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微涼,莊休仰躺在地上,像是一條沒有靈魂的鹹魚,一動也不動。
而那些砸在他身上的七彩斑斕的法術,除了第一輪疼得難受外,後面的攻擊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擊在身上不痛不癢,也就是掀起的塵土有些眯眼睛。
但是該配合你演出的我,不能視而不見......
莊休一邊敷衍地慘叫著,一邊琢磨他們為什麼會手下留情。
“莫非他們貪圖我的美色,覬覦我的肉體?”
莊休細思恐極趕忙搖頭,將這個荒誕的念頭甩掉,然後轉頭往左右瞧了瞧,發現四周的人正打得“不亦樂乎”,即便是原本圍毆自己的人群也漸漸散去,各自私鬥起來。
一群人,兩隻拳,三分鐘,四目相對,五官兇橫,六親不認,七進七出,八面受敵,九攻九距,十死無生!
莊休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只是大家終究是少年心性,打著打著,有人見血了,一道符籙鋒利似劍,將對陣之人的手腕割破,殷紅血液順勢流下。
那受傷之人,便紅了眼,手起術落間,招招向要害襲去,飲酒的周院長見勢頭往糟糕的方向發展,便強行出手,鎮壓了所有人的修為,漫天的彩色法術,頃刻消散。
莊休嘆了口氣,有些可惜......
“好了,同學沒有隔夜仇,今天的事到此為止,都回去休息吧。”周院長衣袖一揮,地上空酒罈被他收入袖中。
甲班的一群人輕喘著粗氣,強硬壓下心頭激盪的情緒,不情不願得朝周院長躬身揖禮。
周院長也清楚他們心中不忿,想要再戰,便告誡道:“嚴禁你們私下私鬥,如今是學院當道,你們不可再似王朝亂世時那般肆意妄為,濫用武力。違者,開除學籍,永不被春秋八院再錄取,明白了嗎?”
眾人噤若寒蟬,點頭稱是。
“都去休息吧。”
周院長揮揮手,讓甲班人離開,他自個則坐回篝火邊,取出新的酒罈,似乎想一醉方休。
“看什麼?滾去睡覺啊!”
周院長見眾人杵在原地不離開,實在有煞風景,便破口罵道。
這時代理班長朱嘉,硬著頭皮問道:“院長大人,我們今夜睡哪?”
周院長一愣,隨後取出飛鴿,找到張時鼎,發了幾條訊息過去,然後對著甲班的學生說道:“你們先去蒹葭城一樓的玉人像前等著,你們生活指導老師張時鼎,馬上就來。”
一行人再次躬身揖禮,告別離開,只是莊休在途中腹誹,這學院的規矩實在繁瑣,在林嵐高中,他說“老師好”的次數,屈指可數。
...
...
蒹葭湖幽藍如鏡的湖面上掠過二十人的影子,他們沉默不語,默默前行,四周除了不知疲倦的蟲鳴外,只剩下腳步沙沙聲和湖內魚兒偶爾翻身時發出的水波聲。
一陣夜風吹過,莊休打了個哆嗦,他感覺到了秋天的寒意,便將背後的兜帽帶上,並往前走了幾步,來到身強體壯,既能遮風,又能散發熱量的荊軻身邊。
而荊軻與蓋聶兩人此時正一左一右得護著施夷光,他們先前還問過她是否需要衣裳,施夷光直接搖頭拒絕,說修士不懼嚴寒,也不會患傷寒這類小病,叫他們不用擔心。
頓時,二人眼中藏不住的失落,以致於後面路上都沒再說話。
時間推移,寒露漸重,一行人終於來到蒹葭城。
蒹葭城門外赫然站著翹首以盼的張時鼎,他的腳下有一堆細碎的綠葉,應該是等了好一會兒了。
他微微抱怨道:“你們有點慢啊。”
接著他從袖中取出十二塊綠色、八塊紅色銅錢大小的玉牌,然後將它們捧在手心,讓甲班的學生抽。
莊休摸向紅色玉牌,卻被張時鼎制止,並賊笑道:“你小子是色膽包天,這麼光明正大得想和女生睡?”
莊休大窘,趕忙換了一塊綠色玉牌,翻開一看,上面刻著一個數字。
“五”
等玉牌全部抽完,張時鼎說道:“抽到一號的舉起玉牌。”
刷刷刷,四人舉手,然後張時鼎說道:“以後你四人住一起!”
“抽到二號的舉起......”
......
等抽到“四”號玉牌的手一舉,餘下的人便是抽到五號玉牌的人。
莊休往自己的舍友望去,
荊軻、惠施、公孫鞅。
他點點頭,對這樣的分配還算滿意。
“好了,所有人跟我來!”
張時鼎推開大門,來到玉人像前,將一塊黃色的玉牌插入玉人像臺下的一處不起眼的凹槽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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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一聲脆響,玉人像背後的牆上投出一道白色光幕,張時鼎揮了揮手,示意大家跟上,然後率先走進光幕,消失在牆內。
“洞天福地?周御書院好大的手筆。”
緊跟其後的惠施將手穿過光幕,光幕泛起漣漪,他驚歎道。
“別擋路,要走快走!”惠施背後的人催道。
惠施回頭翻了個白眼,然後進入光幕,餘下一行人次第進入。
莊休進入後,以為惠施口中的洞天福地會是一處不同於外界的獨立天地,可沒想到,入眼後只有一道長廊,看起來極為寒酸。
這破舊長廊的盡頭是一堵牆,左右兩側各三扇門,上面標著一至六的序號,乍一眼望去牆上、門上黃兮兮一片,離金碧輝煌還有著十萬八千裡的距離,就是乾淨整潔,都遠遠達不到。
張時鼎讓所有人進入自己的屋子,先行收拾,然後他將白天每個人抽到的物品一一發下。
莊休推開五號土黃色木門,面前四張暗黃色的木床安在四個角落,上面鋪著嶄新的草蓆和灰色的被褥。
莊休走進屋內,用力跺了下腳,這接近白天教室一半大小的屋子,沒有蕩起回聲,他轉過身,向惠施等人問道:“你們要哪張床鋪?”
惠施和公孫鞅沒有特別要求,說是都可以,而荊軻則選了那張接近“溷軒”,也就是五穀輪迴之地邊上的床鋪,說是早上起來方便方便。
剩下三張床鋪,莊休最後選了最裡側靠窗的那張,他伸出手在草蓆上摸了一摸,沒有灰塵,又拍了拍了被子,沒有揚起的塵埃,只是等他挪開被褥後才發現,這裡沒有枕頭,只有一個半透明的玉石,玉石上面有一個凹弧,且邊緣還雕著不少山水雲日圖。
“這石頭疙瘩不會就是枕頭吧?”
莊休將玉枕挪到一邊,鋪開被褥後,將床邊雕著不知名神靈人物的窗欞推開,並用附近的一根木棍支住窗欞,然後將頭伸出窗外,往天上瞧了瞧。
依舊是清寒、橢圓,與外界一般無二的明月,他低下頭,發現外面還有這一塊不大不小的花圃,上面的花多已凋零,只剩下一些細小枯枝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等待來年春天的降臨。
“荊軻、公孫鞅、惠施、莊休,來取你們的東西!”
張時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莊休轉過身,瞧見張時鼎捧著四個大小不一的木盒子站在屋子內。
於是五號房內的四人紛紛上前
取過標有名字的木盒,與張時鼎道了聲謝,等張時鼎離開後便迫不及待地開啟木盒。
莊休開啟盒子,發現裡面真的只有一本書,一本樸實無華,中規中矩的書,書的封面上寫著偌大二字——《易經》
莊休有些嫌棄地將《易經》丟在被褥上,然後將這看起來做工精良,價格不菲的木盒子端正地放在床頭,想著落魄時將這木盒子典當出去應該能值不少錢,至於那本《易經》
呵呵,當手紙都嫌它糙!
心有不平的莊休,將視線投向其他人,想要知道同屋內幾人抽到的都是些什麼寶貝,若是有同病相憐的可憐人,倒是可以一起把酒言苦,怒斥書院摳門吝嗇。
莊休先往體型最大的荊軻望去,只見他寬衣解帶,褪下外衣,只留一身白衣內襯,而他雙手、雙腳上都扣著一個三指厚的古怪鐵環。
莊休指著鐵環問道:“那個是什麼?”
荊軻撓了撓頭,雙眉皺得連在一塊,好像動腦子是很費勁的事。
許久後他才說道:“好像叫啥‘聚能環’,師傅讓我每天除了睡覺的時候都戴著。”
莊休咦了一聲,總覺得這“聚能環”的名字在哪聽過,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我能看看它嗎?”莊休問道。
荊軻點點頭,爽快得解開釦子,兩指提著“聚能環”遞給莊休。
莊休伸出一隻手,準備接過鐵環,可等荊軻鬆開一指後,他臉色兀得漲紅,趕忙伸過雙手頂住鐵環,只是他的氣力仍然不足以支撐鐵環的重量,等荊軻完全鬆手後,那鐵環“當”一聲砸在地上,將地下的玉石板砸出一個凹坑。
莊休心有餘悸地咽了口唾沫,若非自己機敏,閃避得快,說不定就得領取周御書院發放的殘疾人撫恤金了。
他低頭望著幾乎沉入地面一半的鐵環,向荊軻問道:“這玩意有多重?”
荊軻又撓撓頭,一番苦思後回道:“師傅施了法術,戴的人多重,鐵環就多重。”
莊休打量著胳膊比自己腿還粗壯的荊軻道:“你二百斤有沒有?”
“好像不止。”
莊休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瞥了眼荊軻的木盒,問道:“你抽到什麼?”
憨厚老實的荊軻直接取出一件金燦燦的黃金衣,將它攤開,鋪在自己身上,說道:“那個字條上的字,我不認識,好像叫什麼什麼衣的。”
邊上的惠施也被那金光吸引,來到荊軻面前說道:“當年周王討伐商紂時就貼身穿著的一件‘綴玉面幕’,傳說那件聖衣刀劍不入,水火不侵,可抵擋‘子’境的硬氣攻擊和法術攻擊。於是後人受其啟發,造了能防禦硬氣攻擊的‘金甲衣’和免疫法術攻擊的‘玉匣衣’,合稱‘金縷玉衣’。”
“只是周天子當時是替天行道,氣運恢弘,身邊奇珍異寶數不勝數,但後人沒有那份機緣,所以後人早的‘金縷玉衣’檔次低了數等,也就堪堪等抵禦‘候’境左右的攻擊。”
惠施上前幾步,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木盒,有些惋惜道:“這副‘金甲衣’還缺了頭罩,命門要害暴依舊裸露在外,防禦的功能便差了一半,若是湊齊頭套,這一整副‘金甲衣’折成的金子,能將數十個我們屋子這麼大的地方填滿!”
莊休突然問道:“那單單這一件衣服呢?”
“五六個屋子左右。”
莊休聽後眼睛都瞪直了,腳下的屋子已經這麼大了,還能裝五六個,一個人一生就算再鋪張浪費,也花不完半屋子這大的金子吧。
他欣羨地望著荊軻,感嘆傻人有傻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