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從上午分別,採購到下午時分才到達指定的周御書院大門外的一處行亭裡。

他們將購置的物品羅列在地上,幾丈寬的行亭放不下它們;他們又將一些結實耐壓的物件壘疊在一起,兩人高的行亭塞不下他們的東西。

惠施望著這麼多的物件忍不住感慨道:“雖然已經除去了許多自認為不必要的東西,可沒想到最後竟然還有這麼多的物件,這哪裡像是去負笈遊學,完全是出門郊遊嬉戲!”

黃明邊分配著東西,邊說道:“這裡面多是些有備無患的東西,在外用不到自然最好,要是有需要用到......也同樣算好,只是最後遊學回來未使用的東西我們還得典當出去換回散錢,然後大家各自分了。”

惠施瞧著黃明財迷的模樣道:“我們都還沒出發,你就想著分錢,就怕這次遊學......很有可能不能完完整整地回來。”

黃明停住動作,向惠施問道:“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惠施抖了抖眉毛繼續道,“你沒發現周御書院歷年來......至少上一屆的甲班學生一個也沒有出現過嗎?”

惠施含糊其辭,想說又不想說的模樣。

黃明被惠施勾起了興趣,纏著惠施要他說說,他所知道的事。

可惠施卻一再推脫,如何也不肯說關於周御書院往屆甲班的學生了。

黃明連叫無趣,隨後收拾好自己該拿的那部分,稱自己有事就離開了行亭。而剩下的三人,則隨便找了家酒家打發了晚餐。

莊休向惠施他們告別,一個人去往藏經閣準備些路上看的書。

藏經閣門口,蘭老一如果既往地像個街邊老頭躺在藤椅上,搖搖晃晃,藤椅附近沒有積著白雲,就是蘭老頭頂的天空,也是不見一片雪花落下。

莊休與蘭老打了個招呼,並告知了他們即將負笈遊學的訊息。

聽完訊息的蘭老停下了搖晃藤椅,略帶驚訝道:“這麼快,你們不是才進院不久嗎?負笈遊學不是入院第二年的事嗎?”

莊休並不知道歷屆關於此事的細節,而蘭老重新靠回藤椅,搖搖晃晃道:“現在的院長是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不過既然我都不知道這事,想來你們遊學路上應該會安全許多。”

莊休再將要從藏經閣借一批書的事告訴了蘭老,蘭老卻沒有再和以前那樣猶猶豫豫,而是直接說道:“這次我就自作主張同意你吧,反正你們要是回不來,這些書就算回到藏經閣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得到許可的莊休來到藏經閣,此時的藏經閣書籍光芒有些黯淡,它們多年積累的修為尚且沒有恢復,還需要汲取來此地的修士的修為。

莊休上上下下看了許久,除了那些能增加修為外的書籍外,莊休還取了最低等書櫃上的一些地理軼書和一些民間風俗奇談,這些一來可以打發路途上無聊的時光,二來能增加見聞,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就會用到了呢。

挑好書,莊休直接將書本藏入自己的乾坤袋中,也不用再行登記,這就是周御書院對甲班學生的優待與信任。

莊休離開藏經閣向蘭老告別,獨自返回蒹葭城,靜等著明日的負笈遊學的啟程。

...

次日清晨,蒹葭城門外早早聚集了甲班的學生,只是他們談天說地,氣氛融洽,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去受苦遊學。

更有甚者拿出周院長給他們的地圖,研究沿路的名川山水,還準備去嚐嚐各地的佳餚美食,愜意得很。

片刻之後,周院長降臨,但他也沒有再說什麼話,只是簡單說道這次負笈遊學從今日起便已開始,他們的要求很簡單,救治去往指定的地方辦好指定的事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只是這負笈遊學是有時限的,最遲在年前如果完不成或回不來,那甲班的學生就會便貶謫為乙班的學生。至於成功回來的學生,周院長說自己又會其他額外的獎勵,但具體是什麼需要他們成功返回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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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院長說完,就讓周御書院的學生按照各自東南西北的方向出發,他送甲班的學生們離開蒹葭城,在蒹葭湖外目送他們離開。

這時,一個面色蒼白的小人來到周院長面前,說道:“他們走了?”

周院長點點頭,往一個方向離開,那面色蒼白之人自然是與莊休比試過的周幽。周幽跟上週院長的腳步,問道:“為什麼要派我去乙班?那群可真的全是些無能之人。”

周院長便走邊回道:“一個人只需要一個腦子決定主意和下命令就好了,如果每只手腳都有自己的想法,那這個人連最簡單的站立都做不到。乙班他們就是周御書院使用的最靈活的手腳,但想要這些楚楚欲動、不甘人下的手腳聽你的話,可就得費點精力了。”

周幽算是明白了周院長派他去乙班的意圖,可心裡還有一點他不明白,就是為什麼甲班的人會這麼匆忙地去負笈遊學。

周院長對自己的孩子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沒有任何隱瞞道:“這事可以有很多理由,一是為了他們好,因為往屆甲班的學生在負笈遊學時都已小有名氣,江湖上或多或

少有人認識他們,所以他們見到的江湖和經歷到的事不一定是最真實的,這樣偽裝粉飾過後的江湖對他們沒有多大的歷練意義,不如他們現在還不算人盡皆知的時候出去走一趟,長長見識回來之後也會收收心,好好修行。”

周幽插話道:“就不擔心他們有去無回?全都栽在八王朝和其他學院的手裡?”

周院長如實道:“哪怕折損過半我也都能接受,畢竟大浪淘沙,留下來的才是真金子。況且屆時甲班的位置一有空缺,你也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入甲班,不會再有人前來阻攔。所以多面考慮下來,派他們去負笈遊學是百利而微害的事。”

周院長父子接下來消失在視線中,蒹葭城也將引來一長段冷清的時光。

...

莊休按照地圖來到西方,發現那停著一輛馬車。本來莊休他們瞧一眼也就過去了,可馬車的車伕卻突然跳出來攔下莊休他們四人道:“你們就是‘西’?”

惠施一愣,隨即點點頭道:“你是?”

車伕回道:“送你們上路的人。”

莊休幾人臉色一變,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話頗有歧義,就解釋道:“是送你們離開周御書院,不然偌大一個學院,你們光是走到邊境就得畫個數日,太浪費時間了。”

接著車伕又往四周瞧了瞧,問道:“不是說一共有五個人的嗎?還有一人呢?”

莊休不悅回道:“死了。”

車伕一愣,正要說些什麼時,背後傳來一聲馬嘶和一陣煙塵。

馬背上鮮衣少年道:“你說誰死了?”

惠施回過頭瞧著高頭大馬,英姿非凡的楊朱,有些羨慕道:“鮮衣怒馬少年郎,江湖雛龍入湖江!”

黃明也是覺得楊朱這一身打扮派頭十足,竟想要破費些銀子也給自己辦置這麼一套行頭。可所有人都覺得楊朱裝扮不錯,唯獨那馬車車伕不屑道:“像他這麼招搖的人真進入江湖後,沒幾天就會被人上上下下摞得趕緊,留條底/褲都是對他最大的善意了!這人就好像是渾身上下都貼著快來打劫我、快來打劫我這些字條,生怕賊匪不惦記。”

說到這,馬車車伕從車廂裡丟出一大堆樣式普通,材質粗糙的衣服,對著莊休他們說道:“你們換上這些衣服不會太過招人矚目,對你們接下來的行動也會有些幫助。特別是那個女娃娃,你長得太漂亮了,要是不喬裝打扮一下,你們幾人不說寸步難行,但一路上有的沒的的麻煩事會接連不斷地找上門來。”

施夷光似乎不願意扮醜,也不願換上那看起來就不怎麼舒服的衣服,可莊休瞧了一那一堆衣服道:“白蓮出淤泥而不染,只是換個行頭而已,難道它能讓你變醜?”

莊休望著施夷光道:“難道你覺得是你的衣服比你的人好看?”

施夷光低著頭,快速拿起衣服準備換裝。

車伕體貼道:“車廂是密閉的,你可以到裡面換。”

施夷光便輕盈邁入車廂,很快之後她重新下來,衣服變了、髮式也不再精緻,車伕瞧了瞧又從他車廂下的格子裡取來一些道具。

他將一盒淤泥一樣的東西遞給施夷光,並說道:“抹在臉上做個胎記,再點幾粒麻子,爭取做到任何一個男人看到你之後就不樂意看第二眼的程度。”

施夷光悄悄望了一眼莊休,還是選擇了給自己扮醜。

施夷光背過身,塗塗抹抹一陣子後,再扭過頭時,黃明眼睛睜的一隻大一隻小,顯得古怪極了。

莊休瞧見黃明的表情就開始好奇施夷光到底化成了什麼模樣,可他準備去看施夷光時,施夷光卻轉過身,羞道:“不要看,很醜。”

莊休眨眨眼睛,也不著急現在就看,反正路途漫漫,有的是機會。

只是施夷光將臉朝向楊朱的方向時,楊朱跨下的馬受了一驚訝,不顧楊朱的命令就開始往外跑去。而馬一慌了神,也暴露了楊朱根本不會騎馬的事實。

那馬放肆地在路上狂奔,楊朱雖有修為保證他身體不落下,可騎馬的姿勢就有些難看了。

楊朱和馬漸行漸遠,車伕說道:“那是不是你們‘西’的最後一人?”

惠施點頭回道:“是他,不過他性子比較孤僻,不喜歡和人一起行走,不用管他。”

車伕到馬車邊撿起趕車鞭說道:“上車,時候不早了,送你們去渡口,走水道下去。”

“水道?”惠施奇怪道:“什麼水道?地圖上並沒有寫著要走水道啊?”

車伕指了指車廂強調道:“上車再說!”

惠施和莊休、黃明對視一眼後,點點頭陸續上了車廂。

車伕揮鞭,馬車跑動,車輪裡的支幹舞成虛影,車伕伸出一手,將一卷新的羊皮地圖丟到車廂內說道:“先前的地圖只不是周御書院騙探子的虛晃招罷了,這份地圖才是你們接下來真正要行走的,你們向好好看看。”

惠施將羊皮地圖攤開在車廂地上,然後順著上面的標識道:“我們沿著河流一路往下到蒼臺,然後跨過翻越群山到達義渠......”

惠施將羊皮卷翻了個面,上面寫著他們

到達義渠縣之後需要做的事。

惠施取出紙筆,將這份地圖影印了兩份後,一份藏在乾坤袋裡,一份遞給莊休,說道:“兩人一份拿著,我乾坤袋裡再留一份作保底,萬一我們又走散的時候,也好憑著地圖自行去往義渠縣。”

可莊休卻拒絕了惠施遞來的地圖道:“地圖,我已經記牢了,不需要了。”

黃明不瞭解莊休,接過惠施手中的地圖考問道:“義渠東側三個指頭外的地方叫什麼。”

“天葵。”

“我們要坐船的渡過的那條河中央段北側叫什麼?”

“漓從。”

黃明嘴巴張得老大,說道:“你這個本事厲害啊,過目不忘,背書什麼的豈不是都不成問題了。”

莊休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的經歷,確實沒在記憶東西這一塊被難住過,甚至連大部分的需要理解的東西,莊休不在話下,都能輕鬆地解決。

看著莊休點頭,黃明嘖嘖稱奇,羨慕道:“我要是有著本事,我就能擠出大把背書的時間來掙錢,說不定我早就富可敵國,成為一方巨賈!”

莊休聳聳肩,惠施將畫好的地圖交給施夷光,另一份羊皮地圖交給黃明,然後說道:“現在大家都已經有了一份,切記要妥善保管,不要掉落,不然很容易暴露我們的行蹤。”

車廂內幾人點頭,接著莊休就拿出從藏經閣借來的書看了起來,其他人也各自做自己的事。

莊休翻看完一本指甲厚的書籍後,馬車的速度慢慢減緩,車伕在車廂外喊他們下車。

惠施四人下車,車伕給他們一人一個竹簡,竹簡上還有一個寫著一串發船的時間數字和一個特別的符號。

車伕發完竹簡後說道:“這個就是你們的登船牌,上船之後不要弄丟,免得船老大突然來檢查時你們取不出,還得再付一份錢。”

惠施等人點頭,抱拳向車伕告別。

車伕沒有回那繁文縟節,只是豪爽道:“有緣再見!”

馬鞭一揮,馬車揚起黃塵離開。

惠施、莊休等人轉身離開排入登船的隊伍中。

一會後,他們來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一個雙臂特別結實,在寒冷冬日只套了一件厚裘衣的中年男子粗聲粗氣道:“登船牌!”

為首的惠施將四塊牌子遞給這個船手的手中,他草草檢查一番後,說道:“快點滾進去,不要擋路。”

黃明的眉頭皺了皺,在之乎者也、彬彬有禮的周御書院待久了,驟然間聽到這種粗鄙之語,心中多是不悅,不舒服。

他手中悄悄運轉修為想要將他“失足”弄入寒江中,以作懲戒。

可修為剛亮起,他就被惠施攔下,搖頭暗示黃明不要多事。

船手繼續催道:“你們四個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快點給老子滾進去!”

惠施拉著黃明離開,莊休和施夷光緊跟其後,身後的人擁擠而來,施夷光略顯嫌棄地縮著身子往莊休身上躲了躲,莊休出於同窗之誼倒是沒有避開,還算體貼地替施夷光隔開船上的其他人。

上船後,有一部分的客人往船上底部走去,這些人因為沒有船資或想剩下這筆錢,所以以工代勞,作為划槳手或其他船上需要苦力的船手。

第二層則是莊休他們的這些船票之人坐在的地方。幾個巨大的船艙隔著所謂的房間,房間裡沒有任何傢俱物件,因為這船吃水淺,能承受的重力有限,所以為了減輕船上不必要的負重,第二層的船艙全是這樣的大通鋪,通鋪上鋪著數不清的黑漆漆、黏糊糊的茅草席。

莊休他們走過這一層所有的船艙,發現沒一間屋子裡的茅草席還能見到茅草原來的顏色的!就是連最不講究的惠施都有些忍不住混雜著數十人的體味、汗味,還有船艙本來的渾濁的味道。

他猶豫了許久後說道:“實在不行我們憋氣就好,憋不住就去窗外換一口氣,等下船了再找家客棧好好洗漱沐浴一番即可。”

可黃明指著人滿為患,幾乎找不到落腳之處的船艙道:“惠施,你自己看看這些地方哪裡還有我們落腳的地方?現在我們就是想休息也找不到地方了。”

惠施皺眉後說道:“我們先去窗外的走廊上待著透透氣,反正我們也不懼這寒冷,只是一直在外面待著容易引起有心人的警覺,所以過一會還是得回來......”

“我們先出去再說,我快憋不住了!”施夷光憋著嗓子,聲音沙啞道,她邁進這層船艙時就早早得閉了氣。所以在兜兜轉轉這些時間後,她還是有些忍不住了。

惠施和莊休他們離開悶沉的船艙,來到船艙外只有一人半寬的過道上透風透氣。

只是沒有多久先前那在底下檢登船牌的船手走了上來,瞧見惠施他們後不悅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堵路?不知道這是船手的必經之路嗎?”

黃明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不知道!”

這位中年船手用腳踢了一下船上的欄杆道:“快點進去,萬一掉到江裡還得下去救你們,這麼大冷天的別出現來給別人添麻煩事,快點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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