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太對。”

娜吉雅已經離開宴會範圍,沿著城堡暗道往下走去。

這條路設計之初是為了讓領主能夠直達競技大會,從而避免擁堵和圍觀。

磷粉順著指尖擦過獸脂,火把亮起,將腳下石質臺階照得清晰。

風從轉角處湧上來,帶著潮溼和黴味,伴有鼠蟲窸窣聲。

噠,噠,噠。

女式厚跟鞋踩出節奏,黑暗在緩緩移動。

阿諾德有其它居所,市建官為他設計了棟更氣派的堡壘,就坐落在宴會地點側沿,可以俯瞰整個泰岡達。

這裡徹底淪為宴會場所以後,暗道也被封禁。

吸入肺中的空氣都有年代感,蛛網在火焰裡蜷縮起舞。

噗,光線消失。

娜吉雅在漆黑裡等待片刻,焦味散去,某種屬於活物的微弱氣息被她感知。

有問題。

她腳步慢了些,儘量控制聲音,藍色霧氣蓋在她瞳孔上,使其能在黑暗裡分辨事物。

前方是哪兒?

泰岡達街道在腦海中浮現,競技場大街之所以沒有民居,是因為血腥氣和陰冷夜晚會使人陷入瘋狂。

後來改建了飼獸場,曾經為宴會增添了許多亮眼菜色。

自從阿諾德開始完善城牆,招募軍閥,那裡面的品種也變得更加豐富,咆哮聲偶有傳出,屍體不斷進入。

娜吉雅曾聽他抱怨過。

競技大會結束,就只能從城外運送屍體進來投喂,不然只能犧牲牛羊。

當時她就猜到,這裡面必然是某些嘗試用於戰場的怪物,也曾無意中發現,有人動過關於野生物種習性的書籍。

“你是不是,不滿足於漢格納了?”

她問。

阿諾德當時沒有回答,甚至並未轉過身,所以她沒辦法判斷對方是否撒謊。

離別前,對方警告她。

“有些狼肚子野心勃勃,可能要在宴會上傷害凱茜。”

不安,在那時變得強烈。

秘術顧問的手段,給她獨自下來探查的信心。

道路開始分叉,未進行修葺的通道非常生硬地開在牆壁上。

地面上有斑駁血跡,黑色汙漬,還有狹長劃痕。

碎石和掙扎痕跡沿著新路大轉彎,似乎又回到宴會方向。

“原來是這個。”

她曾經感覺到城池裡某種躁動氛圍,偶爾還有奇怪藥味。

為此,她也派出鍊金玩偶四處探查,可惜被人摧毀,現在連屍體都沒找到。

地磚延伸向遠處,那是飼獸場方向。

在那裡,某些不太友好的生物被麻暈,經過專門開鑿出的小路,被拖拽到此。

風從缺口灌進來,雜亂的場面讓她心裡慌亂更甚。

“你們要去哪兒?”

娜吉雅起身向前走,但眼神飄忽不定,飛速打量著兩側,手放在腰側,準備某些秘術。

行進在繼續,聲音從通道裡飄出。

某種開闊感已經出現。

她貼在牆壁上,斑駁石塊硌著後背,月光照亮額角白髮,眼前景物漸漸清晰。

那一刻,她瞳孔微縮。

“獅鷲!”

翅膀帶起鎖鏈,嘩嘩作響,利爪摩擦地面,顯得暴躁不安。

獸皮堆疊緊緻,帶有斑痕和淺淺溝壑,鏈子在摩擦肢體,壯漢用麻繩將其束縛在崖壁凸石上。

桌面大的鷹狀頭顱高高昂起,舌頭被夾住,鉤子攀在尖隼上,使其無法發出咆哮聲。

獅鷲非常亢奮,掙扎痕跡多半源於它。

枯萎雜亂的鬃毛被血跡溼成條塊狀,巴掌長的羽毛散得遍地都是。

“居然還有?”

水流還在拍打碎石,淺灘被月色鋪滿。

就在獅鷲附近,還有個巨大黑影匍匐在地面上。

枯黃瞳孔和牙齒微微泛光。

它脖子細長,被大塊鐵釦鎖住,悶雷般的聲響在喉嚨裡迴旋。

帶有巨大凸起的尾巴也同樣被分段釘死,連線著滑索和繩結,透過數個加固介面,集中到火堆旁邊。

“天吶,叉尾龍。”

娜吉雅胸口湧起怒火,阿諾德從未告訴過她,飼獸場裡養著這種東西!

負責看守此處的僅僅只有兩個人,刺青從後腦覆蓋到脊柱上。

對,他們沒穿護甲,赤膊看守兩頭嗜血巨獸。

這些人是南部港口中誕生的民族,用獸血和著顏料將戰績留在身上,包括各種海怪,山貨,以及通緝犯。

娜吉雅見過泰岡達所有將領,阿諾德從未在軍隊上對其刻意隱瞞——顧問是全方面的。

那就說明,他們來自某個軍閥或者貴族,悄悄開鑿這條偏道,並且用藥物從飼獸場進行偷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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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埋伏在這裡,必然和上方宴會有關。

繩結和各種鎖鏈,都十分巧妙,控制權被集中在幾根木樁上,只要踹倒機關,就能瞬間解開控制。

巨獸將騰空飛起,帶著暴怒,撕碎夜晚。

這裡是峭壁下方。

傾斜角度使草地和城堡裡享受宴會的人們,根本無法發現這暗藏於腳下的危機。

娜吉雅的手指在空氣中畫出徽記。

流光漸漸凝聚起來,最後像氣團那樣被握在掌心,籠罩在半條胳膊上。

秘術師從來不會大展拳腳,她們依靠知識和魔法來掌控局面。

“訊號是煙花對吧,剛才那是……”

“不,是燭光,再等等。”

對話結束,那人抱怨這個該死的夜晚。

他蹲下去為篝火添柴,裡面加有草藥,某些人類難以察覺的氣味,可以用來避免巨獸襲擊。

“額,嘔~”

同伴叫起來,並且吐出膽汁。

“嘿,搞什麼?”

還在發問,某種酥麻感像是針扎一樣,從脊椎往上,合劑被甩在後背。

玻璃碴磕飛,讓他明白——有人闖入。

娜吉雅緩緩走出,白色熒光籠罩在其中一人腦袋上,她端起胳膊對準,似乎在進行某種操控。

這種干擾非常復雜,遠比揮出微風難得多。

“是你。”

另外那個被藥劑干擾的傢伙正咬牙支撐,雖然臉色非常痛苦,卻還是識別出來人身份。

“既然願意說話,那他就沒用了,你最好交代清楚,我手段還很多。”

娜吉雅手指有些顫抖,微微彎曲,當先那位就哀嚎起來。

他瘋狂抓撓,似乎透過白霧看到了什麼駭人的東西,竟然不辨方向地衝空氣揮拳,白沫夾雜黑水從嘴角流出。

屍體倒在地上,筋脈凸起,血液已經永遠凝固。

咻,啪!

正在此時,煙花帶著哨音順延而下,半空中炸碎,火星四濺。

“所以,你們就在等這個?”

娜吉雅抬頭望去,眯起眼睛,想憑藉感知來收集風中訊息。

“婊子,以為我們沒有防備過你麼!”

這些微鬆懈,讓那人有了機會。

他們本來就食用藥物長大,很多對手都因為忽略其抗性而死。

麻布袋子被扯開,裡面有夾簧,粉末爆炸般瀰漫在空氣裡,正面迎接的娜吉雅被蓋了個結實。

灼燒和混亂已經淹沒她的感知,當場跌坐在地,感覺所有東西都在旋轉和坍塌。

瞳孔忽大忽小,並且在黑和淺綠中不斷變化。

這藥粉,是針對她製作的。

“操蛋。”

那人趕忙爬起來,一腳踹倒木杆,上方局面不容耽誤。

嗖,嗖,嗖。

繩索胡亂飛舞,不斷抽打空氣,鎖鏈和卡扣挨個崩開,釘鞘不斷磕在石壁上。

“很好,趕緊動起來!

等等,你幹什麼,啊,畜生!”

獅鷲振翅而起,騰身用利爪掀翻篝火,儘管毛髮焦黑,它還是忍住疼痛與不適。

叉尾龍的尖錘帶著風聲掄出弧度,像是絆倒小孩那樣輕鬆砸斷對方膝蓋。

那人開始呻吟,但持續不久。

鷹隼剖開了他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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