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場架顯然是打不起來的。

秦風在瞧見了莊休這邊的動靜後,依依不捨地放下徐娘半老的女攤主的手,含情脈脈道:“鳳娘,下次再給你看手相。”

鳳娘點點頭,巧目盼兮,目送著秦風離開。

隨即秦風小跑著來到莊休的攤子前,隔在了二人的中間,和稀泥道:“有緣千裡來相會,抬頭不見低頭見,大家都是同窗好友,有什麼事是吃一頓飯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秦風彎腰收拾起桌上的籤筒,對楊朱和莊休說道:“趕緊收拾收拾,今天帶你們去吃頓好的!”

楊朱不願和莊休一桌用餐,正準備開口拒絕,那神出鬼沒的護道人卻先一步替他答應了秦風的邀請。

楊朱轉過身,望著他的護道人,眼裡滿是疑惑。

護道人搖搖頭,用秘術傳音道:“你若想實現你心中的抱負,眼前這一宴無論你有多不情願都必須去,需知‘小不忍,亂大謀’!”

楊朱肩頭提起又放下,深吐納數次後,點了點頭,同意了秦風的邀約。

可他是同意了,另一頭的莊休卻還沒同意呢。

他撇著嘴,翻著白眼,抖著腳,吊兒郎當道:“和這種人吃飯還不如和豬一起吃!”

大概礙於護道人在身邊,楊朱聽後沒有反擊,而是冷漠地回到他的攤子前,將招幡、算籌等算卦物件給收拾妥當。

秦風輕敲莊休的桌面,示意他不要再繼續用言語刺激楊朱。

莊休瞧了瞧悶聲收拾東西的楊朱,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停止了這次的嘴仗。

而一旁的聶天賈在瞧見二人間的火藥味消散後,摸了摸頭上的筆桿,頗有些害羞道:“秦叔,晚飯帶我一個唄?”

秦風考慮到一會莊休與楊朱兩人可能會一直冷著臉不說話,不交流,那樣沉悶的餐桌乏味異常,也確實需要第三人來暖場,於是就同意了聶天賈的請求。

他笑道:“當然可以來,不過你別叫我‘叔’,跟莊休一樣喊我秦哥就好了。”

聶天賈笑著回道:“好的,秦哥!”然後也開始收拾起書攤來。

一會兒後,三人整裝待發,跟隨著秦風往某處走去,而他們的護道人都沒有露面,依舊隱藏在暗處,護他們周全。

秦風途中還擔憂地往後瞥了一眼,發現這三人並排走著,只是聶天賈站在中央,莊休和楊朱分立兩邊且各自望著兩側的風景,絕不願與對方視同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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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上有不共戴天之仇,下有不同視物之厭,他們便是這樣相看兩厭的關係了......

秦風一時間也沒有緩解他們二人關係的法子,也只好任由他們兩人這麼僵持著,只是苦了聶天賈,明明是去吃飯的歡喜事,硬是給這凝重、壓抑的氣氛給憋得他誤以為自己是要被押解上斷頭臺,一路走得極不自在。

好在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多久,他們一行人就遇上了甲班的另一熟人,蓋聶。

蓋聶背後負著書院送出的昂貴劍鞘,但他卻沒有將珣光劍收入其中,而是雙手捧住珣光劍,痴痴呆呆地望著它,一副精神萎靡,失魂落魄的模樣。

聶天賈看見他後,也不管他古怪的狀態,朝他招了招手,並大喊著蓋聶的名字,可蓋聶卻聽之不聞,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前走著,就是前方有人擋著,他也不知閃避,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那些被撞的路人瞧見聶天賈近乎呆愣無神的模樣,本想破口大罵可瞧見他手持利劍,便是敢怒不敢言,所以這一路來,雖然他撞了不少人,但沒人敢攔下他,只是在他身後吐了口唾沫,再罵上幾句,過過嘴癮。

可身處壓抑氣氛已久的聶天賈顧不得那麼多了,在瞧見蓋聶無反應後,他就脫離楊朱與莊休,跑到蓋聶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蓋聶一個激靈,總算回過神來,他望著聶天賈有些熟悉的面孔,疑惑道:“你是?”

“聶天賈,和你一個班的。”

蓋聶點點頭,他知道甲班確實有一個髮髻上插著筆桿的古怪人。

“你找我有事嗎?”蓋聶問道。

聶天賈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指著不遠處的莊休二人說道:“有沒有空,一起賞臉吃個飯?”

蓋聶想了一會,先是搖頭後又點頭,說道:“飯就不吃了,我和你們一起去喝點酒。”

得到蓋聶的肯定答覆,聶天賈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拖著蓋聶加入了隊伍,並且將他私自打定的邀請蓋聶的主意告訴了這次請客的秦風。

秦風擺擺手,不以為意道:“多一個人,多一雙筷子,你們幾個小子還能將我吃窮不成?”

然後甲班三人行變成了四人行。

但路途漫漫,巧合並沒有到此截止。

一會後,手裡、嘴裡都塞滿了街邊小吃的惠施春風得意般的走在路上,撞見了莊休一行人。

惠施因為無法一下子嚥下口中食物,只好含糊不清地打著招呼道:“翔德,石門衣裙人石妖去哪?”

勉強聽出了惠施意思的莊休,回道:“一起去吃飯。”

惠施點點頭,然後皺眉吞下口中的食物,捋了捋自己的胸口說道:“加我一個,我也去!”

做不得主的莊休望了秦風一眼,秦風一笑,大手一揮豪氣道:“再來十個都沒問題,人越多越熱鬧!”

瞧秦風這話的意思,惠施便知道了這餐是由秦風做東,就持著手中的食物躬身作揖,算是打了招呼。

秦風回禮,笑著讓惠施以後不用這般見外,說自己不是儒家中人,沒有那麼講究。

惠施笑笑,點頭應允。

甲班四人行也就再增一員。

只是經過蓋聶和惠施這麼一耽誤,街道上不知不覺間漸漸擁擠起來,雖還不至於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但一行人也是緊挨得走。

於是四人的關係和站位就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楊朱不願和莊休緊挨,莊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們分別佔據最左、最右的位置,而那原本魂不守舍的蓋聶瞧見身邊的惠施後,立即表現得頗為激動,嘴上絮絮叨叨說著方言,不過沒人能聽懂。

惠施起初也並沒有搭理蓋聶,只是瞧見蓋聶說話時噴出的唾沫星子濺到他手中的食物後,他便生氣地將食物丟至一旁,然後罵道:“是你自己道心不固,怨不得別人!”

蓋聶聽後,渾身一顫,不再言語,又繼續盯著手中的珣光劍發呆。

而瞧見這一幕又恰好看膩了路人臉的莊休,好奇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事嗎?”

惠施帶著些許怒氣道:“還記得前幾天我說要與他辯辯劍道的事嗎?”

莊休點頭,他記得那日蓋聶的劍飛至林中,割破了惠施了衣褲,讓他丟了顏面。

施瞪了一眼蓋聶,繼續道:“前幾日忙著書院的事,沒來得及與他辯劍道,今日與法家辯論,借了你昨夜說的十六真言,結果效果超群,那群法家弟子支吾一會後就陸續認輸了。於是我就抽空找到了蓋聶,與他辯了辯劍道,沒想到他劍心不固,給我罵...給我辯了幾句後,他就這麼痴呆了......”

莊休瞧著蓋聶恍惚模樣,對當時的對話愈發感興趣,就追問道:“那你到底說了什麼?”

惠施猶豫了一下,不敢馬上回答,往甲班幾人身上瞧了瞧,問道:“我們這還有‘御’藝的人嗎?”

“書”藝的聶天賈和“禮”藝的楊朱都搖了搖頭,惠施這才說道:“當時我說了......”

“劍屬於御藝的一種,而御藝歸根結底是都以力證道的歪路子。雖然前期境界提升得快,殺傷力大,但‘尊’境以後的境界極難提升,幾乎一境一瓶頸,想要達到聖境無異於痴人說夢,所以天下地下沒有一個主修御藝的人能達到聖境!”

“接著蓋聶不服,和我吵著一些有的沒的,我也沒仔細聽,然後我就繼續說道......”

“以力證道,實在荒謬!凡人之力不如蠻牛,勇猛不如虎,敏捷不如狼,但人之智可馭蠻牛,使它負鐵犁而耕地;擒猛虎,剝皮製衣;馴狼三世而成家犬。而御藝中人,好端端地放著人不做,非要去學那些畜生之道?!”

說完,惠施聳聳肩瞥了一眼蓋聶,無奈道:“大致的對話就這些了。”

楊朱與聶天賈聽後並無多大感觸,因為他們這兩藝的人也大多瞧不起御藝的人,所以在這種時候,他們自然而然地站在惠施的立場思考問題。

但莊休不同,他初來春秋,對六藝知之甚少,沒有沾染歧視某一藝的不良習性。

於是,他略微思索後,就事論事道:“以力證道是邪道,其實有些以偏概全,失了偏頗。”

惠施眉毛一揚,“怎麼說?”

莊休眼睛一轉,緩緩說道:“在我看來吧,你說的沒錯,但假設的情況比較窄。先不說境界的事,這個我不清楚、不知道,就不多作評論,但後面那番話,我卻有些自己的意見。”

“人力不如牛,但也不可能事事都由牛來代勞,就好比你打一桶井水,也不可能讓牛來幫忙吧?所以人力大一些,許多時候還是極方便的。”

“至於勇猛如虎,這也是必要的,往小了說,路上遇到地痞流氓調戲女子,總得有點膽子上前見義勇為吧?往大了說,行軍打戰,沒有膽子的士兵,見敵人就拔腿跑,丟盔卸甲,那一國之安,何人守護?最後的敏捷就不說了,總歸有它的用途。”

啪啪啪啪~

惠施鼓起掌來,笑道:“賢弟說得有理有據,看得透徹,也就御藝這類一根筋的笨家夥會看不穿、看不破了......”

而聽了莊休一席話的蓋聶兀得茅舍頓開,爽朗一笑,隨即將珣光劍往空中一拋,打了個轉,珣光劍劍尖朝下,自行歸鞘,這一手耍劍的風度著實不凡。

他極罕見的朝莊休彆扭地施著禮,嘴上卻沒說些什麼。

莊休也沒回禮,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要不是我從小身子骨弱,我還是滿想學點拳腳功夫的,這樣就可以讓那些與我講歪理的人,不敢再講歪理;讓那些蠻不講理的人,只敢與我講理,倒是可以減去不少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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