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圓果子三枚,破衣爛衫一套,外面纏有爛布條的冰凍腐爛手臂一根,黑色金屬牌一枚,項鍊一條,木製硬質刺數根。

這些便是安藍的全部家當。

之前沒覺得,現在把東西都擺出來這麼一瞧,安藍發現自己還真是個窮光蛋。

晶片對這點倒不太在意,畢竟再智慧它也只是個被研究出來的科技產物罷了,沒有那麼多豐富的情感,只會一板一眼兢兢業業地掃描著。

嘟嘟嘟!

這響聲的意思就是能源找到了,晶片給她指出的能源物是那根已經不能用的爛掉了的手臂。不過在掃描的同時晶片自己也有點兒費解,它一個機械生物不吃布也不吃肉,尋找能源結果把主人的手臂找出來是腫麼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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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安藍解決了這個疑問。她把纏著手臂的布條解開,但見裡面滾出了一枚球狀物,非是它物,正是先前意外得來的那枚標準五號晶體!

晶片發出了幾聲興奮的蜂鳴音,示意安藍把手指刺破,將晶體拿在掌心,然後把被刺破的手指搭在晶體上。安藍按照它說的話做了。

在手指搭上晶體的一瞬間,安藍只覺得一股熱流猛地從五號晶體裡湧入她的身體內部,其程度與之前爬山的那次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只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這枚五號晶體就從晶瑩剔透變得黯淡無光,表面也出現了許多細密裂縫,最後化作了一灘灰色粉末。

從晶片的反應來看,這枚晶體裡蘊含的能量應該為數不少。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晶片那邊就告訴安藍,它的能量儲存已經上漲到了百分之二。雖然也不算是特別多,但有一些基本功能都能夠啟用了。比如說肢體的緊急修復,資料掃描與收錄等等,

不過不太好的地方也有,那就是安藍在不久前受到的重創讓晶片也受到極大影響,資料庫裡有大量資訊丟失,已經找不回來了。而留下的殘存資訊,根本無法讓安藍準確瞭解她過去的事。

不瞭解就不瞭解吧。從之前的描述來看,安藍覺得這枚晶片也不是特別靠譜,講起東西來顛三倒四的。她這邊正在考慮著智慧晶片會不會因為資料庫受損而導致資料混亂,那邊晶片已經在她腦海裡發出了提示,告訴她剛才在掃描的時候在安藍的物品堆發現了她父親的遺物。

從一號那裡得來的東西自然不可能是遺物,斷掉的手臂和她自己製作的木刺也不會是遺物,唯一可能的就是那條項鍊了。安藍伸手去把項鍊抓起來,晶片那邊果然道:“發現安思睿博士的遺物,藍水晶項鏈,請主人務必認真保管。”

這條項鍊從她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掛在她脖子上啊,根本沒有丟過吧?這枚晶片肯定是哪裡出問題記錯了,安藍想。

雖然在晶片那裡知道了這條項鍊是她父親留下來的遺物,安藍依舊沒有表現出過分在意的樣子,把項鍊和其它的個人物品又都交還給醫護殭屍,讓他幫忙儲存在儲物箱裡。

晶片一開始還有些不明白,提醒安藍這條項鍊很重要,最好是拿回來隨身攜帶。安藍沒有直接回覆它,而是慢悠悠地給晶片講了一個故事。

“我在剛剛進入這個病房的時候,因為很多東西都是白色,只有陽臺上一盆異化植物是綠色的,就沒事喜歡過去盯著它看。那個植物的表層上生了許多觸鬚一樣的葉子,長長的,很柔軟。因為我經常去給它澆水的緣故,那盆植物只要發現我過去,就會不斷地抖動身上的葉子,看起來好像是在歡迎我一樣。”

“但是沒過多久,那盆植物就突然不再衝我抖動葉子了。不管我怎麼澆水,跟它說話,都沒有用。它會朝著陽光舒展觸鬚,但是對我的動作半點反應也沒有。”

“你來猜猜看,這是為什麼?”

“我的信息庫裡沒有儲存這種植物的資料。”晶片道。

“沒有說讓你分析植物呀。”安藍忍不住笑了,“你不是智慧晶片嗎,來從邏輯上猜猜看吧,你說它為什麼會變得對我沒有反應呢?”

“不知道。”晶片沉默了一會兒,用單調的電子音回答道。

安藍也沒有真的指望它能說出個一二三,很快揭穿了謎底:“因為這盆植物,已經不是我之前澆水的那一盆了。”

“那個晚上,他們在給我注射的治療藥劑裡加重了麻醉劑量,但是我注意到藥液渾濁度與之前的不大一樣,就偷偷地把針頭拔了。結果在半夜的時候,我發現有醫生悄悄潛入我的房間,用一盆一模一樣的植物換掉了我之前喜歡的那盆。”

“從那以後我知道,不管他們表面上對我再好,我都只是一個研究品。但凡是我看重的東西,他們都會因覺得有研究價值而偷偷取走。這條項鍊我騙他們是一號在東區買來送給我的,所以沒有被檢查。但我絕對不能把它帶在身邊,甚至不能多看一眼,否則的話……”

安藍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不知道晶片是不是聽懂了,也不在意。之所以會說這些話,大概也是因為實在找不到其它可以聆聽的物件。

過去茫茫,未來也是茫茫。

她能做的,只有儘可能地好好活下去。

在連續觀察數日之後,安藍確信晶片的存在對她並沒什麼傷害,也就打消了利用院方手術把晶片取出來的念頭,決定讓它暫時留在自己的大腦裡。

這樣的話,就得早點解決掉院方那邊腦部陰影的病症檔案了。

羅帕森自從上次在安藍這裡損兵折將,已經放棄了再用奈米機器人治療的念頭,改為每三天就來騷擾她一次,試圖讓她同意進行開顱手術。

安藍聲稱自己還是很害怕,不敢隨便動手術,而且覺得腫瘤壓迫並不會造成太大影響。羅帕森見說的口乾舌燥她也不動容,索性去找出了一些腫瘤殭屍的案例給她看,讓她知道放任不管的後果有多嚴重。安藍藉機表示想要看一下殭屍腦子裡腫瘤生長的橫面圖,她希望能夠對自己的狀況有著更多的瞭解。

這個要求其實是有些怪異的,不過作為一個即將進行大型手術的病患,想要對自己的身體有更多瞭解也是無可厚非。羅帕森滿足了她的要求,給她播放了一點醫療實習殭屍的內部授課畫面,裡面有一部分就是殭屍腦部的腫瘤發展圖。

但安藍的真正目的卻並不在此。她在觀看那些畫面的時候,悄悄地讓晶片記錄下了畫面上殭屍的腦部截面圖,然後還原出正常的殭屍大腦模型。接著,她安排了一場事故,在例行體檢轉移病房的過程中不小心一腳踩空,直接摔下了十層樓梯,腦袋磕在牆壁上,還要記得咬破舌尖噴出點血後再頭一歪暈了過去。

這步驟中真真假假暫且不多提,總之安藍是真摔,身上磕得青一塊紫一塊。十層樓梯對殭屍來說不過是撓撓癢,但對於脆弱的人類病而言無異於血海刀山。

羅帕森得到訊息時又驚又急,差點兒都想把樓梯給揍一頓。他召集了專家小組給安藍來了個緊急檢查,然而檢查的最終結果是——安藍腦袋裡的陰影莫名消失了!

這個結果對羅帕森而言,比樓梯突然站出來說是它把安藍推下去的還要更詭異。

為什麼?好端端的一個陰影,它怎麼說沒就沒了呢?明明連穿透力最強的醫療透視波都穿不透它啊!明明整整幾千個奈米機器人都被它給吞噬了啊!結果摔一跤它就突然消失了。不,這個結果他不能接受!他不相信!他不信腦袋撞牆會比開顱手術更管用!

不相信的後果就是,羅帕森對安藍進行了更加精密細緻的檢查。結果更加恐怖的事情出現了,安藍的大腦構造竟然與之前解剖的人類病患者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反倒跟正常殭屍的腦部構造差不多,只在細微處有點差別。

這個問題就嚴重了。

陰影研究僅僅是錦上添花的,但如果人類病這邊出了差錯,他們整個研究小組都要擔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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