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鬼街
第二天，方天成跟袁小雲又再一次踏上了他們的旅程。
在荷花居士兄弟的護送下，這一路上倒也還真的是風平浪靜。
看著如今在遠處向自己揮手告別的三兄弟，方天成還真的感到了一絲不捨。
遠處的小瘦子跟大胖子甚至還流出了眼淚，對於他們這樣的怪人來說，方天成那虛假的誇讚似乎真的讓他們感激涕零。
每一個人都需要認同，無論是心靈上的，還是肉體上的。而像他們這樣的怪人，需要得到認同的慾望也比任何人都強得多。
方天成又揮了揮手，直到兄弟三人徹底的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
他們是朋友嗎？方天成認為不是，他不會願意承認他對一個法外的罪徒產生了友誼，可不知為何，他對荷花居士真的恨不起來。
似乎世間的一切相逢都是這樣的充滿戲劇性，但方天成知道，他不能沉迷於這些短暫的情感，在他的面前還有著一個巨大的挑戰。
那就是找回易經經，完成白雙的願望。
想到這裡，離愁似乎稍稍淡了些，方天成又再一次握緊了他的韁繩，向著遠方奔去。
海南。
大明的疆土最邊遠的地方之一，他曾經無數次想來到這片天涯海角，而當鋪面的海風吹到他的臉上時，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想哭出來。
大海，似乎真的可以包容一切，也能夠帶走一切的憂愁，但方天成知道，就算讓他將大海翻遍，他也要挖出隱藏在陰影中的罪惡。
袁小雲看著奔跑在沙灘上的方天成，向遠處喊道，“喂，你瞎跑什麼？”
不知是方天成沒有聽見，還是不願回應，此刻的他站在蔚藍的大海邊，顯得如此渺小，又如此偉岸。
也許是累了，他一頭扎進鬆軟的沙子裡，發了癲一樣的傻笑起來。
袁小雲笑了笑，慢慢的走了過去，對他道：
“第一次見海？”
方天成坐了起來，點了點頭，“是，我沒想到這裡這麼美。”
“也許，你還沒有見過椰子？”
方天成搖了搖頭，“那是什麼，吃的嗎？”
袁小雲笑道，“沒想到方大神捕還會有不知道的東西。”
“我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尤其是這件案子。”
“那你想到什麼辦法沒有？”
方天成看向了海面，“有，我想現在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們，也只有他能夠幫我們。”
“誰？”
方天成笑了笑，“你爹，海南拳宗的掌門人，袁霸海。”
一個時辰後，方天成跟袁小雲終於來到了海南拳宗的大門前。
袁小雲道，“你說，我爹會有線索？可如果他真的知道，幹嘛不跟我說呢？”
方天成道，“我也不清楚，但我有我的理由。”
緊接著，他輕輕敲響了大門，不一會兒，便從裡面走出來一個拳宗的弟子。
他看見袁小雲先是一愣，隨即便道，“師妹？你怎麼回來了？”
袁小雲道，“我爹呢？他在不在。”
“在，需要我進去通報一下嗎？”
袁小雲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吧。”
她扭頭對方天成道，“走吧。”，方天成點了點頭，跟著袁小雲進了門。
可剛一進門，方天成就不禁被大院裡的景象吸引了，可以說從外面根本看不出拳宗有這麼大，大院前的空地上，已經擠滿了人，他們個個都是穿著短衫，正在操練功夫。
方天成曾經聽白雙講過，海南拳宗可以說是整個江湖上拳法最強的一派，尤其是現在的掌門袁霸海，武功精深，據說單論拳法，可以說是當今江湖中的第一人，這位袁掌門也真的有大俠的風範，全武林之中，無人不敬重他的俠義。
如今但看這群弟子的武藝，方天成便能夠看出海南拳宗絕非是普通的武學世家這樣簡單，可以說現在的海南拳宗在氣勢上已經不亞於像華山這樣傳承了千年的武學豪門。
走了長長的一段路，兩人才終於在一道大門前停下，袁小雲輕輕叩響了房門，裡面便傳來一陣粗糲的聲音：
“請進。”
袁小雲笑著推開了門，裡面的書案前果然坐在一個濃眉大眼的男人，看他的樣子大概四十多歲，一臉的正氣，但他卻是眉頭緊鎖，顯得有些憂慮。
袁小雲一下跑了進去，笑著挽住了那人的胳膊，道，“爹，我回來了。”
男人先是一驚，可也隱藏不住內心的喜悅，他笑道，“小云？你不是去找外公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顯然，這個男人就是袁小雲的父親袁霸海，他一見到袁小雲，之前的憂愁立刻消失不見，全都轉化成了欣喜與疼愛。
“我這不是想你了嘛，見到了外公就趕快回來了。”
袁霸海皺了皺眉，“唉，你這孩子，我不是說過了，見到了外公，要多陪陪他嗎？算了，回來了就回來了，等我閒下時間，就親自去拜訪一下岳父大人。”
袁霸海雖然這樣說著，可眼中的愛意卻是隱藏不住，但突然，他的目光突然匯聚到了門外的那個年輕人身上。
不知為何，他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年輕人，可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切與熟悉，他站起身，走到門外，對方天成道：
“請問你是？”
袁小雲也走到門口介紹道，“他是個小捕快，叫方天成，是外公的徒弟。”
可袁霸海聽見方天成的名字，不禁一驚，“你，你就是那位破獲了朧月樓大案的神捕？”
方天成笑了笑，“神捕嗎？那倒也算不上，可要說我只是個小捕快，我卻有些不甘心。”
袁小雲撅起了嘴，“呸，說你是小捕快還算客氣的，我看你就是個呆頭鵝。”
袁霸海假裝生氣道，“小云，不許無理，按照輩分來說，方神捕還算是你的長輩，怎麼能這樣說人家。”他又對方天成道，“方神捕不要介意，小女被我慣壞了，淘氣得很。”
方天成笑道，“這我可是領教過了，但袁掌門還是不要客氣，天成論年紀跟閱歷都是你的晚輩，萬萬不要如此折煞了我。”
袁霸海也笑了笑，請方天成進了屋，幾人相繼落座，袁霸海又道，“那我就不客氣的叫你一聲天成，可以吧？”
“當然可以，袁掌門的威名，我在京城也常常聽見，今日相會，真是得償所願。”
“那麼，喝些茶？我這裡恰好有些好茶。”
方天成笑道，“茶就算了吧，要是有好酒，倒是能配袁掌門好好喝一杯。”
袁霸海大笑道，“好，我這裡的好酒比茶可多多了。”他走到書櫃前，取出一罈酒，掏出酒具為自己跟方天成斟滿，兩人互敬一杯，便同時大笑起來。
袁霸海捋了捋鬍子，道，“天成，想必是我岳父讓你前來的？”
方天成點了點頭，“正是，但不知袁掌門知不知道我是因為什麼來的？”
“莫非是岳母的那封信？”
“不錯，可袁掌門知不知道信上寫了什麼？”
袁霸海搖了搖頭，“岳母的信件，我怎麼可以隨便看，難道上面有什麼機密？”
方天成看了看袁小雲，“你來說，還是我來說？”
袁小雲頓時羞紅了臉，“我，我又沒看過那封信，我怎麼知道信上寫什麼？”
方天成沒有理她，繼續道，“那袁掌門知不知道，馮前輩生前是做什麼的？”
袁霸海搖了搖頭，“這個我還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岳母大人的武藝很高，連小雲的這身本事都是她傳授的。”
方天成不禁一驚，原來袁小雲的劍法是跟馮春雨學習的，這或許就是她為何身為海南拳宗掌門之女，卻用劍的原因。
方天成搖了搖頭，“那我就直說了，馮前輩生前是六扇門的人，他跟我師父也是在那時認識的。”
袁霸海先是一驚，隨即便道，“難道這信件真的不止是一封遺書？”
方天成笑了笑，“是，而且這信上還記載了一件大事。”
袁霸海想了想，“我想，能讓你親自來的原因，恐怕是上面記載了一件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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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而且還是一件大案。”
袁霸海的神色立刻緊張了起來，他握緊了酒杯，又輕輕的放下，臉上佈滿了猶豫與慌亂。
方天成問道，“難道袁掌門就不想知道上面寫了些什麼？”
袁霸海搓了搓鬍子，似乎想說些什麼，可他猶豫了片刻，還是緩緩道，“岳母大人的遺筆，我，我還是不知道為好吧。”
方天成看了袁霸海的樣子，已經多多少少猜出了事情，他繼續道，“袁掌門可知道最近江湖出了一件大事？”
“什，什麼事？”
方天成伸出了一根手指，“少林寺有一件至寶易經經，想必袁掌門一定知道。”
“當，當然。”
“但是它已經遺失了。”
袁霸海聽見這話，低下了頭，可隨機便道，“我不能相信有人能從少林中盜走易經經，這，這根本不可能。”
方天成笑了笑，“我似乎只是說它遺失了，但並沒有說它被盜了。”
袁霸海只感到頭上被潑了一盆涼水，冷汗立刻從他的額頭緩緩流下，袁小雲發現了父親的異常，她抓緊父親的胳膊道，“爹，你難道真的知道些內幕？”
袁霸海掙扎了很久，過了半天，才緩緩道，“我，我的確不擅長撒謊，好吧，我確實知道些事情，可我知道的也並不多。”
方天成聽見這話，一下來了精神，“還請袁掌門實話實話，這可能對於這件案子有很大的幫助。”
袁霸海嘆了口氣，“我，我能先問問，到底為什麼岳母跟岳父都一定要破獲這件案子嗎？少林的事情，應該跟他們沒有關係。”
方天成搖了搖頭，“不，我們都是捕快，而捕快就不能看著犯罪發生在他們的面前。”
袁霸海聽完這話，沉默了良久，半天才緩緩道，“好吧，我可以說一些我知道的事情。”
“請講。”
“大概在兩週前，也就是岳母大人剛剛去世不久，拳宗的門口突然被貼了一張字條。”
方天成打斷道，“什麼樣的字條？”
袁霸海站起身，從書櫃前取出一本厚重的書，一頁頁的翻開，從中間取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紙。
“就是這張字條。”
方天成走上前一看，那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紙，上面畫著一個張牙舞爪的厲鬼，而圖畫的下面寫著一行小字：鬼街見。
“所以說，這是一道邀請函？”
袁霸海搖搖頭，“可以這樣說，但似乎也不能這樣講，對於我來說，這更像是一張催命符。”
“難道因為這張字條竟鬧出了人命？”
袁霸海嘆了口氣，“是，一開始我只以為這是孩子的惡作劇，因為全海南就沒有一條叫做鬼街的街道，於是我跟弟子們就沒有理會，可隨機便鬧出了人命，拳宗對面的一家麵館的老闆，不知為何突然死在了拳宗的大門口，而且死狀異常悽慘。”
袁小雲不禁大驚，“什麼，買面的李伯伯死了？”
袁霸海低下頭道，“那時你已經去京城的路上了，但可能這還是不是最差的訊息，因為近兩週，已經有整整五個人死在拳宗的門前了。”
“你們應該知道，在拳宗的門前死的人，怎麼樣我們也拖不清干係，雖然附近的鄉親都知道咱們拳宗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可這麼幾次下來，閒話也多了起來，我，最近一直都在愁這件事。”
方天成這時才明白為什麼當自己剛看見袁霸海時，他會面露愁容，發生這樣的事情，確實是值得讓人煩惱的。
袁霸海繼續道，“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在那些屍體前，都有著一行用鮮血寫成的小字：‘到鬼街來’。”
方天成跟袁小雲聽見這話，都一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很顯然，海南拳宗是被什麼人給頂上了。
“於是我開始調查這個所謂的鬼街，到底是什麼，可我得到的訊息卻更加讓我難以相信。”
方天成問道，“你查出了什麼？”
袁霸海的表情頓時驚恐了起來，他咽了口唾沫，道，“我雖然沒有查出鬼街的地址，可卻查出了一個訊息，那就是少林寺的易經經，已經被人盜了出來，而現在易經經，就在鬼街！”
方天成鄒緊了眉頭，“那你有沒有繼續調查？”
“沒有，其實就在剛才，我還在想這些事情，正好你們來了。”
方天成想了想，“那麼，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叫修羅會的組織？”
袁霸海道，“聽過，但那只是個傳說中的組織，因為根本沒有人見過修羅會。”
方天成搖搖頭，“不，它真的存在，而且現在易經經就在修羅會的手上，而他們據說要召開一場盛大的拍賣，來決定經書的歸屬權。”
袁霸海聽見這話，驚異的無以復加，他緩了好久，才搖搖頭道，“可，可如果修羅會真的存在，它與鬼街又有什麼關係，又跟海南拳宗有什麼關係？”
方天成沉默了一會兒，可突然他竟然笑了出來，“這個問題我能夠回答，但我還需要一些小小的線索。”
袁霸海搖搖頭道，“我，我已經將我知道的全部線索都說出來了。”
方天成笑道，“不，還有一點，鬼街的訊息，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方天成不禁微笑起來，現在他已經掌握了一個關鍵的線索。
那就是所謂的神秘的鬼街，如果找到這個鬼街，或許就可以找出修羅會！
那麼，鬼街，到底在哪裡呢？是否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鬼街上也充滿了索命的厲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