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沒有半點用處的中場過度
氣氛緊張，對於男性老師的我來說，比起隨意亂吼，用平靜緩和的聲音會更有效果。
“紺屋，紺屋介涼同學，你是來做什麼的？”
“…………啊，額…………”
我在半笑半不笑的僵在那的涼面前把拳頭敲在了講桌上，就像審判罪行的木椎那樣。
讓沉迷於夢中的小鬼認清現實就是我的工作。
“休息時間和考試時間是不一樣的，我說了很多次了，都已經五年級了，還在犯那麼低階的錯誤嗎，家庭作業更是其他次元的問題了，紺屋介涼同學今年已經犯了幾次了？”
因為性別方面的考慮，不久之前，已經開始不分男女對學生使用同學這一敬稱，不只是我們補習班，整個行業都是這個趨勢，也有說這太過的批評聲，不過僅限於斥責的場合，我是贊同這個做法的。
比起用君這個敬稱，用同學會更明確保持距離，若是平時都用的外號稱呼學生那就更是如此了。
用外號稱呼學生帶來的好處恰恰存在於不用的時候。
“紺屋介涼同學沒有待在A班的資格，給其他同學添麻煩了，立刻離開教室。”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涼大驚失色，呆呆地抬頭看著我。
“不是會注意，我說了，出去，你沒聽到嗎？”
關於自己的氣質，我很有自覺。
令人不悅的冰冷的眼神，待人不親切，因為這個氣質我經常吃虧，但就職補習班老師之後，基本是有好處的。
教室的氛圍宛如下著暴風雪一樣的凍結了。
“我……那個，下一週，會，好好的……”
涼咬住嘴唇，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道。
涼像是被放在南極基地的樺太犬木雕那樣縮起了身子，要是再嚇嚇他，估計會咕地叫起來吧，肯定沒錯。
時機正好。
“好，那麼——今天我就相信你。”
長嘆了一口氣後，我靠了上去，五年級學生的肩膀劇烈一顫。
“真的，要聽話哦，涼。”
“老，老師……”
“不要讓我再說一次咯，比起被你們發火，我更討厭對你們發火，盡是扯些麻煩事，詛咒涼也沒有辦法，那麼就是這樣，你剛才的問題，正確答案是我，抱歉抱歉。”
輕聲一笑後，事情就這麼結束了，把高高在上的自己的立場降下一段，留好臺階，比起斥責，斥責之後的處理對於管理一個教室來說更為重要。
“為了我的和平生活還有詛咒的解除，涼也要加油，好了快去考試。”
教室的氣氛一下子舒緩了，又一次變成了一個讓人覺得舒適的空間。
“……哈呼……太好了”
涼附近的牧琉凜放鬆下來，她看著我飄飄然地笑著，曖昧地提起嘴角回應我。
這樣就好，要是影響到之後的上課就本末倒置了。
“什麼啊，老師詛咒的啊，說什麼麻煩，老師你，明明是個老師真的隨心所欲……”
足球少年也露出了一副遮掩似地害羞笑容，放心地呼氣，簡單易懂，這個年紀的男生相比較來說，我並不討厭。
而對方，也握住了身為老師的我的喜好。
被喜歡比起被討厭要更容易教，我就是為了變成這樣而待人的，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就是了。
大部分的老師都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做不到，就說明缺乏做老師的資質。
被小孩喜歡，是做補習班的前提條件。
於是，又一個鉛筆疾馳的聲音響起，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就算廢物也是A班教室的學生，完全不會發生沒有長進這回事。
今天我也從容地管理好了教室。
但是，當然的。
這種處理，百分百不對。
什麼都沒有解決。
只是度過了當場，對於雙方來說。
涼肯定不會反省，到了下個月還會犯錯吧，我又會假裝生氣吧，偶爾發個火，讓涼稍微對家庭作業認真點，然後一點點又恢復如初，無止境的鬧劇，螺旋往復毫無進展。
我本來的工作並非管理。
必須要進行考試輔導才行。
光是被學生喜歡沒有任何意義了。
其實應該徹底談心，偶爾要給學生家裡打電話讓監護人參與進來，徹底改變學生的生活習慣的，不管被多麼討厭也沒有關係，如果是為了那個人，一個被人討厭的老師才是好老師，如果是以初中男校東三家這種水平的學校為目標的話，在升上六年級之前，就必須做好準備了
如果被學生喜歡是做老師的前提，那麼被討厭就是最優先的目標。
道理和做法，我都懂。
但是——已經……
我已經不會再去做那種事了。
強烈到願意被討厭的熱情，已經不存在了。
我看了一眼左手。
向內戴的，方便悄悄確認時間的機械錶。
並非以自己的意志行動，誰都可以替代的，可有可無的便宜機械。
待著鏡子一般的它，用平時的方法，和平時一樣確認時間的同時，我聳了聳肩。
“好了，到此為止，把鉛筆放下，考卷翻面。”
復習考試結束後收考卷的時候。
“……嗯？”
我西裝的袖口被連連拉動，不是涼，是他斜前方座位上的女生。
“老師，那個呢，那個呢。”
一副要說出重要秘密的樣子。
她用立起的考卷半藏著臉，用溫和的眼神看向這邊。
“老師你，是一個好老師，我喜歡……”
牧琉凜用結巴的聲音說道，害羞似地誒嘿嘿地笑了。
面霜一般甘甜又飄乎乎的女孩子，她的父母也喜歡可愛玲瓏型別的吧，一直用時髦的衣服把她打扮的像一個人偶一樣。
在粗魯的男生中，他是和精靈、聖獸同樣型別的樣子，上課的事侯，她舉手之後周圍都會安靜下來，幫了我大忙。
“……我才不是好老師，是個壞老師哦。”
“不對！沒有這回事哦……對吧？”
被整求同意的她身邊的好友——琉璃英呆呼呼地眨著眼。
“………………”
“對吧，對吧，就是這樣，對吧……”
“………………”
凜輕輕拉起英的手，上下襬著，頭和身體也這麼晃動著，然後又一次呆呆地抬頭看向我。
這位學生帶著什麼東西也不會留戀，有一次，她把揹包手提袋便當盒、筆袋、筆記本全都忘在桌上，大晴天握著把傘就回家了。
有一種說法，因為她走路的時候也搖搖晃晃，似乎彷徨徘徊著，監護人就給了她喜歡的傘當做標記。
“不過成績很好呢，今天看起來也是第一名啊！”
我回收完答題欄填滿的考卷後。
“………………？”
終於，英的纖細脖子歪了一歪。
“看吧，看吧，對吧！小英也說老師很溫柔，喜歡老師……！是，這麼，說的！”
“說了嗎……？”
“說了哦！我們倆，是最喜歡溫柔老師的組合……！”
凜飄然微笑，攤開細小的手掌。
“嗯，嗯，小英也，來，拍手！”
“…………手……”
“哇，拍手……！”
關係很好的兩人手搭在了一起，兩股輕飄飄微微擺動的視線投向了我，這是強制邀請我參加這個迷之隊伍的迷之儀式。
“……好，那多謝啦。”
超小孩子伸出兩根手指，適當地一碰。
隨後，我不住苦笑。
五年前的話，我還會真的高興下。
現在說這個可能聽起來只有挖苦了，能淡定無視孩子的讚譽，正是我是個廢物老師的證明吧。
我是個廢物老師，不去做該做的事情。
真是沒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