯蘭。

“怎麼會?”

她喃喃道,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在剛剛,卡斯蘭攻出必殺一拳的時刻,埃達便右手一抖,在空中鬆開了彎刀,刀柄換到左手。

也在在卡斯蘭一拳擊碎她右肩,無暇防守的時刻,埃達送出了左手的刀。

直取卡斯蘭的心口。

那是分出勝負,也是決出生死的最後一擊。

驚愕的表情停留在埃達的臉上:她本該在最後一刻,以傷換命地刺破卡斯蘭的心臟。

但是……

埃達看著卡在敵人胸前,進退不得的刀鋒,難以置信地搖搖頭。

不可能。

不可能!

我明明,明明……

卡斯蘭看清了眼前的局勢,痛苦地喘了一口氣。

他忍痛拔出入胸一寸的彎刀,拋在身側。

鮮血從他的胸口流出。

彎刀摔落,發出金屬特有的噹啷脆響。

但卡斯蘭心中透亮:他並沒有及時捏住這把瞄準他心臟的刀。

他之所以還活著,是別有緣故。

在右肩的劇痛和右臂的麻木中,倒地的埃達渾身一顫,隨即悽然地垂下已然無力的左手。

她輸了。

“不可能……”無力再作反抗的精靈,震驚地喃喃道。

“你沒有著甲,也沒有抵擋。”

埃達臉色晦暗,她虛弱地躺在地上,忍受著右肩的劇痛艱難地道:

“我應該在你伸手之前,就刺中了你的心臟……但是……”

卡斯蘭目光微凝,在埃達的瞪視下,緩緩嘆出一口氣。

“為什麼,”埃達滿臉冷汗,看著不住喘息的卡斯蘭,掙扎著嘶聲道:

“為什麼我殺不死你?”

卡斯蘭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他氣喘吁吁,卻露出一個解脫般的笑容。

陽光灑落在街道上,北風呼嘯而來,刮過兩個一躺一坐的對手。

“埃達教官……咳咳……您啊……”只見卡斯蘭猛烈地咳嗽著,艱難咬字道:

“運氣真差。”

————

埃達搖了搖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卡斯蘭,彷彿要找到答案。

她不明白。

卡斯蘭沒有讓她等太久。

“好多年前,我在三十八哨望地幹掉了悉拉·暗雷……”白髮老頭緩緩地開口,解答了埃達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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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臨死前在胸口上給了我一斧子,”卡斯蘭撫摸著自己的左胸,眼神複雜地看著身側那把彎刀,又看看戮魂槍,嘆息道:“不知道碎了多少根肋骨……當時我已經在等死了。”

埃達臉色一變。

“那天,一個叫拉蒙的瘋軍醫,跟一個名字特別長的矮人工匠……”

“靠著一點運氣,一些手段還有一些不知道是天才還是瘋子的創意,他們把我從獄河擺渡人的手裡搶了回來。”卡斯蘭苦笑了一聲,敲了敲自己的胸部。

鐺!鐺!

奇特的聲音從他的胸腔裡傳來,聽上去竟然不像人體的組織。

這聲音……

埃達愣住了,她的眼睛慢慢睜大。

卡斯蘭嘆了口氣,道出真相:“那兩個傢伙,用特製的金屬,替換、修補了我可憐的肋骨……老天,那種劇痛,折磨了我整整一年。”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

直到埃達在震驚之後,找回了遺忘已久的呼吸。

只見精靈的驚詫在了臉上,她的瞳孔緩緩縮小:“金屬製的……肋骨?怎麼做到的?”

不可能。

人類那脆弱的身體,無論是控制出血還是處理碎骨,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住……

卡斯蘭痛苦地吸了一口氣,他的肺部猶如一個破損的風箱,發出陣陣可怕的風聲。

“不知道……咳咳……,”卡斯蘭劇烈地咳嗽著,吐出一口血:“聽那個瘋軍醫說,他們用了些不被允許的禁忌手段……”

“反正在那之後,他們就被暗室的人帶走了,從此消失無蹤。”

埃達閉上了眼睛,狠狠皺眉。

“所以,”她在冷汗中懊悔地搖頭:“我的刀明明砍進了你的胸膛,卻卡在了那些金屬裡。“

“所以我剛剛才會殺不死你。”

卡斯蘭發出淒涼的笑聲:

“是的。”

“如果你換把窄一些的匕首或短劍,只需要捅破血管,我也就死了。”

“但你偏偏用的是弧度那麼誇張的彎刀。”老頭搖搖頭,眼裡充滿了微妙的情緒。

埃達沒有說話,躺在地上無力動彈的她,只是無奈地吐出一口氣。

“也因為那次‘事故’,我的肺受了嚴重的傷,至今還在折磨我的呼吸——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卡斯蘭痛苦地呼吸著,咳出血沫:“再打上幾分鐘,我也就堅持不住了。”

埃達的臉色又是一動,嘴巴張成“O”型。

“什麼?”她忍著劇痛,死命地直起身子,誇張地瞪著眼睛,“早知道……”

卡斯蘭對她露出一個苦笑,點點頭。

埃達似乎毫無戰敗者的自覺,她懊悔地吐出一口氣,“啪”地倒回地面,表情委屈。

他。

媽。

的。

早知道就繼續拖下去了。

幹嘛要孤注一擲呢?

“而您的異能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卡斯蘭拍了拍胸口,一陣咳嗽後嗤笑了一聲:“幸好,在剛剛碰面的時候,我腦子裡沒有想這件往事,否則您定然有所準備……”

埃達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無意識地搖搖頭。

“你也很聰明,小屁孩,”她無精打采地道:“在腦裡只留下‘活下去’和‘殺死他’這兩種念頭,然後把一切交給自己的本能……讓我的‘識念’什麼都讀取不到。”

卡斯蘭的笑容僵住了。

他垂下頭,白髮在腦後飄動。

“那不是什麼聰明。”他淡淡地道,眼神黯淡,語氣低落。

“在最殘酷的戰場上,”卡斯蘭閉上眼睛,緩緩道:“你只會有這兩個念頭。”

埃達一挑眉毛。

“是麼,”精靈似乎要找些事情來忽視掉肩部的劇痛,只見她鼓起一邊的腮幫,無聊地從嘴角吐出一口氣,然後默默道:“儘管年紀不大,才六十多歲,但是……似乎你有很豐富的戰場經歷啊。”

“戰場?”

這一次,卡斯蘭的聲音很堅決:“那是地獄。”

“是把正常人變成怪物的無邊地獄。”

“在那裡,只有兩種人。”

“死人,還有快死的人。”

地上的埃達翻了個白眼。

“感謝您,儘管記得不太清楚,”卡斯蘭似乎好轉了很多,只聽他低沉地道:“但是,剛剛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那些地獄一樣,瞬間面對四五個不同而可怕的對手。”

“將我的所有潛能再度逼迫出來。”

埃達輕哼了一聲。

四五個對手?

他連這些都感覺出來了啊。

埃達望著天空,無力地問道:“怒海驚濤,是吧?”

卡斯蘭的眉間一動,似乎有些驚訝。

“您發現了啊,”幾秒後,老頭微微一笑:“我一向以為我的終結之力很隱蔽呢——服役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那是冰川之融。”

埃達了無生趣地點點頭:“怒海驚濤,罕見的終結之力,對力量和速度的增幅都很小,卻能賦予你超絕的本能反應,在瞬間應對一切變故。”

“就如同大海一樣,”卡斯蘭感嘆著肯定道:“無論驚濤駭浪如何可怕,大海卻始終如一,萬年不搖。”

埃達聳了聳肩,但這個動作帶動了右肩的沉重傷勢,讓她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儘管有些不同,但凱拉那小子也有相同的終結之力,”埃達一邊嘶聲喘氣,一邊咬著牙道:“你橫掃那一槍的時候,我才想起來。”

卡斯蘭的表情又是一動。

“凱拉王子?”卡斯蘭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激動和興奮:“居然能跟傳奇的‘狼敵’相提並論,真是榮幸之至。”

但埃達只是耷拉著臉,像不肯認輸的小孩一樣,躺在地上死命甩著頭。

“可惡啊,如果我沒認出來,那也不會決定冒險砍那一刀了,”她停下了甩頭,帶著可憐兮兮的表情,悽然道:“以傷換命,向死破局——這是面對凱拉,面對怒海驚濤最好的方法。”

卡斯蘭微微一笑,緩緩點頭。

“果然啊,靠戰爭殺戮起家的聖精靈,跟因循守舊的白精靈畢竟是不一樣的,即使捨棄了異能,您依然是可怕的戰士,”卡斯蘭看了埃達一眼,嘆息道:“你們畢竟不是那群只懂射箭的傢伙。”

“你的誇獎,我就收下了,小屁孩。”埃達無聊地吐氣道。

兩人沉默了幾秒。

“而您居然還認識百年前的‘狼敵’……所謂永生者,數百上千年的經歷確實不是開玩笑,”卡斯蘭緩緩道:“埃達教官,可以冒昧地問您的年齡嗎?”

“年齡?”埃達眼眶睜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等等,我換算一下啊……”

那個瞬間,埃達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起來。

“年齡。”她淡淡地道。

“我出生在屠龍戰爭後的第九個世紀,生存之戰後的第四個世紀,永生樹枯萎的前夕。”埃達的語氣變得很低沉,偏偏自帶一股穩重。

“與帝國同齡。”

她的目光裡多了一點什麼東西,靜靜地沉澱下來。

卡斯蘭一怔,精靈在那個剎那給他的感覺,就像一個純真的孩子,突然變成了成熟的大人。

“屠龍戰爭?”卡斯蘭試探地問道。

“精靈與龍的最後一場大規模戰爭,”埃達淡淡道:“人類也曾作為精靈的僕從軍參戰。”

“而戰爭的尾聲,你們自己抵禦古獸人的部分,被稱為逐聖之役。”

卡斯蘭恍然一震。

逐聖之役,那豈不是……

但下一秒,埃達就甩了甩頭。

“但我成年倒是很晚啦,”她的語氣隨即變軟,回覆了之前的滿不在乎:“足足用了一千八百年,到第三次大陸戰爭前夕才成年呢。”

埃達在心底哀嚎著,嘆氣道:

不像長姐——那個出生三小時就成年的變態。

嗯,這段腹誹可不能讓她知道。

忘掉忘掉,趕快忘掉。

卡斯蘭皺起眉頭。

與……遠古帝國同齡?

所以,兩千多歲的精靈?

即使從成年開始算起,也有三百多歲了啊。

卡斯蘭靜靜注視著躺在地上的精靈,嘆了口氣:“精靈中的極境,用時間和經歷堆出來的怪物啊。”

“輸了就是輸了,”埃達無所謂地哼了一聲,“再說了,在那些經驗不足,只能靠反應和機智彌補劣勢的人類裡,你也算是很出色的了。”

“只是您運氣差罷了。”卡斯蘭和藹地微微一笑,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是啊,運氣真差,”

“先是遇到了能封閉自己意識和思想的戰士,剋制住我的最大優勢,”埃達攤了攤手,一臉無奈地道:“然後,他居然還有一副鋼肋骨。”

卡斯蘭哈哈大笑,笑聲帶動了他的肺部舊傷,老頭旋即猛烈地咳嗽起來。

“與您戰鬥……咳咳……是我晚年的榮幸,”卡斯蘭臉色痛苦,他在撕心裂肺的咳嗽中,抓起自己的戮魂槍,勉力道:“在退役之後,能與薩克埃爾的教官一戰……簡直連想都不敢想啊。”

埃達扯扯嘴角。

下一秒,她臉色一變。

只見卡斯蘭伸出手,拾起了戮魂槍。

埃達心頭一黯。

老頭一聲長嘆,轉動著手上威名赫赫的傳奇反魔武裝。

槍頭慢慢對準了地上的精靈。

看著那漆黑猙獰的槍刃,埃達心裡咯噔一聲。

精靈露出好看的八顆牙齒,放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說啊,我們能不能打個商量……”

不知道是疼痛還是懊喪,只見埃達哭喪著臉,對著戮魂槍的主人低聲道:“傳奇反魔武裝可不能濫用對吧……”

但下一刻,卡斯蘭的舉動讓她愣住了。

只見老頭微微一笑,把槍頭拄在地上,緩緩站起。

卡斯蘭靠著長槍的支撐,轉身踏過埃達的身邊。

“我走了,埃達教官。”

他一瘸一拐地離去,回頭笑眯眯地道:“您可要保重。”

埃達的表情僵住了。

“誒?”埃達捂著右肩,在痛苦的表情中露出疑惑:“你不準備殺我?”

“也不準備俘虜我?”

卡斯蘭呼出一口氣,笑著搖了搖頭。

“我已經達成了目的,‘解決那個極境高手’,”酒館老闆感慨道:“而您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無法給局勢帶來影響,這就夠了。”

埃達睜大了眼睛,然後松了一口氣。

她抿了抿嘴唇,眼珠一轉。

下一刻,只見這個精靈咧開嘴:

“這樣啊……那你的老大會同意嗎?”

卡斯蘭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

什麼?

他旋即露出笑容,無奈地道:“也是呢,既然您都這麼說了,畢竟不好交差……”

卡斯蘭拔出拄在地上的戮魂槍:“那我就按照您的意思……”

埃達瞬間變色。

“誒誒誒,我就隨口一說……”埃達的臉在一秒內換回了哭喪模式:“你看我都這副模樣了……”

卡斯蘭哈哈大笑。

但幾秒鐘後,卡斯蘭就收斂的笑容。

他的表情慢慢陰沉下來,眉毛扭曲,顯得有些沉痛。

“我正在做的,本來就是不赦之事。”

卡斯蘭低下頭,看著地上的那把彎刀,眼裡盡是複雜深邃的情緒,語調沉重,話語蒼涼。

埃達的眼神微微一凝。

“但我已經無法回頭,”只見卡斯蘭目光恍惚,下意識地低聲道:“至少,在最後時刻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來稍作彌補,安慰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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