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啟程

上官小慧端著晚飯緩緩從廚房走出,今天的晚飯看上去的確很豐盛。

但她的情緒看上去很低落,確實,如果你的婚禮被人打亂,你恐怕也不會有好心情。

可它還是需要強顏歡笑,父親和上官雙此時才是最受打擊的兩個人,至少自己不能再給他們增添煩惱了。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勉強自己露出一絲微笑,敲響了父親的房門。

但裡面並沒有回應,上官小慧思考了一下,還是推開門進去了。

但眼前的一幕甚至又讓她有些後悔,她看見上官是非正坐在窗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放下碗筷,輕聲問道,“爹爹?”

上官是非這才回過神,他轉過頭,臉上是那樣的憂鬱而心碎,他似乎昨晚並沒有休息,眼角的皺紋,紅色的眼球伴隨著黑色的眼圈,使這個還不算太老的人看上去並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僅僅一晚沒見,他的胡茬全都長了出來,有些微微發白。

上官小慧看著自己的父親,是從什麼時候他開始老去?自己甚至都不太清楚,他只記得印象裡那個如同巨人一樣守護自己的父親,看上去永遠都是那樣的威嚴卻慈愛。

那一瞬間她幾乎要哭出來,但她還是強壓下了內心的情感,道,“爹爹,該吃晚飯了,你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上官是非的眼神呆滯,好像還沒有從沉思中完全清醒,他看了看女兒,又看了一眼窗外,“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他裝作沒有事的樣子,可誰都能看出他的內心正承受著巨大的煎熬。

上官小慧不忍再看,她只能悄悄出了門。

當她穿行在走廊上時,正迎面撞見一個人。

施韜。

那個毀了自己的婚禮,讓一切都被捏的粉碎的滿堂春。

她想要去憤怒,她想要過去照著他的鼻子痛毆一拳。

可她還是匆匆的在他身邊溜過,她是個普通的女人,她做不到也無法做,而當她看見那雙似乎帶著笑又似乎帶著狠意的丹鳳眼,她竟然只感到恐懼。

這個人的內心不同於的他光潔的外表,而是如同蒙了一層面紗一樣讓人琢磨不透。

在施韜走過後,她不知為何竟然跑了起來,不知不覺她竟然跑到了上官雙的門前。

她有些想進去,又突然有些猶豫,但最後她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上官雙果然在裡面,似乎這場鬧劇讓他完全昏了頭,到如今他連那套新郎官的衣服都沒有換下來。

他似乎也在看著窗外,可不同於上官是非的是,他的眼裡沒有畏懼和迷茫,更多的是憤怒。

上官小慧輕輕走了進來,上官雙也發現了她。

在那場鬧劇之後,兩人還沒有說過話,而這一次他們竟然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在一陣沉默過後,終於還是上官雙先開了口:

“小慧,你來了?”

“我來了。”

上官雙搖了搖頭,“你不該來的,現在你該多陪陪師父,他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我知道,這樣的不白之冤誰一時間也承受不起。”

“可,我,我想見你。”上官小慧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能說出心裡的話。

說完之後,她突然有些後悔,她剛要出門,卻被上官雙從背後緊緊抱住。

“你要相信我,一切都不會有事的,我的師叔們個個都有通天的本事,他們一定能找出真相。”上官雙道。

“可,萬一……”上官小慧不敢再說下去。

沒有證據能證明上官是非沒有作案,有關他曾經的故事即使是她這個女兒也不知道,又會有誰能給他作證?

“沒有萬一,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一定會保護你們的安全。”上官雙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但他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銳利。

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開了。

兩個人趕忙分開了身體,外面的人居然是李青峰。

他看了看上官雙道,“請到前廳來,有要事相商。”

“什麼事?”上官雙問道。

“來了你就知道了。”李青峰只留下這一句就轉身離開了。

上官雙看了看他遠去的背影,咬緊了牙齒,但隨即又露出一絲微笑,看向上官小慧道,“等我。”

他撫摸著她的髮梢,就輕輕的扣上了門。

上官雙走在去往前廳的小路,這本是一條他不知已經走了多少次的路,但這一次他的心卻在發狂一樣的跳動。

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如今他的懷裡就裝著一根追魂針。

他願意相信事情會有完美的解決,但他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他繞過正門前漆黑的三具棺材,現在看見它們只會讓自己想吐。他走進前廳,果然前廳裡已經擠滿了金銀窟,梨園堂,華山派的人。他向中間看去,果然上官是非也在,上官是非的神態已經是萬分的疲憊與焦慮,可卻還是要來參與進來。

上官雙一時間突然有了一種想要殺死所有人的衝動,但他還是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不讓自己的情緒釋放出來。

緊接著,施韜便走了進來。

他看了看周圍的人,清了清嗓子,不知在向誰道,“兩天了,可還是沒有任何訊息。”

他猛然看向上官是非,“上官兄,你真的沒有什麼想說的?”

上官是非沒有抬頭,“我相信六弟他們,他們會有一個交代的。”

施韜搖了搖頭,“你願意等,我也可以等,但他們,已經不想再等!”他指了指下面的眾人,上官雙隨著看去,他們的臉上全都是憤怒,就如同一頭頭飢餓的野狼。

李青峰道,“如今師父的靈柩還在門前,你叫我們如何等得下去?”緊接著,所有的人都躁動了起來,他們嘴裡不知喊著什麼,胡亂揮舞著拳頭,全都怒目看著上官是非。

施韜嘆了口氣,“我是尊重上官兄你的,但如今我要給他們一個交代,不管怎樣,我要先把你帶進牢房。”

上官雙聽見這話,立刻喊道,“不可以,你們憑什麼說抓人就抓人?你們有什麼證據?”

施韜道,“至少他們已經不能再等,而且真正沒有證據的是你們。”說著,他已經走了上去,馬上就要抓緊上官是非的手腕。

上官雙咬緊牙關,手慢慢向衣服裡探去,他很想馬上就救師父走,但如果真的那樣做了,他們真的能走得了嗎?

但施韜已經伸出了手,他已經不能再猶豫!

“等等!”一陣聲音傳來,上官雙放下手裡的金針,看外看去。

是徐雲野他們,他們回來了!

施韜停住手,慢慢走出門,正迎面裝上徐雲野。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都是凝神定氣。

還是施韜先開了口:

“徐兄弟,請問此行到底如何?”

“果然有刺客去刺殺我大哥,不過他們沒有成功。”

施韜笑了笑,“萬幸,那麼那殺手可是用金針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上官兄就可以擺脫嫌疑。”

徐雲野搖了搖頭。

施韜深吸了一口氣,“如果這樣,那麼今天上官兄我就必須帶走。”

他剛要轉身,就立刻被徐雲野抓住了肩。

“等等,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今天不用再想把我四哥帶走。”

施韜轉過頭,“好,那麼你就告訴我一個可以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理由。”他用眼神掃了掃各派的人,又看向徐雲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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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雲野道,“我們知道了那幫殺手的大本營。”

“在那裡?”施韜問道。

“崑崙山。”

這個回答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為什麼朧月樓那樣一個龐大的組織竟然會隱藏得如此隱秘?沒想到他們的根據地竟然在崑崙山。

施韜笑道,“首先無論他們的根據地在哪裡,都不能消除上官是非的嫌疑,而且已經過了十年,他們未必還會在那裡。”

方天成已經走了上來,“但如果他們在那裡,那就一定能找到那個會用追魂針的犯人,就算他們不在那裡,也一定會留下線索。”

施韜看了看方天成,“你,真的這麼認為?”

方天成點了點頭,“只要有任何的可能性,我們都不能放過,這是作為捕快的職責,你是我的前輩,你一定比我更懂這個道理。”

施韜想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不行,我沒法相信這些,而且他們都是一夥的,萬一他們偽造證據又該如何?”

方天成道,“我會跟他們一起去。”

施韜挑了挑眼皮,“就你一個?你認為你能比他們還要強?”

這時,人群中突然站出一個拄著竹杖的人,他當然就是虞世陽。

虞世陽道,“我會跟方捕頭一起去,這不光是三個幫派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我必須知道朧月樓到底是什麼。”

他的眼睛雖盲,但心卻如同明鏡,此時方天成的話已經徹底激起了他的鬥志。

他的過去被朧月樓弄成了徹底的黑暗,而現在他要重新奪回他的光明。

施韜抿了抿嘴,過了半天才點頭道,“好,這件事我答應你們。”

底下三個幫派的人卻已經嚷了起來,施韜喝道,“夠了,我是一個捕快,我也必須要知道真相。”

他走到徐雲野身邊道,“十天,我給你十天的時間讓你查明真相,在這十天中,我不會為難上官兄,但如果十天之內沒有查出證據,或者你們十天內沒有回來,我就要逮捕他,給三個幫派的人一個交代,你明白了嗎?”

徐雲野點了點頭,沈飛兒走上前去道,“十天?對於我們或許太簡單了些,六哥,我陪你去。”

薛天傲也走上前,拍了拍徐雲野的肩,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徐雲野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徐雲野走到上官是非的面前,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道:

“四哥,相信我。”

上官是非的表情還是一片茫然,他還來不及說話,徐雲野就已經踏出了門。

“等等,六師叔,我也要去!”

徐雲野回過頭,說話的人是上官雙。

上官雙不停的喘氣,光是聽見了徐雲野的話,就已經足夠讓他的熱血燃燒起來。

他曾經說過,自己的家人,要自己親自守護,而現在就是這個時候!

他跪在師父面前,磕了三個頭。

“師父,我一定會還你的清白!”他站起身,挺起胸膛向門外走去。

但突然,他就被一陣溫暖而柔軟的身體從後面抱住,他轉過頭,來的人是上官小慧。

其實上官小慧早就一直在偷聽正堂裡的情況,在得知了這一切後,她再也不能壓制自己已經忍耐了很久的情感。

她終於在愛人的懷裡哭了起來。

上官雙撫摸著她的臉頰,替她擦去淚水。

他一句話也沒說,不過他的眼裡早就替他表白了千言萬語。

他們擁抱了好久,上官雙才輕輕放開她,向著門外走去。

門外的幾匹駿馬也抖動著馬鬃,輕撩著馬蹄,好像它們也早就迫不及待。

方天成看了看身邊的幾人,徐雲野,沈飛兒,薛天傲,虞世陽,上官雙。

他們六人即將踏上征途。

他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殘月,這似乎從開始就是一段不平凡的旅程。

那殘月已經奪走了太多人的歡笑,也是太陽該出來的時候了。

方天成突然笑了笑,他知道他們一定會擊穿那輪殘月,讓陽光重新播撒進每個人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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