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集中授課合宿的時節。

既長也短的小學生暑假,對於補習班行業來說是“輸入”的時期。我們BOT升學補習班也會在夏季授課中加上特別合宿。

八月裡,會有兩日一夜的合宿行程,總計四次。其它各個校區會借用附近的兒童館或者寺廟,不過戶崎校區每年都會借用多摩河沿岸的角川戶崎攝影所。

戶崎是電影城。

很久以前開始,就有不少攝影所分佈在這個地區,因此,行政機關便推行這一特點,而相關行業人士也費盡心力讓這股文化植根於此。

角川攝影所雖然現在規模變小了,但以前是東亞地區首屈一指的電影工作室。其內設定了角川藝術學院這一專科學校,作為授課場地來說也是再合適不過。

“最棒的探險啊!”

在夏天到來前,剛來戶崎校區第一年的琉愛興奮地如此說過。

“在攝影所合宿什麼的,100百分百很有趣。時代劇大街上充滿神秘氣息的小道具。非日常景象大爆發!現實版侏羅紀公園!”

“我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啦,總之你很有自信的樣子啊。”

“而且啊,提到角川攝影所,如大家所知,是風靡一世的角川浪漫春畫根據地。逃課的青少年突然遇上了在尋找春色場景的練習物件的女優,然後邁上了大人的解題!”

“哈?為啥?”

“呀就只詳細詢問這方面的事情。太宰你姓騷擾啦姓騷擾!”

“是你在騷擾吧。你到底想了些什麼……”

說起來,如今的青少年連浪漫春畫這個詞本身知不知道都還另說。你到底是不是女大學生?

“以前喝醉酒的爸爸經常給我看的,非常有趣哦。”

有沒有搞錯啊酒穴室長。好爽熱血的運動系男人晚上也很擅長滿身淋漓的運動嗎?英才教育過頭了吧。

“很遺憾,合宿場地和攝影區域隔了一段距離,看不到什麼讓人耳目一新的東西哦。就只能感受一下氛圍了。”

“……這樣也行。孩子們光這樣就很開心了。大人就算不懂,小孩子也懂的。戶崎校區的學生們一定會有一個幸福的暑假的。BOT也有好的方面……人家很自豪哦。”

雙眼放光做著白日夢的琉愛的眼睛和以前相比沒有什麼變化。

很多年前,琉愛做過我的學生。

那之後發生了許多事情,我因為各種原因喪失了做補習班老師的熱情。不過,在前幾天的特別授課中,我有一點,真的只有一點,似乎是回憶起了當時。

……嘛,這件事先放到一邊。

別去管深棕色的懷舊過去,也不要去管泛著炫目黃金色的未來。

看看灰色的現在吧。我們要講的,是現在。

“你搞錯了。”

在昏暗的講師辦公室裡,我對琉愛如此說道。

“BOT不是搞慈善的。集中授課合宿,並非為了學生而舉行的。”

“……嘿?不是為了孩子們,那是為了誰啊。”

“是為了家長。徹徹底底,為了家長而服務。”

暑假對於家長來說是個恐怖的時期。

小學這個安全的寄放地沒有了,孩子們一直呆在家裡。要仔細盯著冒失的元氣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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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父母雙方都參與工作的家庭很多。要在暑假期間管理好自家孩子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所以,補習班代替學校在幾天的時間裡照顧好學生。不過分的說,上課就是附帶的。把孩子們的空閒時間填滿才是核心。

在補習班費用之外還要付上相當的集中授課合宿費,不過大部分家庭都會欣然奉上。

合宿,算是某種連帶產品。

“嘛,在這方面,我們這邊是很辛苦的。工作時間比平時長的多得多,要在什麼地方搗糨糊,這可是考研作為補習班老師的實力的時候。”

“……太宰兄,用開始說這種毫無夢想的話了……”

琉愛一下鼓起了臉。

第一年做補習班老師的人會充滿幹勁所以很麻煩。

合宿中設計了集中學習這一名目的自由時間。這段時間某種程度上交給各位老師自有裁量安排。琉愛似乎想了許多要如何取悅學生的事情。

我因為覺得麻煩這幾年一直都交給了攝影所的工作室,通過參觀設施內部的行程來消磨掉時間。

不過今年,有一些問題。

是不能悠然混過去的程度的,麻煩問題。

因此,無可奈何,我只能把負責的學生帶去角川攝影所斜對面的戶崎市民游泳館。

“——吼?於是?”

警察盯著我。

“你問我於是……我也沒什麼好多說的啊。”

“混在暑假的人流中,然後想要偷偷摸一把小學生?”

“等一下你在說什麼我不是很明白。”

“不不不,這種想法真是厲害呢。補習班老師這種人不可小覷。”

厲害的是你啊……

二十七歲的正直社會人帶著十歲上下的男童女童來市民游泳館的理由。

就算我真誠詳細的加以說明,警察的銳利視線依舊沒有從我身上挪開。

嘛,在工作日大白天和小孩子吵吵嚷嚷的也確實奇怪。

雖然我知道很奇怪,不過我給她看了證件之後對方還是這個態度就不太正常了。說到底她走進市民游泳館這件事本身就有問題。

“那個,我們接到了報警。”

“報警?

“游泳館內有個拿著手機狂拍不止的蘿莉控妖怪。那個男人似乎也是帶著的一堆小學生。”

“蘿莉控妖怪呢……”

我看了看被陌生人擠滿的泳池周邊。

有個比為了處理掉集中學習的時間而造訪市民游泳館的五年級A班更早來到這裡的班級。

我記得那個班級的負責老師是——

“據稱是有點胖,戴著眼鏡,嘴上老是道歉,對著小學生不停拍的男人。”

“道源寺老師你真的是……”

我不禁抱頭,對此,警察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哦呀?難道你們是同伴?是共拍同志?”

“不是同伴,完全不是。”

“這樣啊,那麼,小哥看來是乘小族蘿莉控。”

“才不是啊喂。”

能不要根據“攝鐵族”或者“乘鐵族”搞出個攝小族或者乘小族這種新詞匯嗎?(譯註:攝鐵族和乘鐵族,日本電車宅的兩種,分別是痴迷拍各種電車和痴迷乘坐各種電車的人。那麼攝小族和乘小族,恩,小是小學生的小哦。)

說著,我注意到警察沒有看著我的眼睛。

她的目光,落到了躺椅的上方。

也就是,我的胸口和腳邊。

落到了還乘在我的身上的,凜和英身上。

落到了穿著早熟泳衣和學校泳衣的小五女生身上。

“老,老師沒有錯!老師是個好人!”

“…………人……”

凜保護似地抓住我的腳,英用手環住我的脖子似乎是要擋住我。

“一直在哄著凜,溫柔對待著凜!”(譯註:這裡的哄類似於“給你摸摸”這種哄小孩子的說法。)

“……身體,暖洋洋的……”

“兩人獨處的時候,用最輕的力氣!”

“……肚子裡面,也用水泵咕咚咕咚把暖洋洋的……”

你們的說法,說法啊。拜託了,趕緊走開吧。

鎖定蘿莉控妖怪目標的狩獵蘿莉控警官的眼神已經帶著十萬伏特的壓力了啊。

“……揉小族先生看來,已經隨便揉到過分了呢……”

她把手伸到了腰間掛著的無線電上。

喂你打算聯絡誰。不要毀滅善良的普通市民的人生啊。

就在這個時候。

“——不是他。”

外面傳來了一個平淡的聲音。

泳池邊通往淋浴室的道路的夾角處有個斜靠在牆上的人。

“這個人不會對小學生出手,我可以保證。”

因為其過於冷靜,

“那個……姐,姐姐您是?”

警察疑惑地歪著頭。

那個人穿著隔壁鎮子的市立初中的制服。上面是細小的胭脂色緞帶配上輕薄的襯衫,下面穿著長度不長的白色裙子。

所以,就算語調沉著,這個女生是個女初中生這點毫無疑問——會產生這個拐彎抹角的評價,是基於與她的說話方式同樣惹人注目的。

她的容貌。

她和日本的普通女初中生完全不同。

純白雪肌,淡色薄發,冷峻眼角,修長睫毛。宛如溶於冬日湖畔的精緻工針一般。

估計,十個人裡會有十個人會過目難忘吧。

整潔端正的五官,讓人強烈覺得她有著北歐血統,要比喻起來,就像從中世紀畫作上脫生出來的天使一般。

“我是他工作的補習班的學生。這個人是不會對小孩子出手的。”

北歐天使用幾乎沒有起伏的呻吟說道。

“因為,他是個打心底完全無愛的人。”

她瞥了這邊一眼,眼神宛如冰塊。似乎絲毫沒有溫暖的情感一般,她的眼底沉著冰冷的輕蔑。

“歸根結底,我們只不過是商業產品。不管看上去對我們多麼親切,最後都會換算成數值推向市場。補習班老師就是這種無聊的人種。”

“哼。”

我聳了聳肩。

“不好意思,能請你們去別的地方嗎?”

“老師?凜,沒關係哦?”

“…………恩恩……”

我讓凜和英從躺椅上下來,讓她們去同伴那邊。英拉了拉想要留下的凜這點幫了我大忙。

“‘他是個打心底完全無愛的人’嗎……”

原來如此。經常可以看到。

除了道源寺這種蘿莉控妖怪,確實補習班老師會有這樣的一面。

補習班老師是工作。

是為了在資本主義社會賺吃飯錢而以數值甄別小孩子的能力,再換算成金錢的工作。這和注入無源之愛的孤兒院的老師比起來從根本上就不同。

小學生最棒了什麼的,心裡一丁點都沒這麼想。

所以,不管收到了什麼樣的誹謗,都不會因為對方說過頭而生氣。

“所以對於各位警察來說,在這種無聊的時興蘿莉控鼻涕蟲上面完全沒有必要花很多時間。給他來一顆子彈就可以了。”

“啊,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一條人命的終結的同時,世界上也會發生不幸的事情啊。水蠅啊鼻涕蟲啊大家也還都是有還活著的友人的啊。

“哼——你莫非,是要說補習班老師的本性中是帶著愛的?並非什麼時興,而是對幼小的孩子有著真正的愛,你敢在公開場合這麼說嗎?”

“假設我有膽量這麼說的話,那麼根據社會道德法律約束,我會被速速關到高牆那頭呢。”

“結論,你是個時興蘿莉控雜魚鼻涕蟲呢。”

“這個殘酷的世界給我的只有子彈和手銬二選一嗎……”

警察疑惑重重地眨眼看著對話中的我們。

最後,她看著我的視線裡,出現了一股類似於同情的感覺。

“……小哥你是補習班老師的話,那種……正面和學生們發生衝突,緩和人家凍結的內心是不是比較好?請更加努力的工作哦。”

多嘴。

狩獵蘿莉控警察從市民游泳館離開之後,北歐天使慢慢走到了我的邊上。在沒有遮擋的泳池邊,她煩躁似的背陽站好。宛如深愛黑暗的夜之住民一般。

我嘀咕道。

“……謝謝你。”

“我不需要你道謝。”

她用力揮了揮手,彷彿要撣掉肩膀上的蟲子一般。

“我並非為了你。”

“用這種方式和年長的老師講話,果然,她看來是對我有著過剩的敵意。”

“我只是覺得這孩子的課程沒了就麻煩了而已。請更努力工作哦——是這樣吧,桃夏?”

模仿警察的她的身後。

“恩……恩,唔……”

與眾不同的狼耳突了出來。帶著頭巾的小五女生躲在她的背後窺探著我。

“儘管如此,鶉野。你們救了我是事實。”

說完,初中天使高聲咂舌,隨後,帶著芬里爾頭巾的小學生迅速縮到她的後頭。

“……無聊。真的是,無聊的看法呢。”

作為北歐姐妹的代表,初中生如此回應道。

“請不要那麼客氣的叫我們。我們完全沒有相信你。”

……哎呀哎呀。

這兩個人是姐妹。

冷若冰霜的女武神姐姐叫作鶉野冬燕。

躲在後頭的芬里爾頭巾妹妹叫作鶉野桃夏。

我現在懷揣的問題的三分之二彙集此處。

這是無聊補習班老師的無聊夏日的故事。

和中意的某人躍入夏季的清流,在深夜被叫去睡衣派對,嘗試讓兩個女生搭理我——請不要太期待這是一部充滿了青少年夢想和希望的故事。

我只是打算訴說真正發生的事情。

如果您能享受這種窺伺感便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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