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通體雪白的“卵”中，皮膚白到透明的男人猛地睜開了眼。
他的瞳孔外張，睫毛輕顫，唇色非常淺，吐出的氣息撲在面前的玻璃窗上造成一片模糊。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人開始艱難地將手從黏液中抬起，“嘭”的一聲拍打了下面前的透明玻璃，一下、兩下，第三下的時候房間裡突然傳出了個“呲”的聲音，玻璃門開啟了。
青年一把攀住這顆“卵”的邊沿，往前傾身，皺著眉頭。
下一秒，他摔了出來，“啪”的一聲砸到了地面上。
房門被開啟了，一個男人風捲雲湧般衝了進來，蹲到青年旁邊低聲道：“博士、博士你別緊張。”
青年正是沈曄，而衝過來扶著他的男人正是威廉姆斯。
“您太久沒活動，再加上麻痺液的作用，所以渾身沒有力氣。”威廉姆斯快速道，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管有著淡藍色液體的注射器，在手中晃了兩下然後放到沈曄面前，“活性藥劑。”
他說完，探身將沈曄溼掉的衣服掀起來，伸手就扎進了沈曄的腰上。
隨著藥劑的打入，青年原本因為無力靠在他手臂上的腦袋重量慢慢減輕了。一分鐘後，沈曄撐著地面喘氣：“他們呢。”
“我現在過去。”威廉姆斯的手還橫在沈曄面前，“那邊掛著乾淨的衣服，博士您先在這裡恢復一下力氣，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出門。”
沈曄一把抓住準備離去的威廉姆斯的手：“時間。”
“五分鐘。”
房門再次被關上了。
沈曄又在地上坐了一會兒力氣才恢復過來，然後他抬眼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看到了掛在一邊牆上的藍白色條紋衣衫和旁邊的白大褂。他盯著那衣服，有些嘲諷地扯起嘴角：“病號服嗎。”
抬起的手臂還是能感覺到一種沉重感，然而現在也沒有時間讓他繼續休息了。
忍著站起後的眩暈感，沈曄快速將溼衣服換下。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實驗帶來的好處，他正在換乾淨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抬眼看向現在暫時沒有任何動靜的大門，視線快速在房間內一轉，結果發現這裡沒東西是可以用來當武器的。
不，還是有的，他看向了威廉姆斯沒有帶走的注射器。
於是進門的威廉姆斯差點沒被一針扎破眼球。
“博士！”他心有餘悸地用感謝的眼神看了一眼及時抬手擋住了這個攻擊的沈晏辭，然後帶著一群人躥進房間看著已經換好衣服的沈曄，開口就問，“博士，您有沒有想起什麼？”
沈曄看著竄進房間的幾個人，視線與沈晏辭的對視了片刻後，道：“足夠多了。”
他自己的，還有實驗裡那個“沈曄”的。
“那就好。”威廉姆斯呼出一口氣，“現在肖恆被古博士鎖在了實驗世界，還有他的一些爪牙。警察那邊也已經摸到發電室和備用發電室，等兩個地方的電力一斷，我們就有十分鐘……”
“不可以。”沈曄突然打斷。
威廉姆斯頓了一下：“什麼意思？”
“肖恆當初設定的時候，把發電室和備用發電室與整個實驗室的自爆裝置連線在一起了。”沈曄說著，下顎不自覺用力。他也察覺到了，停了下垂下眼：“如果這兩個地方電力一斷，三秒內基地的自爆裝置就會啟動，我們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所有人沉默，威廉姆斯看著沈曄：“我不知道這個。”
“只有我和肖恆知道。”沈曄冷靜道，“你應該能聯絡到警方那邊的人，趁他們還沒有把電力斷掉趕緊通知他們不要這樣做。”
威廉姆斯伸手按住了耳朵，稍稍側身就開始向那邊複述沈曄的話。
沈曄收回目光，他能感覺到沈晏辭他們落到他身上的視線，但說實話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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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中的沈曄，能夠肆無忌憚地和這些人開著玩笑；但是他不是實驗中的沈曄——那個“自己”擔心的問題最終還是發生了，他消失了。
畢竟在構建出那個人格的時候他就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早就將這個可能性扼殺在搖籃裡。
但現在想想，還是很羨慕的。
然而就在威廉姆斯剛說完，本來燈火通明的房間一瞬間暗了下來。
而隨著暗下的房間響起的，是白予青的聲音：“喂。”
所有人都知道他這一聲“喂”，是衝著沈曄去的。
“出去之後我有點事想問你。”黑暗中，白予青的語氣顯得有些冷漠。
“好。”沈曄簡單應了一聲，然後飛快下命令，“黎鈺你跟我去肖恆辦公室。”
一直沒有說話的黎鈺說了聲好，沈曄繼續道：“威廉，你帶著這些人立刻從原先定好的方向離開實驗室，疏散工作應該不需要我通知吧。”
剛才威廉姆斯和警察那邊說完之後，應該會派更多警力來進行人群疏散。
他現在應該慶幸當初新實驗室選址的時候，選了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嗎。
“那您呢博士？”威廉姆斯一瞬間開口，“這裡離肖博士的……”
“走吧。”沈曄直接打斷了威廉姆斯的聲音，繞過沈晏辭他們就出了去。
黎鈺看了在場的幾個人一眼，道：“快走吧，已經浪費三十秒了。”說完轉身就追著沈曄出去了。
黑暗中，沈晏辭他們也看不到威廉姆斯的表情，但很快他道：“你們跟我來。”
鄭勤勤、薛時男很快跟在威廉姆斯身後出了去，白予青要跟上的時候停了一下，轉頭看向沈晏辭問道：“你跟哪邊，沈曄還是威廉姆斯。”
沈晏辭說：“沈曄接下來的事已經與我無關了。”
白予青卻道：“可我挺想去的，我有事要問他。”
黑暗中，沈曄帶著黎鈺快速地、沉默地往前走著。
他們所待的實驗區域離肖恆辦公室不遠，以平常速度走的話是僅僅相隔兩分鍾的距離——只是這中間需要透過一個升降機，從地下五層上到地下一層。
然而這兩分鍾，在僅有五分鐘的空餘時間中卻顯得尤其遙遠。
更何況現在在沒有電力的情況下，他們只能直奔樓梯。
真的是不得不感謝威廉姆斯的活性藥劑了。
沈曄走在前面健步如飛，不一會兒就奔到了地下二層，然後就聽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黎鈺道：“博士，您是不是不打算離開。”
被問到的人腳步一頓，還沒回答，他們就感覺有人從後面追了上來。
是沈晏辭和白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