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賈在最後離開前還為莊休搭了一個簡易的帳篷阻擋風雪,當然,這不是莊休弱不禁風需要如此厚待,而是聶天賈擔心他贈送出去的書被雨雪淋溼而毀壞,所以才為莊休搭這麼一個帳篷。

帳篷搭好之後,聶天賈返回蒹葭城,準備回家的行囊。

一日之後,陸陸續續有甲班的學生離開的學院,五號屋子內的公孫鞅起初也發現了莊休不在,便準備用飛鴿聯絡他進行年關前的告別,但他還沒動作就被同在屋內收拾行李的惠施攔下了,並說道:“離別多傷感,我們尚且還能歸家團聚,莊休卻只能孑然一人留守蒹葭城.....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

公孫鞅並不知曉莊休身世,就好奇道:“他為什麼不......”

“不要說了,關於這方面的事在莊休面前還是少提為妙。”

公孫鞅聽惠施這麼一勸,回想著半年來,莊休不是鮮少,而是幾乎沒有在人前說起過有關任何自己家世身份的事,有時閒聊說起這個,莊休也會藉故離開或避而不談,現在想來莊休對自己的家世身份一定心懷芥蒂,不然不會如此閃爍其詞。

“沒想到莊休背後還有這麼坎坷的命運。”公孫鞅像是憐憫地微微搖頭嘆息。

“所以說明天我們離開學院的時候誰都不要去和莊休打招呼,都靜悄悄地離開,知道了嗎?”惠施不無好心地說道。

公孫鞅點點頭,贊同惠施的提議。

之後,惠施的這個“好心”提議不知怎麼流傳了出去,甲班的所有人,那是最想要當面告別的施嵐青也沒有去打擾莊休,而是靜悄悄地獨自一人回鄉。

...

天色將晚,莊休合上《大魔頭與大善人》的最後一頁,書中餘韻卻醇而深遠,令莊休久久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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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上的星爬滿天空,無人點亮火把的街道上散蔓的黑暗侵襲到莊休的臉上時,莊休才清醒過來。

他望著眼前漆黑一片的街道,還以為只過去半日的功夫,就喃喃自語道:“聶天賈這小子真不厚道,回蒹葭城竟然也不喊我一聲。”他將身邊的書收入乾坤袋中,然後直接御空離開。

回到蒹葭城,莊休還未進門就隱隱感覺到了異樣的氛圍,這氛圍不是那種危機四伏的警告,而是簡單的、沒有人的一種特有的冷靜。

四周沒了人聲,於是,風雪聲就格外刺耳,莊休低頭,門外積雪上的腳印斑駁,但都是外出的腳印,迴歸往內的腳印卻幾乎沒有。

“他們這是都出去了?”

莊休推開門,還未用玉佩啟用玉雕像開啟大門就喊道:“惠施?惠施?公孫鞅?”

等玉像背後的隱門開啟,莊休進入後,依舊沒有任何回應,空蕩蕩的走廊上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

推開屋子門,映入眼簾的事惠施他們摺疊好的被褥和桌上一封醒目的黃皮書信。他開啟書信,上面是惠施他們的留言,說是讓莊休在這一月年關時間裡好好照顧自己,如果覺得閒得發慌,隨時歡迎莊休過來,倒是他會帶莊休喝最烈的酒,見最野的姑娘。

莊休花了好些時間才將惠施寫的那一頁給看完,且惠施的信紙之後,還有不少其他留下的信紙,不過上面的字數總和都不及惠施的一一半。

莊休每封都認真看過去後,不明白他們為何不親自告別,非要留下這麼一封書信,不是多添麻煩嗎?

莊休無奈地搖搖頭,將所有的書信摺疊好收入乾坤袋中,然後......

然後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準備休息。

可人在吵鬧的地方睡不著,但在過分安靜的地方也是同理,莊休輾轉反側,那睏意卻遲遲不來,反而越睡越清醒。

最後,睡不著的莊休覺得這麼幹躺著很是浪費時間,就乾脆起床再看了一遍《大魔頭》那套書,等窗外透進光將屋子照亮,莊休才砸吧這有些發苦的嘴,準備去外頭覓食解饞。

莊休從蒹葭城的大門前就御空而上,以不急不緩的速度往以前有賣早點的市集飛去,這一路上,他鳥瞰大地,周御書院的主幹小道沒有一個黑點小人,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莊休在空中繞了一大圈,竟然連一道炊煙都沒有見著,這令莊休不禁自問:“周御書院都成鬼城了嗎?”

兜轉了一圈,覓食無果的莊休最後只好返回蒹葭城,期翼蒹葭城後院有冬日也掛在枝頭的野果。

不為充飢,只為解饞。

莊休這邊悽悽慘慘慼慼,別的歸家的學生卻是歡喜得不行。公孫鞅和褒姒比鄰而居,兩家人相隔不遠,歸家途中自是同路,但褒姒與公孫鞅的矛盾似乎一直沒有化解,從數月前就一直拖到了現在,以致於兩人都忘記了最初時因什麼而生氣,就只清晰記得對方惹自己生氣了這件事。

兩人都生著氣,又都覺得自己沒有錯,反而在等對方低頭認錯,所以這一路上他們兩人雖然同行,但是卻彼此

不說一句話,就是有些不得不需要交流的時候,他們也會找一人進行傳話,絕不會面對面地去說。

等到坐下馬兒趕到他們的家鄉,兩人依舊結伴一前一後地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坊間的嬸嬸伯伯瞧見他們也都會一一和他們打招呼,公孫鞅和褒姒都會扯起笑臉一一應付,常人很難瞧出他們藏在深處的不滿、不悅。

也許這鄉間的人許久沒有見著他們兩,加上他們也差不多勾上談婚論嫁的年齡了,於是不少與公孫鞅他們父輩認識的熟識們便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小姒和小鞅,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到時候可一定要請我們這些叔叔嬸嬸喝一杯你倆的喜酒啊。”

公孫鞅撓頭乾笑,不知如何應對,褒姒快速瞥了一眼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的公孫鞅,回道:“還早、還早,我們還在上學......”

“早什麼早?你們擔心大婚影響學院修行,就將大婚之日安排在三年後,但訂婚卻可以就近選定,甚至你們明日定婚也是極好的,反正這個訂婚不會影響學院修行。”

公孫鞅不說話,那些叔叔嬸嬸就開始用長輩的語氣催道:“小鞅你也真是的,女孩子家臉皮薄,你一個男人就應該擔起責任主動備好聘禮叫上媒婆上小姒家提親去啊。”

“......”公堂之上威風凜凜的公孫鞅,在這種時候卻完全不見的堂上的儀態,甚至連平時為無辜之人辯論的伶俐口齒都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叔伯們,我還沒行冠禮,這婚配之事還急不來、急不來......”

熱情的、各個都愛點鴛鴦譜的鄉民們對公孫鞅的這個藉口很是不屑一顧,他們揮揮手,毫不介意道:“冠禮這種虛禮,你要是願意現在叔叔就給你輸一個冠禮的髮髻來。”說著,這些鄉民就圍攏了上來,好像真的要強制給公孫鞅及冠一般。

公孫鞅立即抱頭衝亂竄,不讓這些叔伯們對自己的長髮胡作非為,並穿越人群的人縫隙朝自己的家中跑去。

於是道路之上就只剩下了褒姒一人。

而早已惦記上褒姒的花容月貌美色的那些嬸嬸們悄咪咪地來到褒姒的身邊,小聲蠱惑道:“小鞅那小子嬸嬸們是從小看他長大的,說話直來直往,就是個榆木腦袋,一點也不會顧及別人的心情,你要是嫁給他以後難免得天天有氣受”

現在正生悶氣的褒姒立即認可地點點頭,同意道:“阿鞅這個人就是缺根筋,一點都不懂體諒人!”

那些嬸嬸們一見褒姒這麼說,還以為真有希望苗頭,就向褒姒推薦自己的孩子:“小姒,這十里間嬸嬸是最看好你的,也覺得一般人配不上你,所以我家那吃苦耐勞的二娃鐵牛就蠻配得上你的,要不你考慮一下?”

另一位嬸嬸立即插話道:“她家那鐵牛就是個呆子,真個就像頭牛使得,要是小姒嫁給他,那可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不值!不值!”

那位鐵牛的老母親聽自己的兒子這麼被人侮辱,便直接挽起袖子擺出幹架的陣勢,指著那個嬸嬸道:“老婆娘,你有膽子就再說一遍!”

“我說你兒子是牛糞!不,他連牛糞都不如!”

“啊~~~~我要打死你!”

兩位年紀加起來不知比褒姒打了幾倍的嬸嬸開始你一拳我一腳,你拽衣我扯頭髮地打了起來。

旁邊的鄉民也就象徵性地勸了兩句,然後紛紛回家搬來小板凳和瓜子,磕巴磕巴地欣賞著戰況。不過褒姒也因此不再被人群所關注,畢竟天上仙女再漂亮也不如地上兩婆娘打架好看......

公孫鞅和褒姒在街道岔口一左一右地分別開來,往各自家中走去。

“爹,我回來了。”公孫鞅推開木籬門,朝屋內喊道。

“阿鞅回來了?”一個穿著灰麻衣服中年男人出現,歲月在他臉上留下深深淺淺的溝壑,但嚴重的光芒卻已經凌厲,沒有想大部分修士一般變得內斂深邃。

公孫鞅點點頭,主動去廚房裡生火做飯,其實公孫鞅的父親公孫無並不需要一日三餐地這麼麻煩生火做飯,尤其是公孫鞅進入長境之後,對於食物的需求已經淡了許多,加上他們兩人也不饞嘴,本來一週生灶火一次就好了。

但是居住在這的村民大多是不能或不曾修煉的凡人,他們理所當然的需要一日三餐,而如果公孫鞅和公孫無以修士的身份如此特立獨行,那麼他們一家兩人就很難融入這片小鎮。

當然對於他們這樣的修士來說,沒有修煉的凡人的一時看法隨他們去,可要是長久居住在這,且想要平平靜靜、不惹事生非的話,公孫無也只好入鄉隨俗,一日三餐地準備著。

久而久之,公孫無和公孫鞅兩人就習慣了明明是修士還過著這種凡人的生活,且因為他們常常不如身手,出門不御空都是步行,砍柴買菜洗衣都和常人一般無二,他們的修士的身份也就漸漸被人遺忘,鄉里人也漸漸將他們認為是和自

己一樣的普通人。

至於公孫鞅的青梅褒姒,她們一家是琴家中的一道重要分支,據說因為這她們這一脈人才輩出,所以可以和琴家主脈分庭抗衡,只是褒姒她們一家並沒有什麼野心,所以就帶著三三兩兩的族人隱居於此。

不過琴家出手闊綽,出來這鄉里的時候就買下好大一塊地皮,本來公孫鞅他們這家的地皮也是要被她們一家收購走的,但後來發現公孫無是個修士,便沒有強求,也不願結怨,就改了設計,建造了現在褒姒家的大宅子。

公孫鞅和褒姒兩人小時候就常常翻牆找對方玩,琴家和公孫無對他們兩人的玩耍並沒有多家阻攔,有時公孫無有事外出半月數月的,還會將公孫鞅寄託在褒姒的府中,所以兩家人的鄰裡關系也都不錯,只是近些念隨著褒姒和公孫鞅兩人的長大,褒姒家中的長輩明裡暗裡都叫公孫鞅注意一點男女之別,褒姒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像是小時候的留宿、一些過分的親密行為都是嚴令禁止的!

當然,要是公孫鞅上門提親,兩人訂婚之後,這些規矩也就......不成規矩了,但隨著時間推移,公孫無一副放任公孫鞅,讓他自行決定這樁親事的無所謂模樣,而公孫鞅就是情竇初開就堵死的榆木腦袋,這輩子大概都很難琢磨出女孩的心思了,所以他在男女之事上依舊像個小孩懵懵懂懂,並不敢也不願叫自己的父親去褒姒家提親。

總之,兩家的大人的意思都是依著這兩個孩子,看他們自己的態度如何,關係的發展只要不逾禮就隨他們兩人折騰。

公孫鞅熟練生活做飯,將有些缺口不完整的瓷盤子擺到桌上,這些瓷盤、瓷碗大部分是最便宜的黃瓷,不過也有三五只看起來就格外華麗的白瓷器,這些白瓷器自然不是公孫父子破費買的,全是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褒姒從自己裡搬過來的。

且除了瓷器外,公孫鞅家中的像是椅子、古董、文房四寶等一切公孫父子需要用的東西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搬過來,對此褒姒一家的長輩都頗有微詞,後還是在公孫無以“再搬東西來公孫家就再不允許她褒姒跨進公孫家一步為要挾”才阻止了褒姒將自己的傢俱搬空。

像這樣的事,褒姒常做,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擁有的好的東西都分享給公孫鞅,而這公孫鞅也是沒心沒肺地享受著,一點沒覺得不好意思。

公孫無快速吃完公孫鞅盛來的飯,然後捧起案卷便開始工作,不過在翻看了幾卷案宗之後,公孫無突然問道:“小姒那丫頭和你一起回來的?”

公孫鞅手中的筷子頓了頓,隨後點點頭“嗯”了一聲。

公孫無將視線從案卷移動道公孫鞅的臉上,望了一會後問道:“你們兩個鬧矛盾了?”

公孫鞅猶豫了一會,卻沒打算用其他理由搪塞過去,因為他的父親在衙門裡練就了一雙望穿人心的眼睛,如果犯人說謊,頃刻之間公孫無就能將他看穿,這也是他目光始終銳利的主要原因。

“是有點矛盾,但不礙事,說起來我都忘記了我為什麼生氣,又為什麼和褒姒互相置氣這麼長的時間......”

公孫鞅發了一堆牢騷,公孫無只是靜靜聽著,既不評定誰對誰錯,也不給自己孩子出謀劃策,兩個單純的孩子之間的感情也是單純的,沒必要讓大人的陰謀詭計玷汙了這份只可逝卻不可挽回的感情。

“這樣啊......”公孫無聽完公孫鞅的談話,也正好看完手中的案卷,之後他起身對公孫鞅道:“我將衙門內年後的最後一些處理完的卷宗送回去,你呢去市集上買些綢緞什麼的禮物,最好也買些小姒喜歡的東西,等我回來之後我們起上門去走走鄰居,好好感謝他們這一年來對我們的照顧。別的不說,就是你去周御書院後的一個月,我也出差公幹不在家,我們家的一堵圍牆倒了下來,都是褒姒他們一家替我們修茸的,上次只是口頭感謝了一番,今日可得帶上些重禮去登門道謝。”

公孫鞅也是現在才知道自己不在家中的這些事,平時用飛鴿與父親聯絡時,父親也是報喜不報憂,並沒有將這些麻煩的事告訴他,大概也是擔心他在學院的修行受了影響吧。

公孫鞅心中暖暖的,但是考慮道這鄉里所販賣的東西都比較偏實用,用來作為送禮的東西的並不多,“爹,就光是街上賣的東西作為謝禮是不是有些寒酸了?”

公孫無將案卷裝進布袋中,將它們牢牢束好後笑道:“這昂貴的大人禮物交給為父就好,你就多買點褒姒喜歡的東西就好。”

公孫鞅茫然地點點頭,和父親一起出門後按照他以往和褒姒相處時從她口中得知的喜好買了整整三大提的東西,此外還有一些東西實在不方便徒手搬運,就讓店裡的小廝將貨物送到家中了。

因為這鄉不大,小廝也幹了好些年,自然認得公孫家,所以在他付了銀兩之後,小廝自己一個人就推著獨輪車將公孫鞅購買的東西給搬運到公孫家門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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