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菲和曾老師一同來到我的房間,我依然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就像一尊雕像。

一菲靠近床邊,輕聲說:“子喬,我們大夥兒還是很擔心你的憂鬱症。”

曾老師接過話:“我們決定為你做點事,能夠讓你好起來。”

我表面上眼神充滿感激,腦海中的自己卻手裡拿著兩個牽線木偶,一個代表一菲、一個代表曾老師,嘴裡神神叨叨地唸叨:“如意如意,順我心意,水電不收,房租全免!”

想罷,我做作地說:“我太感動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我只是一個受到過創傷的人。我真的不值得你們為我做這麼多。”

曾老師安慰道:“別這麼說。”

“不!不能這樣?”我又忍不住問道,“對了,這次你們給我帶了什麼?”

“心理治療。”一菲用眼神徵求了一下曾老師,曾老師連忙朝我點點頭。

我聽傻了:“心理治療?”

一菲用真摯的眼神照亮我發黑的印堂:“沒錯,小賢會帶你去見一個非常好的心理醫生。”

我有點心虛:“等等,等等,等等,我……我不需要治療。”

“沒關係的,子喬。你千萬別覺得緊張。”一菲說,“實話告訴你吧,曾老師曾經和你一樣,也有著嚴重心理障礙。後來他明智地去看了心理醫生,才重新做人,並且活到了現在。”

一菲為了幫助我走出困境,不惜出賣曾老師。

一菲添油加醋,曾老師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呆呆地看著曾老師。

曾老師被看得很尷尬,但為了我,犧牲也是值得的。

“啊!是啊,她說的……基本上……沒錯。”曾老師說。

這招有效,一菲當然盡用。

“既然心理輔導對他有用,我們覺得你也應該去試試。”一菲說。

我沉思了一會兒,看起來像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

“好吧,既然你們那麼堅持,我也不能讓你們失望。但願那個心理醫生真的能夠幫我。”我下定決心說。

曾老師和一菲聽著很欣慰。

我當然不是真的這麼想。

“e on,心理醫生?一個字,忽悠你,搞定你,嚇唬你。如果能搞到醫生的診斷書,我就更加無敵了。說不定還能領到特殊人群保障津貼,哦,耶!”我心說。

我甚至感到自己就快能夠展翅高飛。

一菲牽著我的手,來到心理醫生的診所門口。

這時的我左看看,右看看,痴痴呆呆像個三歲小孩。

曾老師輕車熟路地攔住一位助理模樣的小姐。

“請問歐陽醫生在嗎?”曾老師問。

助理小姐往右一指。

“右手那間。”她說。

“這個歐陽醫生一定很帥吧。”一菲色迷迷地對曾老師說。

“哈……哈……哈。”曾老師乾笑。

這時候,辦公室的門開啟,一個矮胖的、禿頭的中年醫生走了出來,還有兩撇小鬍子。

“嘿!小賢。看到你太高興了。”歐陽醫生激動地握住曾老師的手。

“歐陽醫生。好久不見。你的頭髮又少了。”曾老師假惺惺寒暄道。

歐陽醫生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後腦勺的頭髮,的確又稀疏了,只好尷尬地笑著。

一菲瞪大了眼睛,看到了歐陽醫生凸起的巨大的肚子,真想要把眼前這人撕碎了再丟進碎紙機。

在她的心中,剛才那個柳雲龍一樣的優雅醫生,依舊在擺造型,突然被這個禿頭醫生從背後一棍子打倒。

“無論你感到痛苦還是悲傷,都可以隨時來找我,因為,我就是你最貼心的——心理醫生。”禿頭醫生在原地奸笑說。

一菲回到殘酷的現實中,露出驚恐的眼神。

曾老師把醫生拖進辦公室,返身關上門。

“小賢,正好你上次為期5年的心理療程還沒有結束呢,你瞧,我專門把你的檔案找出來了。你看看……”醫生並沒有察覺到小賢的意圖,反倒熱情大聲地說道。

說著把檔案舉到曾老師眼前。

曾老師臉色鐵青。

“歐陽醫生,我想重申一下,我,已經不需要心理治療了。”曾老師說。

“不需要了?你被戴綠帽子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醫生依然不合時宜地舊事重提。

曾老師此刻五味雜陳,心底有個聲音冒出來:“好吧,我交代,我曾經也被人帶過綠帽子,她叫榕榕,我和她談了八年。後來我得知,她其中六年都在和別人劈腿,換作是誰都會抑鬱的。”

越想越激動,耳朵裡好像聽見很多嘲笑聲,當然是曾老師的心魔在作祟。

“誰笑我?誰敢笑我?”曾老師恨不得拿起一塊板磚,砸向這些笑話自己的人。

“請不要說那麼大聲可不可以?”曾老師控制住情緒,拉著醫生的胳膊,小聲地說道。

“看來我的治療還是很有用的嘛。”醫生一臉壞笑地說道。

曾老師恨不得拿板磚把醫生一起劈了,心說:“有用個屁,後來她徹徹底底把我甩了!”

不過曾老師的嘴上卻還要逞能。

“雖然她使勁兒求我,可我還是毅然決然地把她甩了,我的憂鬱症也完全好了!”曾老師說。

醫生難以置信地望向曾老師。

“那麼這次你的朋友有什麼問題需要輔導?”醫生問。

“他的女朋友最近和別的男生比較親近。”曾老師隱喻地解釋道。

“哈!又是個戴綠帽子的。你們那一帶綠化得不錯啊!”醫生忍俊不禁地說道。

“關於我的事情,我不希望他們知道。你會幫我保守秘密的,OK?”曾老師恐嚇道。

“當然!我們現在的重點應該放在你朋友身上。”醫生立馬換上一臉道貌岸然的微笑。

歐陽醫生的視平線漸漸下沉,他在心裡吶喊:“只要再有一個憂鬱症或者精神分裂症的病人,我就剛好能給我的太太買一輛Minicooper了。哈哈哈哈!”

醫生辦公室外候診區域,氣氛十分凝重,彷彿我正在裡面經歷一場心臟搭橋手術。

美嘉說坐在沙發上發呆,一菲則在那是眼前踱來踱去。

不知道她是對我過分擔心,還是對禿頭醫生沒有信心。

曾老師被晃得有點頭暈。

“你能不能坐下來,走得我眼睛都花了。”曾老師說。

一菲丟擲心中疑雲:“你找的這個心理醫生到底行不行啊?”

曾老師反駁道:“是你哭著嚷著要找心理醫生,現在又問我,你覺得他行就行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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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懸,你看看他,人又不聰明,還學人家禿頂……”一菲雙手合十作祈禱狀,“希望子喬沒什麼問題。希望展博不要讓姑姑在家裡放火。為什麼我周圍心理有問題的人那麼多?”

一菲很是不解。

曾老師順口說:“哪兒有?”

一菲掰起指頭:“我姑姑、子喬、還有你。一下子就碰到三個。”

曾老師嗤之以鼻。

兩人聊得熱鬧,冷不防被小賢長椅旁邊坐的中年婦女聽見了。

那女人趕緊往遠處挪了挪,曾老師瞪著胡一菲。

屋外談得歡,診所辦公室裡則是一場暗戰。

我四叉八爪地躺在沙發上,擺出一個“大”字型。

歐陽醫生正抱著雙臂跟我談話。

“說說你以前做過的最恐怖的夢是什麼?”常規的檢測。

我聲音幽怨:“最恐怖的夢?”

醫生解釋:“對,就是讓你能夠突然驚醒的夢。”

我眼睛上翻:“那還是我讀高中的時候,有一天,我夢到自己在考試……太恐怖了。”

我閉上眼睛真搖頭。

醫生還是以鼓勵為主:“……OK繼續。後來呢。”

我皺緊眉頭:“後來我就一下子驚醒了。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原來我真的在考試!”

醫生覺得得改變策略:“……下一個問題。你依舊非常懷念的最美好的事情是什麼?”

我哭喪著臉說:“現在的世界有太多的事情讓我黯然神傷,我是個被命運詛咒的人。”

問答的形式不起作用了,醫生化繁為簡,給出選擇題:“你的憂鬱痛苦歷史有多久了?一週,一個月,還是半年?”

我眼望著天花板:“我的憂鬱歷史,要從8歲開始說起。”

醫生的眼睛瞪得都要擠出來了。

“那時候,天還是藍的,水也是綠的,雞鴨是沒有禽流感的,豬肉是可以放心吃的。”我繼續說。

醫生從絕望中昇華,扶正眼鏡,開始仔細觀察。

“那時候照相是要穿衣服的,欠債是要還錢的,丈母孃嫁閨女是不圖你房子的,孩子的爸爸也是明確的……”我繼續滔滔不絕地說道。

醫生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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