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沈曄就好像在聽什麼故事背景一樣聽得非常津津有味。
《遊戲》這個專案開發出來的意圖，是在研究人類在許多不可能的情境中會做出什麼樣舉動，而且這些舉動與巨大的利益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也值得探究。沈曄是這個專案的負責人之一，他專門負責研究人類行為意義的方面，以及部分的實驗內容設定。
剛開始這個專案，是由上頭出資進行研究的，畢竟與人類息息相關的東西。
但是久而久之，上頭發現因為這個專案實驗內容太過極端，在專案裡死去的自願者實在太多，所以上頭下令禁止了這個專案繼續進行。
但是上頭禁止了，辛辛苦苦負責這個專案的三位博士願意嗎？
當然不願意了。
所以他們搬個地方偷偷地繼續做，並按照設定出來的標準重新篩選實驗人員。
本來這一切都進行地很順利，三位博士各司其職，看起來平起平坐，但其實肖博士在整個專案中的話語權比較多——因為實驗人員是他找的，在上頭撤資之後也是他拿出了半副身家補貼進來。
錢多就是老大，每個領域都一樣。
回到正題，三位博士各司其職，對這個專案都投入了百分之兩百的精力。
然而久而久之，一天，沈曄和其中一位即將成為實驗人員的自願者聊完天回到辦公室，看著攤開在桌面上的資料時，突然在思考一個問題。
這整個專案做出來的意義在哪裡？
最後得出的答案是沒有意義。
而且沈曄還驚恐地發現，這整個專案其實並不是在研究人類在不可能情境中的表現，而是反其道而行，他們竟然是在開發人類天性中完全邪惡的一面。
也就是說，他們是在實驗面臨糟糕並且絕望的情境時，人類邪惡的底線會被拉低到何種地步。
這個發現，讓沈曄的世界天旋地轉。
而且他也漸漸發現，肖恆並不讓他與那些自願者聊天了——事前聊天，不單只可以放鬆自願者的防備心，達到世界觀更好植入的效果；還可以讓他們在剛進入遊戲的時候保持一顆正常人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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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沈曄打斷了威廉姆斯：“你確定我會跟你說這些？”
威廉姆斯非常理直氣壯：“不會啊，不過我可以模擬。”
“那你怎麼知道你模擬的就是我的心態呢？”沈曄又問。
“博士，您現在還沒完全想起來。但是相信我，您對這個專案上心的程度不比肖博士低……”威廉姆斯認真地看著沈曄，“而且因為您知道肖博士的性格，所以您想親自摧毀它。”
沈曄哦了一聲：“那你繼續。”
所以當沈曄意識到這些的時候，他立刻就做出了要摧毀這個專案的決定。
他知道他在這個專案裡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但是僅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足夠的，所以他把目標放到了他帶領的手下，而威廉姆斯是他第一個找上的人。
聽到這裡，沈曄再次打斷了威廉姆斯：“你真的是我第一個找的？”
“博士您是這麼跟我解釋的。”威廉姆斯扁扁嘴。
“好好好，你繼續。”沈曄催促。
其實威廉姆斯在被沈曄招進來，在過了最初的興奮勁兒和新鮮勁兒後，也對這個專案的實驗內容有點回過神來。畢竟每次在總結報告裡的死亡人數並不僅僅是個數字，那是活生生的人命！
本來他被沈曄找上之前，就已經萌生了要離開的念頭，但就那麼剛好，在他打算遞交辭呈的時候，沈博士找上門來了！還邀請他一起摧毀這個實驗！
於是想都不想，威廉·沈博士迷弟·姆斯一口就答應了。
“不，不是。”沈曄又舉手提問，“我怎麼覺得你在這些事情裡自我杜撰得這麼多呢？”
威廉姆斯噎住，然後立刻被沈曄指著鼻子罵：“這個時候你還瞎說一通，是不是想捱揍！？”
威廉姆斯有點委屈，總算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其實是我很崇拜博士，我進入這個專案也是因為想跟著博士學習。但是我天賦不夠，打滾了兩年都只是這個專案的小人物。不過有一天博士您突然找上我，並跟我說，如果這個專案並不是我眼裡看的那樣，您想毀掉它，我願不願意幫您。”
“別告訴我你就這樣答應了？”沈曄皺起眉，不敢置信地看著威廉姆斯。
“當然不是啦。”威廉姆斯立刻否認，“我有先問博士您為什麼想毀掉它，然後您給了我一個答案。”
沈曄看著他，等他繼續說。
威廉姆斯看著沈曄，認真道：“您跟我說，‘這個專案是錯的，我一直以來的行為也是錯的，所以我要糾正這些錯誤。但是我一個人的力量不夠，你願意幫助我嗎？’”
沈曄無語地看著他：“然後你就願意了？你就沒考慮過你很可能死嗎？”
“考慮過。”威廉姆斯扯扯嘴角，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露出一個笑容的他乾脆放棄了，“但是當時博士您的表情……很悲傷。”
沈曄想了一下，也理解地點點頭：“畢竟他付出過很多心血在裡面。”
“他就是您。”威廉姆斯哭笑不得。
“我看啊，他就是個高高掛起的大傻逼而已。”沈曄翻了個白眼，“上頭撤資的時候他就應該醒悟過來這個實驗不可取，偏偏還要跟著另外兩個傻子搬個家再繼續做。”
“……您這是在罵自己。”威廉姆斯弱弱道。
沈曄呸了一句：“你覺得我在乎我是不是在罵自己？”
威廉姆斯看著他嚴肅的表情，搖搖頭：“不在乎。”
後面的事情幾乎不用威廉姆斯說了，如果他成功的話他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而且沈曄敢確定，威廉姆斯肯定有部分事情是不知道的。而且一個人要做出某樣非常重大的決定，特別是這種要徹底摧毀自己曾經心血的決定時，一定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糾結。
他雖然被稱為博士，但他最終也只是個普通人。