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級時方相是紀律委員,唐離是經常被罰打掃衛生的吊車尾,可每次他掃完地,方相第二天檢查時總能發現殘留垃圾,因為來得早,方小委員也就在同學們來之前偷偷再掃一遍,他私下裡問唐離,唐離也發誓自己的確打掃乾淨了。結果就在班級風紀評選週中,有天方相因病假沒來得及重掃教室,偏偏那天教室格外髒亂,他們班被全校通報批評;老師認為方相和唐離都有錯,方相道歉並辭掉職位,唐離卻拒不認錯,因為他確實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事情才查清,原來有個高年級學生故意在晚間跑來搗的亂。至於為什麼,緣由還是唐離以前和他打架結了仇;不少同學認為唐離拖累自己兄弟背黑鍋,從此不待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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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級的元旦晚會,兩人都報了節目,方相的是話劇,唐離帶幾個朋友組了個樂隊唱歌,因為名額有限,歌唱節目重疊度又高,老師便打算去掉唐離的節目,這時身為文藝委員的方相建議說樂隊元素比較新鮮應該保留,才給唐離爭取了個名額。唐離是樂隊吉他手,想換只電音吉他但零花錢不夠,也是方相借錢給他買的。他們排練了很久,本以為能拿個獎,誰想晚會當天,本來好好的音響從他們登臺起就出現故障,揚聲器不是失音就是發出刺耳的噪音和嘯鳴,現場一度成了災難,許多學生乾脆喝起倒彩。

類似的事情大大小小還有不少,譬如一次期中考唐離破天荒考得很好,原來是他逼方相在試卷上寫他的名字;譬如在烈士園掃墓時,師生們都在默哀,他的手機突然唱起了“就是這個feel倍爽”;再譬如他挑頭尋釁高年級學生,還在學校貼吧、論壇等發貼造謠生事,結果引起一起惡性聚眾鬥毆事件……

如今就名聲而言,唐離已經超過了方相,本校及外校的學生都知道,一中的唐離是個自帶招禍體質的刺頭,和他摻合一塊準沒好事。

夜風撲面之際,災星唐離和張天師走到了小樹林邊,黑霧依然盤踞在樹林外圍,察覺人至,鮮紅的巨眼和大嘴又出現了,這次從大嘴冒出的聲音有些氣急,“混蛋!混蛋!”唐離白著臉問張非離,“方相不會出事了吧?”張非離正低頭檢視地上的符文,聞言擺擺手,“應該沒用,這裡有個召喚陣,但畫陣圖的人是個新手,他並沒有召來真正的魘魔。”說話時他腦中閃過某個線索,一時卻抓不住。

眼看方相滿臉懵懂,張天師解釋道,所謂魘,是魔的一種,但魘遠比一般的魔藥兇戾,故有“九魔一魘”的說法,一般只在大量的人以慘烈的方式死去的情形下--譬如瘟疫或屠殺--才可能有足夠多的怨念凝聚成魘,魘能吞噬其他的妖魔,也能吞噬生人的靈魂。

但大多數魘魔都被封在山海異域,人間很少遇到,除非有術士召喚其前來。

唐離腦中嗡嗡之響,他哆嗦著雙唇問張非離,“為什麼我們會遇到這種東西?”他猛地睜大瞳孔,“難道又有誰想害我,方相他被我連累了?”張非離也無語了,心想都只是孩子,就算有什麼仇也不至於恨到要對方的命吧?再說了,術士圈也自有其規矩法則,此類兇陣並未廣為流傳,普通的術士都不會畫,更何況是個孩子?

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只得道,“你也別瞎想,說不定和你根本沒關係;而且這陣法不難,我先破陣救人再說。”

依張非離的推斷,畫此陣的人筆法生疏,只是照葫蘆畫瓢,不像是個慣於畫符佈陣的術士,但似乎又天生具有某種靈力,這才能招來魘魔的幻影;幻影沒有太大殺傷力,卻很纏人,若不將其驅逐,貿然鑽進去也會迷路。

這個召喚陣的陣心當在林內,而陣心處是用來困住惑魘前來的餌;據唐離的說法,方相出生時有鵷雛圖騰現世,那麼眼下在陣心的是聖獸之靈;若要破陣,張非離需採用道家的運內氣外放及凝氣成兵之術,將真氣化為鎖鏈鎖住陣心的聖獸之靈,如此一來魘魔察覺不到聖靈的氣息,只得自行退散。

張非離當下閉目運氣,他近來修為頗是上了幾個臺階,此時只覺體內真氣充沛不息,他右手結印,左手並起雙指向林內一指,鎖靈氣鏈勢若走蛇游龍、破開黑霧往陣心疾射而去。一邊的唐離雖完全不懂其中門道,但眼見對方架勢十分威風堂堂,雙膝一抖忍不住要唱《征服》,不料張非離眉頭一皺,臉上現出驚疑之色,原來他的鎖靈鏈被一股不明力量彈了回來,他不信邪地又試了幾次,最後一次鎖靈鏈直接崩碎,真氣反噬,張非離下盤一鬆連連後退,差點摔倒。

“咳,張老師,你是不是沒吃飽,”唐離抓抓後腦勺看著他,“我書包裡有麵包你要不要。”張非離臉上一陣紅紅白白,剛要回答,少年兔子般竄向他身後,嘴裡大叫著,“啊啊啊啊,狐狸精過來了!”

狐狸精斜了他一眼便將似笑非笑的眼光投向張非離,“我以前說過,遇事別蠻幹,要對症下藥,看來你還是沒記住啊。”張非離又羞又氣,乾脆冷笑,“我不是你的學生,輪不到你來教訓;江,教,授。”唐離似有恍然,“你不是妖怪?”說著有點失望的樣子。

江子岸不以為忤地笑笑,還貌似友好地對他伸出手,唐離有點奇怪,但還是走上前,對方握住他的手掌,挑眉問,“有什麼感覺?”少年老實地回答,“沒啥感覺。”江子岸喔地一聲將手鬆開,這時唐離瞟見他的掌心畫著一個“卍”字;正不解間,張非離拉著臉走過來,“你到底想幹嘛?”

江子岸不接茬,又低頭對唐離道,“我問你,你和方相出生時有異獸圖騰現世,具體什麼情況?”對方明明一副謙謙儒雅的樣貌,但不知為何散發出無形的迫人氣勢,唐離揪著書包帶認真地回憶起來。

他和方相在同一家醫院出生,按理說他不會有當時的回憶,但那種被隔壁產房的熱鬧欣喜反襯得愈發哀涼難耐的心情,他卻似有所感--或許是母親繼承給他的吧;唐離還是胎兒時狀況就很不穩定,母親不得已才到大城市偷偷找父親,在方相出生幾分鐘後,母親透過剖腹產生下他。

據父親的回憶,兩人出生時,他正在醫院走廊匆匆走著,突然看到牆上有副奇怪的畫,畫上是只遍體通紅、白耳白喙的怪獸,樣子有點像鼣鼠,但完全沒有鼠類的畏縮之感,而是透著股兇戾殺伐之氣;正訝異間看到有個護士過來了,便詢問對方,不想護士說哪來什麼畫你眼花吧,他再一轉頭,怪獸圖居然消失了。這時醫院門口一陣躁動,原是有個肚子被捅了好幾刀的男人被送來搶救,但人已經沒了呼吸,方父遠遠瞧著那人從擔架滑下來的手,心裡也有點惻然;眾人忙亂間,他忽然聽到一聲清越鳴叫,抬頭竟見門外的天空翩然飛過一隻特別美麗的鳥,他莫名地覺得那是鳳凰---雖說鳳凰誰也沒見過;只一眨眼鳳鳥便也消失不見,這時方父聽到前方傳來歡呼,原來方才那人又有了呼吸。

當時方父只當自己眼花,畢竟在妻子和情人的產房間來回奔波、身處如此強大的精神壓力下產生幻覺很正常。

直到兩個兒子長到性格初成型的年紀,方父意外遇到一位姓葛的術士,術士說他命中有兩子,皆非尋常之輩;他才知道這兩孩子生來便帶有異獸之能,還恰是一吉一兇,為了孩子都能順利長大,他從術士那求來轉運珠給二人分別帶上。

唐離說著晃了晃手腕,“大概就這樣,那個,你剛剛說張老師不行,那你很厲害嗎?你能救方相嗎?”江子岸揚揚下巴,眼神斜向張非離,“我再問你,他又是怎麼知道誰命帶狙如之兇,又是誰命帶鵷雛之賢?”

這下唐離和張非離都愣了一愣,唐離抿了抿嘴,澀聲說,“大家都說方相看著就有出息,我卻打小就不爭氣,所以……”江子岸提高聲音問他,“你也是這麼看自己的?!”唐離睜大眼看著他,腦袋無意識地擺動著,“不,是,不是……”

張非離拍著少年的肩,語重心長地,“你別在乎別人怎麼看你,也別太相信命理之說……”沒等他把心靈雞湯灌完,江子岸便忍不住打斷他,“虧你還是天師道傳人,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倆一開始就搞反了嗎?!”他推了懵住的唐離一把,“這才是真正命帶鵷雛之相的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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